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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离家

火盆里的火焰飘忽着,将一个人的影子拉的弯曲、长长的,显得非常诡异。

唐林顺着影子抬头看去,那个人影站在火光背后,暗淡的影像更加模糊,但唐林还是一眼就发现那就是他的幽兰姐姐。

“幽兰姐姐!”唐林立刻跳起来,直接扑到格林幽兰的怀里大哭起来。

“幽兰姐姐,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刚走了,爹娘也离开我了,妹妹也找不到了,家没了,我好难过,我更害怕,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真的好害怕……呜……”

格林幽兰微笑着,淡淡的笑容充满了疼爱与怜惜,她伸手抚摸着唐林的头,说道:“好孩子,幽兰姐姐不会离开你的,姐姐会一直看着你的成长、你的进步的!……”

“嗯!……”唐林哭泣着答应了,可他再抬头看向他的幽兰姐姐时,格林幽兰的影像已经变了,模糊影像变成了他的母亲。

“孩子,娘以后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唐林的母亲眼中充满了慈祥,那是她对儿子无尽的爱与不舍。

“娘,你不要走!别丢下我……”唐林哭泣着向母亲伸出双手,双手颤抖着,似乎想紧紧抓住母亲的胳膊,从此后再不放手。

一只厚重的大手伸来,一下子拉住了唐林的小手,只见那个模糊的影子已经变成了他的父亲唐忠胜的样子。

“小林,你要坚强,你忘记了吗?你是哥哥,所以一定要找到妹妹,要好好照顾妹妹!……”

“不!”唐林大哭起来,“爹!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我真的好害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别丢下我,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模糊的影子又变成了三个,爹、娘和幽兰姐姐三人都站在那里,用不舍的阳光看着唐林,可任凭唐林怎么哭泣、怎么呼喊、怎么伸手都不能触摸他们分毫。良久,他们才慢慢消散!

唐林大哭着,紧紧趴在火光的影子中,呼唤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重新唤醒他们一样。

这次出现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扎着两个朝天小辫的妹妹嬉笑着,似乎在嬉笑唐林满脸泪水的样子!

唐林安静下来,一直流着泪的眼睛却不敢轻眨一下,他怕,他怕眨眼间刚找到的妹妹就会消失一样。

“哥哥!”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妹妹唐林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似乎想拭去唐林脸上的泪水。

可是突然间一个黑色的人影跳出,一把抱起妹妹跳向一边!

“哥哥,救我……!”无助的妹妹惊呼起来!

唐林急得眼眶欲裂,他纵身而出,直扑向那个黑色人影,嘴里大喊:“把妹妹还给我!快还给我!”

“嘿嘿……嘿!”诡异的笑声从那人嘴里传出,他站在离唐林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嘲笑似的看着他,眼睛里尽是不屑。

唐林用尽全身的力气追上去,靴子飞了、脚磨破了、趾甲掀了过来,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挡唐林的脚步,他用尽全力拼命的扑上去。可是他的努力却丝毫没有效果,那个紧紧抱住不断挣扎的妹妹的人站在那里不动,可几米远的距离却如天堑一样横在小小唐林的身前,让他只看眼睁睁的看着妹妹也变得模糊起来,直至消失!

……

“啊……,不……!”唐林猛地从梦境中醒来,揪心的疼痛,让他用劲揪住自己的头发,把头向地下撞着!

良久,浑身战栗的唐林终于跪立着抬起头来,鲜红的血从额头两侧流下,像眼泪一样从脸颊流过,滴落下来!

“爹、娘,你们放心,”唐林哭泣着说道:“我一定会找到妹妹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伴随着哭泣声,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这样跪坐在院子里,一直呆到了天亮!

……

早上的天似乎下了一层薄薄的雾,使得天空看起来灰沉沉。太阳还未升起,充满哀伤的唐家庄就已经动了起来!

按照武圣大陆的习俗,太阳升起的一瞬间正是安葬的人转生的时刻,所以送葬是要早上太阳还未初升时进行的。

“咣当!”一声,唐林家的大门被大大的打开,几个庄子里的青年人在一个大婶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那个大婶用复杂的眼光看了唐林一会,才走上前了,将唐林拉起,然后紧紧抓住了唐林的手。

那几个青年人在那个大婶的示意下,快速走到两副放置唐林爹娘尸体的担架旁,抬起来便向外走。

“你们要干什么?别动我爹娘!”唐林大哭着挣扎起来!

“孩子,他们是要安葬你的父母!”那个大婶紧紧的拉住他说道:“该让你的父母入土为安了!”

