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虹定机场宽阔的停机坪里,两个相貌、穿着绝佳的人突兀地穿梭在乘客里。
其中,染着浅栗色长直发的女人正皱眉凝视着她手里手机上刚收到的信息。她姣好高挑的身体被裹在白黑长纱裙里,头上戴着一顶精致的高级黑色头花,唯有脚上鲜艳的复古红色平底鞋让她显得不是那么孤寂。同样散发着阴暗气场的是她挽着的那位黑发年轻男人。轮廓明朗的俊美面容,一身随性而搭的黑色皮衣和宽松短裤更显他笔直的长腿,再加上他挺直鼻梁上的反光银色墨镜,总有路人会把他当作是哪个著名影星。
“要我陪你去吗?”陆笙轻快地问。
“你见过谁参加同学会携带家属么。”家音连连摆手,那些所谓的校友,他们也就只是想确认她过的到底有没有新闻报道里的那么好。
“那你早点回来,少喝酒。”陆笙其实比家音小一岁,但他总能比世上最好的管家还懂得怎样照顾人。
“好。”家音敷衍着答应,坐进了一辆墨黑色宾利轿车。开车的人是她的贴身秘书Cris。
已经是很久没回来过C市了,这里的变化小到街道房屋的改迁重建,大到焉识归来是何人。
等Cris将车停在C市最繁忙的商业街街道边,家音就优雅地走进了一家显眼的高级会所。今晚,她的初中同学们在这里举办了隆重的同学会,邀请到几乎所有的当年在校生。她一般是会拒绝这种邀请的,可这次却列外了。
杨鑫已经站在大厅里等待家音了,他吊儿郎当靠在金柱上的样子和以前打篮球等换场靠在球框架边一模一样。
“荣家音!”杨鑫扯着嗓门响亮地打招呼,热情的领着她往包间里走。一路上形形色色的校友们都好奇地打量着她,也是,谁让她以前读书的时候是只著名的丑小鸭呢。
阴暗的包间里充斥着高级酒水和女人香水的味道,有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买醉,有的人摇摇摆摆地在角落打花式台球,还有的人在拿着话筒对着电视引亢高歌。对于不善于记人的她来说,这儿有一大半人她都叫不出名字了。可是,这么多人,家音的视线,却只能看见坐在沙发的一个穿简式摆短袖的男人。
“哦,你看那是学生会会长,那边是当年的班长大人,那个是梅老板的女儿,等等啦。还有坐在沙发上那个,你很熟的,龙焉洺。”杨鑫随意地介绍着,只是在最后点人名时朝家音挤挤眼睛。“你早点回来也好啊,坐他旁边的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徐若希啦!”杨鑫拍拍家音的肩膀示意她在这儿随意玩儿,他这朵闻名的男交际花已经转到别处招呼人去了。
家音正好坐在龙焉洺正对的方向,他也看到了她。一身暗黑系衣装的她和这喧闹浮华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眉目闪过短暂的惊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有个烟熏腔的男同学恰好在唱“心跳”。歌词正播到“你的眼神如此美丽,带走我的眼心跳”。这就是家音这么多年对龙焉洺的唯一记忆,刚好那时在学校食堂吃饭,播音台就不断地循环这首歌,家音很不理解,一个男生怎么吃饭怎能好看成那样。
“您是荣小姐吧。嗨,我是以前在您隔壁班读书的,我叫……”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蹿到家音面前挡住了她所有视线。家音支支吾吾的和她握了握手,再去看龙焉洺时,他已经被徐若希勾住了脖子,轻轻细语些什么。
她想过很多种和他重见时的场景,浪漫的,悲伤的,不期而遇的。就连该说什么话她也设计好了,却不知道现实甚至不愿意给她靠近他的机会。很多时候她都忘了,她也曾有一个如此在乎深爱的人,幻觉来临,她会误认她出生在这世上就本该孤单的。
所有在场的来客都因为听说“荣家三小姐”的到来而挤在这间包房里,他们不过是想多和她有些来往,好让他们家里父母的事业在商圈靠着荣家的关系顺风顺水。
换作上学的时候,家音做梦也没想过,她能这么被众人注视讨好。因为十几年前家族纷争,有仇家一直派人刺杀荣家幼子们,她隐姓埋名被家人送到C市私立学校念书。不仅没家庭背景,儿时她长得也不算好,微胖的身躯和模糊的五官,是典型的贵族学校里的“拖后腿”。后来17岁留学Y国,身份被大肆宣扬,人们这才得知真相。
即使条件这么差,她也和所有的小女孩们钟情着一个小王子,那就是龙焉洺。准确地说,家音10岁念小学,自从知道男女生可以自由牵手外出的时候,她就很喜欢龙焉洺了。从喜欢写他的名字开始,到天天嚷着要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做所有细小的事情。龙焉洺总有着和别的男生不一样的特性,无论是俊朗的外貌,缺少黑色素而导致的棕色头发和白皙的皮肤,还是不符合年龄的深沉内在,他身上的每一点都好像这地球上独一无二的阳光,照耀了家音整个年少时期。
数不清已经有多少人端着酒杯对她说好话了,家音平静地坐在椅子上,酒色染红了她的双颊,可她的内心依旧无比清醒。她甚至清醒地看见微醉的徐若希吻上了龙焉洺的嘴唇。这么些年,她想象,她并不是那么孤单等待的唯一一个,也许她爱的人也在世界另一个角落孤零零地想念着她。可现实告诉她夜深人静,龙焉洺总搂着别人一起做梦时,她满腹的怨恨和嫉妒竟然无法抑制地呲呲滋长。
家音并不讨厌徐若希,毕竟从小到大,龙焉洺身边总有这么多莺莺燕燕的女人们。唯一不同的,只是有了点订婚的消息。
“荣小姐!你有男朋友了吗?”一个长相粗旷的男同学晃到家音身边,喘着酒气问道,他的手无意扶到家音的腰肢,只见龙焉洺刷地就站起了身,紧接着他又木在了原地。
“没有。”家音空洞的望着龙焉洺的方向缓缓地说。
“哦真是意外!也不知道是谁以后能有这么大福气。来,我敬你一杯!”粗旷男定不是和家音一个年级的,不然定会知道当年有名的丑小鸭赖着王子死也不放弃的故事。
酒肉游戏总是很打发时间,陆笙准时准点在凌晨给家音打了通电话。Cris已经在会所外面等候多时了,家音也不再想继续听同学们聊以前的事情。
不胜酒力的徐若希靠在龙焉洺身上睡着了。家音说要走的时候,杨鑫死活都要亲自送她去大门口。她回眸看龙焉洺,龙焉洺正直直的盯着她。
这下家音承认了,她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杨鑫发的信息写“你来吗?龙焉洺也会来。”
龙焉洺的耳旁嗡嗡作响,他似乎听见年幼的家音稚嫩地一遍遍叫“焉洺焉洺焉洺”……可是睁眼的时候,家音分明离他那么远。
家音记得陆笙说过,“荣家音这辈子道别的时候回眸就只看过一个人,是她爸爸。”这种方式怪异的显示在意感,其实陆笙没有完全说对,因为她会看两个人,另外那个,是龙焉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