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讨厌我吗？我走还不行吗？何必假惺惺叫我来，还给我做吃的？”似乎憎恨了别人的安静，似乎眼红别人的生活，抽了风一样，我只觉得心里一团糟，五脏六腑像是被绞成无数的碎屑。
纠葛，成了末世的模样；恍惚，变了破碎的境地……
“你在怪我吗？”我正要伸手去开门，莫雨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清冷而平静。
我转过身来，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她，我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仰或我的答案，亦或她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莫雨脸上是期待的神情，病态的白却把她的神情掩盖了八分，眼眶里有星辰一般的东西在闪着亮芒，她抿着嘴尽量表现出她是平心静气的，可紧拽的拳头却出卖了她看似平静的表面。
“呵呵，我能怪你什么？怪你不收留我吗？怪你给我做吃的？”我冷笑两声，说的平淡，说的甚是无所谓。
“呵呵，是吗？”莫雨笑得有点勉强，眼睛转入了回忆的色彩，“你还记得前些天，你在医院照顾我，然后……然后，你家……”
莫雨说话的时候注视着我，看着我的反应。
“那天？！……”那个时段是我在这些天都不敢触碰的禁区，至少在最近未曾有意的想过那些祸事的开端。
“那天……是……是你……”犹如醍醐灌顶的“那天”，我瞬时回过神来，恍然的瞪着眼睛指着她。
“你……是你……”我向前两步，用手指着她的鼻子，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仿佛没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的来。
悲伤？！
压抑？！
疼痛？！
木然？！
壮烈？！
……
这一瞬间仿佛整个庞杂繁复的世界、整个冗长深厚的历史、整个延绵无期的时光都压在我的身上，这一刻我才明白如负万钧是怎样的沉重，沉重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坚持不住，就会整片的天地彻底崩溃……
世界像是失声的电影，时间仿佛放缓了节奏。我没有听到我对莫雨吼了什么话，也没有去注意我吼的内容是什么，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经过大脑，甚至这里的经历者本就不是我。
莫雨晃动了下身躯，却被刘冰燕扶住，而眼里的泪水却毫不留情的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砸在混凝土的地面上，留下微暗的拇指粗细的斑点。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叫你出来的……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莫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一种由心而来的悲痛在整个房间里蔓延，环绕着这小小空间的三个人。
“是吗？！因为你生病了住院，我照顾了你一整夜，而我老妈因为担心我，所以出了车祸，死了……都是因为你，我妈死了，都是因为你，我爸和我像仇人一样，都是因为你，我家不成家，都是因为你……我到底欠了你什么，让我的一切都变成这样，啊……我欠了你什么？”我干渴着嗓子嘶吼，拽紧拳头想狠狠揍过去，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揍过去。
“没有，没有……我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我真的……对不起，是我……因为我……才会这样……我……对不起……”莫雨说话带着哭音，眼泪花了整个世界，悲伤弥漫每个角落。
“一定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你来找我还债的，哈哈，你是找我还债的……”将近崩溃的边缘，我已不能判断这是在哭还是在笑，世界的一切都好像进入空白的虚无。
眼前的景变了，时光在倒流，眼睑里掠过那些流年下存放的卑微记忆：宿命的转轮似乎也收起了无情的剧本。
不过我似乎成了虚无的人，我的看见他们，而他们却看不见我……
“吱…嘭…”卡车呼啸而过，而它的前端，却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腾飞。
“咚！”
在这一个瞬间，世界慢了节奏，缓了时光。
粗重的呼吸声，铿锵的心跳声……
“芳梅，芳梅……”一个男子急奔过去，抱起那个黑色的身影，“芳梅…你…别吓我……芳梅……”
鲜红的血液洒在男子的白色衬衫上，鲜艳而靓丽的色彩……
香魂淡去未现形的影子，温度消逝……
男子探了探她的鼻息，接着他惊恐的睁大眼睛，使劲推着摊在身上的的她，惊恐万状。
还未推开，却又再次抱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开玩笑对不对？……一定是你调皮呢……”他抚摸着她的脸颊，自言自语，眼中的泪却止不住往下流淌……
“芳梅，不要这样丢下我……不要……你不能死……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到白头，一起……过一辈子……”他伏下脸蹭蹭她的头发，“是你吓我的，对不对？你不是说出来找宇儿吗？对找宇儿……”
“儿子？！不对，他不是我儿子，不是我儿子……他害死了芳梅……害死了芳梅……”
在我眼中的黑色格调，成了一次无法原谅的过错，因为在那个黑色的夜，她死了。
……
时间切换，家里。
一切都还完好无缺，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未曾变化，家还是家。
接着“嘭”的一声门开了。
一个男子拖着脚步走了进来，嘴里呢喃着“芳梅……”。
失了魂一样，嘴里呢喃着，一步，一步……进了房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久……
“嘭！”
“啪！”
“咚！”
……
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声音响起。
“啊……芳梅……”一句嘶吼，打破了世界的安静。
“哈哈……你死了。你离开了，啊……哈哈……”他提着一瓶酒边灌边吼。
“呯嘭！”
“叮咚！”
“哐噹！”
……
房间里的东西瞬间被搞得东倒西歪，接着有的被撞成碎屑……
“我没有家……没有……”
他找了一张还没有倒下的椅子，坐了下来，在旁边是一箱子的酒……
……
我感觉到了脸颊的微凉，却发现浑身冰冷，动弹不得……而我深处白色的空间……
延绵无尽的白色……
你的距离曾近在咫尺，而现今却远若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