“安葬?”听到这话的唐林失去所有力量一样,软了下来,他哭泣着,被那位大婶用力拉扯着,紧紧跟着那四人身后,走了出去。

庄子里的哭声渐渐大起来,一个个的担架也随即都被抬出来,待时间差不多了,所有的担架便被抬着向庄子北边走去,而那里就是唐家庄安葬历代死者的墓地。

墓地里,一座座的土坟都按照辈分的排列着,这里就是唐家庄历代的老人去世或者捕猎时的牺牲者的坟地。而几乎在最后一排里整齐的排列着十八个新挖开的大坑,它们将做为新的坟地记录下唐家庄的一段悲伤。

唐家庄生活艰苦,所以男人们都是需要狩猎的,因此葬礼对唐家庄的村民来说并不是一件稀罕事,但当十八个蒙着白布的担架一一放入坟坑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哭了起来!

一个须发皆白的颤巍巍老人在别人的搀扶下走到场地中央。这位老人正是唐家庄辈分最大的人,连唐承武都要称呼爷爷的。

老人用嘶哑的声音说着一番文绉绉的话语,他的气力不足,声音不大。小唐林跪在十八个死者的家属的最后,也只能大概听出是对死者的缅怀之意。待老人讲完话,所有家属再痛哭一阵,死者就正式开始埋葬了!

所有的纸钱、挽联、花圈等等都堆在一起,被一把火点燃,熊熊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无数的灰烬从火堆里升起、飘落,笼罩了整个唐家庄的墓地。

唐林流着泪跪在地上,看着一铲铲的黄土慢慢将自己的父母掩盖起来。

在世人眼里,生命也许是分为贵贱的,生来富贵者,一世尊贵,即使是死,也是风光大葬,极尽奢华。但生命不论贵贱,一个人的尊严、一个人的精神是相同的,他对别人的爱以及别人对他的爱都是他人无法超越的。

这就是唐家庄村民的葬礼,没有繁琐的的礼节程序,没有奢侈的陪葬品,没有贵重石冢墓碑,但这里有的尊敬与纪念丝毫不差与别人,在这里,他们这些死者也将做为唐家庄的一段历史传承下去。

葬礼结束了,唐林如同木偶一样跟着众人的后面走回到庄子里的中心场地上。满脑子麻木、空白的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一个孩子的身影突然站在他的面前,唐林抬起头看了一下,这个孩子他认识,正是刚刚安葬的其中一位大伯家的儿子。只不过令唐林稍稍差异的是,那个孩子盯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唐林的脸上,瘦小的他一下子被打倒在地上,一丝鲜红的血迹顿时从嘴角流出!

“混蛋!”一声怒喝传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猛的出现挡在唐林的身前,他的一只大手高高的扬起,却没有打下去!

这位老人正是四爷爷唐承武,平时就满脸威严的他此时须发皆张,如一个怒目金刚一样站在那里。

那个打完唐林的孩子本来还想再上前踹上几脚的,但看到发怒的四爷爷顿时吓得转头就跑,一下子躲在自己母亲后面!

“你……你……”怒火中烧的唐承武指着那个孩子,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我们怎么了?”孩子的母亲如疯了一样跳起来,虽然她也不敢冲向如怒目金刚似地唐承武,但歇斯底里的尖锐声音却充满着怨恨,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发生的一切!

“就是他!”那个孩子的母亲一指唐承武背后的唐林,大声叫喊着:“就是这个傻子,他就是一个大扫把星!以前我们唐家庄过好好的,什么时候遭过这么大的罪?可他一下子突然好了,还带回来一些财宝,我就说哪有这样的好事!……果然出事了,……死了,都死了!我当家的也死了,以后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呜……!就是他,这个扫把星,要是他还是个傻子,没有带回那堆东西,我们庄子会出事吗?我们至于这个样子吗?……”

唐林慢慢的爬起来,安静的他泪流满面的站在那里!甚至都没有擦拭自己嘴里流出的血。刺耳的话语每个字都如尖刀一样深深刺进唐林的心里,心痛如绞,他只觉得心里在不停地向外流着血。

不是因为刚才的疼痛,而是昨天心生的自责、后悔和哀伤再次如潮水般袭来,唐林只觉得自己如同溺水般的根本就无法呼吸,他哽咽着、战栗着!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站立的死者家人们,他们果然都在用或多或少怨恨的眼神看着他,即使是他的伯母和堂哥唐玉也是如此。唐林又抬头看了看周围一圈围观的人们,那些人或怜惜、或憎恨、或复杂的眼神什么都有。

这一刻,唐林真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是啊,真正关心自己、疼爱自己、保护自己的人去了,永远的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忍受世事的风吹雨打,而这都不是现在年仅十岁的他所能承受的起的。

唐林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个躲在母亲背后刚刚打完他的孩子,如同一个呆立的木桩一样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顿时昏迷不醒!

