“莫依涵......”子安拍了拍额头,忽然他抬起头来,“不会的,精神病院那么森严,莫依涵不会走出精神病院的,她肯定还躲在医院的某一个角落里。”
正如子安所推测,莫依涵此刻正隐藏在精神病院里一个幽静的花丛里。她悄悄露出一点头,静静的盯着几个不停地跑进跑出来回呼唤她的护士。
“没有啊!”两个护士走对了头,满面焦急。“去其他地方看看。”两个护士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莫依涵缩回了脑袋,轻轻地坐在了一簇花丛的地面上。她在等,等待黑夜的降临,只有到了黑夜,她才有机会逃出去。
她在担心叶知秋。听到小胖子和子安的对话,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根绳子紧紧捆住了她的脖子,越拉越紧,将她从一座山峰的顶端拽向低谷。满心期盼着叶知秋来看她的喜悦瞬间跌进了担忧恐慌的深谷。
莫依涵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当他第一此听到了叶知秋的声音的时候她就开始怦然心动,只是一开始她以为那声音和栾川相似才使她如此,但是现在她发现不是。在随后的十几天的接触里,叶知秋时刻陪在她的身边,尤其是那一次被那个变态的精神病医师伤害的时候,叶知秋紧紧抓着她的手守着她整夜未眠。她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了。的确如此,她已经离不开叶知秋了。她离不开这个温柔,善解人意,机敏,严酷,冷峻扥男人。只是,不知道的是,是否叶知秋也如她那样离不开她。
莫依涵轻轻在手上嗅了一下,寻找着以前那个冷峻机敏的男人握着她的手后留下的气味,脑海里也浮现出和他在一起的许多日子。
“不管你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陪在你的身边。”莫依涵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放在了唇间。手心里紧攥着一片火红的塑料枫叶,那是以前叶知秋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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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简陋的房子里,陈列着几件破旧的书架,桌椅,竹床。因为时间太久的原因,桌子和椅子上全都结满了蜘蛛网,桌子腿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苔藓。空气里有一股雨水的腥味,墙角的一个大瓦缸里噗嗒噗嗒地响着,那是墙角的屋顶漏出来的雨水落在缸里的声音。
竹床上,一个瘦弱的青年男子紧闭着眼睛躺着,似乎随时会死在这么一个简陋的房间里。
破旧的居室,生命垂危的人。似乎这是西方某一副反应社会的油画里的场景。
忽然,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睛看着房间的中央,这时候,房间内还出现了另外的一个人。他(她)披着黑色的风衣,戴着一顶宽大的圆顶礼帽,高耸的衣领遮住了他整个脸,再加上下垂的帽檐,根本看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
“我完成了。”他(她)对床上的人说道。
“谢谢。”床上的人艰难说了一句,眼睛又缓缓地闭上了。小房间内再次陷入了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氛,看了看他睡熟的样子,站在地上的他(她)慢慢地走出了房间,轻轻关好了门。
房间内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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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大。
子安飞快地跳下了车,直接就朝着校长办公室飞跑而去。来不及多解释,子安从校长的电脑上将全校所有姓许的教授资料都调了出来,经过逐一排查,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叫许先的老教授。
看到这个名字,陪同着子安办案的小胖子微微一怔,“怎么叫许先(仙)啊?”
子安猛地一拍桌子,“快走!”
小胖子被吓了一跳,校长更是惊得说不出话,他拦住了小胖子,“怎么?难道又要出事了?”
小胖子也来不及解释,随口应付了一句,“现在没事,待会就有事了。”说完,不顾校长满脸惊骇,飞跑出了办公室。
子安几乎是将自己在警校时受过的特训完全爆发,校长办公室距离许先教授的公寓大约有一千多米,子安只用了两分钟就跑到了公寓楼下,回头一看,小胖子还在很远的地方气喘吁吁地吭哧跑着。
“四楼。”子安抬头看了看楼上,一头钻进了楼道,很快就找到了许先的房间,子安拼命地拍着铁门,大喊,“许教授,许教授!”
喊了一会,里面的防盗门开了一道小缝隙,从缝隙里露出了一张戴着墨镜的满是皱纹的脸。
子安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来早了。
“你是谁?”门缝的那张脸开口说话了。
“我叫子安,叶知秋您知道吗,他是我老大。”子安自豪说道。
“哦,原来是警察啊。”说完,那张脸和那缝隙同时消失了,子安听到了门锁从里面上锁的声音。
子安不禁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通常来讲,只有两种人会逃避警察。一种是犯罪人,而另一种,则是知情人。
显然,许先属于后者。
看到许先的表现,再想想叶知秋提示的要救许先教授,子安也很快就推测出许先一定知道某些和杀人案件有关的线索。他使劲地敲打着门,更大声地呼唤着许先。
但是,无论子安怎么喊,说什么话,许先就是不肯来开门。看着紧闭的房门,子安心中万分焦急,真想直接将门锁撬开闯进房间里去。
正当他焦头烂额额时候,小胖子和那位校长赶了过来。二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的,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
“又要出什么事?”校长理顺了头发问道。
子安朝着房门努努嘴,“我想,如果他再不出来,下一秒就会出事。”
校长一听,眼睛吃惊地瞪了起来,他嘴里喃喃自语了一番,子安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随后,校长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老许,快来开门了。”
沉默,房内只有沉默。
子安心里不由一惊,难道他已经出事了吗?不可能,没有其他人进去的!