……

不知过来多久,一阵阵痒痒的感觉从脸上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着唐林的脸一样。唐林吃力的睁开眼睛,一天的滴水未进再加上过度悲伤焦虑,让唐林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他努力扭了一下头,一个圆圆的小老虎脑袋正在他的眼睛前面,黑乎乎、亮晶晶的眼睛看到唐林终于清醒过来,顿时发出了一声欢悦的叫声!

“小豆子!”唐林沙哑的声音让自己都吃了一惊,“我昏迷多久了?”

“哦,我都忘了,你怎么会回答我呢!”唐林自嘲的笑了笑,他支起胳膊,努力的坐起来!

小豆子习惯性的跳进唐林的怀里,小脑袋不停地在唐林怀里来回蹭着。唐林的眼泪一下子又流了下来。

“谢谢你,小豆子,”唐林哭泣着,这两天的经历一下子让唐林长大了好多,生命的无奈与脆弱和世间的世态炎凉让唐林更觉得小豆子在心中地位的重要性!此刻他对于这个无法说话但一直陪伴着他的好伙伴充满了感激!

“小豆子,今天你一直在家吗?”唐林轻声问着。

小豆子果然点了点小脑袋,但紧接着,它的两条小前爪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小小的脸庞上的表情也变得愁苦起来。

“呵呵!”这是这两天来唐林第一次开心的笑起来,他明白了小豆子的意思,此刻他也不禁觉得饥饿难耐。

唐林站起来,在屋里找了找。自己的父母去世好几天了,家里没有了一点人气,至于现成的吃食更是找不到。

“嗯?”站在屋门口的唐林正好看到院子里的那个陶罐,正是四爷爷昨天晚上带给他吃的。唐林走出去把陶罐拿回到屋里来!

“小豆子,我们有吃的了!”唐林把陶罐放在床上,一人一虎都凑了上去。唐林用手抓着里面的米饭和小豆子大口大口的吃着,很快就吃得干干净净的。

肚子咕咕叫着,唐林跳下床来,虽然那点米饭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没有吃饱,但食物补充的能量却让唐林身上有了一些力气。

他再次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懂事的小豆子趴在他的腿上,眯起了小眼睛!

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唐林不由得又伤心起来,良久他低声对小豆子说道:“小豆子,我们离开吧,这里虽然是咱们的家,可是却没有了一个亲人,而且庄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在怨恨我,所以我是想离开了!”

“嗷呜……”小豆子一下子跳了起来,两只小眼睛亮亮的,显得非常兴奋。

“没想到你比我还着急!”唐林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终于下决心离开唐家庄,离开这个让他无比留恋但又无比伤心的地方!至少在没找到妹妹之前再也不会回来了!

唐林简单的收拾一下东西,他先是收拾好几件自己的衣服,然后在家的柜子里翻出十几个银币和一些铜币——那是他们家全部的钱财。唐林先把那些铜币装在衣服兜里,然后把自己收拾的包裹和那十几个银币统统放空间戒指里面。他知道自己的空间戒指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贵重的东西,所以又用一段布条在戒指外面缠上,从外面看就像是手指破了被包扎起来一样,而不会发现里面的戒指!

空间戒指是与精神力相连的,所以即使外面包扎上了一层布,也是不影响正常使用的

唐林在放东西的时候才注意到先前亚力曼总管给他的包裹,于是他随手取出来,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啊!”打开包裹的唐林一下子惊呆了,十块闪着金色光彩的金币出现在包裹的最里面,“没想到亚力曼爷爷给了我这么多钱!”唐林静静想着,要知道一块金币在唐家庄就属于一大笔钱,更何况是这么多啊!

唐林苦笑了一下,现在他才知道亚力曼总管当时跟他说那些话的意思,看来亚力曼爷爷比他先一步知道了家里发生的事情,而那些钱恐怕也是为了让成为孤儿的唐林更好的生活吧!

“不过我不需要这些!”唐林静静地把那十块金币包起来丢在床上,他想了想又把那包金币拿起来,抱起小豆子走到院子里。

回头看着自己生活十年的家,唐林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他跪倒在家门前用力磕了一个响头,才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离开家的唐林并没有直接出村,而是先来到了四爷爷唐承武的住所。在四爷爷的大门口前,唐林并没有敲门或进去,而是悄悄地把那包金币放下,他再三陈立,才转身离开。

没有亲人的地方永远称不上家,唐林一步步的走着,现在他就要找回自己的妹妹,找回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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