“老许,难道你不想救聪聪了?”校长冷声说道。
这时候,门内想起了轻微的叹息,过了很久,门才慢慢地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衬衫带着一副墨镜,骨瘦如柴如同骷髅一样的老人。
将子安几人让进屋,许先坐在了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顺手拿过来剪刀从上面乱裁了起来。
“老许,最近还好吗?”校长问道。
老许没有回答,继续裁自己的纸。
校长叹了口气,对着子安和小胖子摊了摊手,表示请便。
“许教授,最近学校除了这么多的事,难道您就一点也不吃惊?”子安轻声问道。
许先没有回答,他裁了一个图案,沉声说道,“我只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到。”
“开什么玩笑,您是瞎子?”校长冷笑说道。
“但是您可以听到。”子安冷冷说道,“对不起,我在办案,还请您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吧。”
“我?”许先指了指自己,露出两排黄牙哈哈地笑了起来,他本来就瘦,一张脸皮包骨头,颧骨高凸。带着墨镜的两眼如同两个漆黑的空洞,再加上他裸露的两排黄牙,看上去和骷髅头几乎一模一样。
“都死了,都会死的。”许先叹着气说道,“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说着他摘下了墨镜,露出了墨镜背后的眼睛。
校长,小胖子,包括子安在内都愣在了原处,满脸震惊。
一道足足二十厘米长的血口子从许先的左眼角开始一道划到他的右眼角,破烂的眼皮朝上翻着,伤口满是黄色和白色的粘液,眼球从裂开的眼皮里鼓了出来,似乎随时会从眼眶里跳出来挂在脸上,在眼白上面,还缠着一些细碎的红血丝,混合着一些粘液,那眼球竟然转动了一下露出了碎成了几块的乌珠,流出了一些白色的液体。
校长最先忍不住,冲出门去在外面干呕起来,不一会就听到了他的凌乱的脚步声下了楼去。
“这是我自己弄的,”许先戴上了墨镜,轻轻摸了摸被割断的鼻骨,“有些东西,你不去看它,它就不会来纠缠你。”
“您必须去医院,这样下去您会很危险!胖子,送教授去医院,快!”子安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勇气将自己的眼睛摧残成这样!难道,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有些东西不能看?那么,这指的是什么东西?
许仙摆了摆手,“不用了,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这几天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每时每刻都能闻到它的气味。”
“它?它是谁?”子安慌忙追问道。
“鬼。”许先停了很久才吐出这么一个字。
子安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您嗅到了鬼的气味?”子安以为许先在开玩笑。
“谁都会死的,只要是参与了那件事情的。”许先淡淡叹息道。
“什么事情?教授,您快说,这很重要!”子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激动得要跳出来了。
“那年......年......年.......”不知为何,许先完全卡在了年字上,不仅如此,他的嘴也在越张越大,开始如同鸡蛋大小,渐渐地似乎可以容得下一只拳头。他的舌头长长的伸了出来,正对着子安,越来越长,似乎全部的舌头都已经伸了出来,一片腥红,像是一个被绞刑处死的罪犯的模样。
终于,他的舌头已经无法继续延伸,在子安震惊的目光下,许先猛地从沙发垫子下面拔出一只银白色的老虎钳,对准自己的舌头猛地钳了上去,顿时,血水如同如同喷泉从被挤烂的舌头里喷涌而出,溅了子安一脸。
子安完全吓坏了,愣了近一秒钟才反应过来用力争夺许仙手中的老虎钳。然而许先的力气出奇的大,似乎这并不是许先一个人发出的力量,而是另外一个看不见的人依附在许先的身上与许先合力发出来的。
小胖子则完全被吓傻了,他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个场景,似乎比他见到的那场尸体自动行走的场面还要吓人的多。
子安猛地被推到了一旁,许先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只手握着老虎钳紧紧夹着已经垂在下巴上的舌头,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呜吼叫。他的墨镜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此刻,他正使劲瞪着两只满是脓水的溃烂眼球,狠狠地朝着外面撕扯着自己的舌头!
“不要!”
伴随着子安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许先手中的钳子也是狠狠地朝外猛地拽了出来,一双眼睛也在瞬间瞪得奇大,紧接着,两颗椭圆的眼球,和那条完全从喉间拔出的舌头几乎同时落在地上。
鲜血喷的到处都是,完全染红了子安和小胖子的视线。许先瞪着一双失去了眼球的眼眶不甘地倒在了地上,身体,微微抽动着。
子安惊魂难定,这时候,他隐约看到,有一个人影,从四楼的窗前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