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萧府,冷如雪抱着婴儿就往客栈疾走。姬宁龙在后面叫了她好几声,她头也不回,只顾赶路。
好在客栈并不远,从萧府出来,穿过两个巷子就到了客栈后院。天还没亮,但是店里的伙计已经起来干活了。冷如雪怕被人看见,一个纵身从窗户翻回自己的房间。姬宁龙也跟着跳了进去。
“如雪,这孩子哪来的?”姬宁龙的身法不如冷如雪轻盈纯熟,追了半天也没赶上,直到回到房里才等到机会。
“你别管那么多啦。”冷如雪把婴儿递到姬宁龙怀里,双手把姬宁龙往门口推,说道:“你赶快去叫醒玉瑶姐,天一亮我们就赶紧出城。快点啊。”
“等等,你先说清楚,这孩子哪来的?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姬宁龙站定后,冷如雪是推他不动的。
“没有啦,我们这不是安全出来了吗?你想知道的话,等出了城我再告诉你。我要换衣服了,换好了我过来找你们。你们是在这边吗?”冷如雪指了指左边,姬宁龙点了点头。
冷如雪要换衣服,姬宁龙自然不好赖在房里不走,抱着婴儿回到房门轻轻敲了下,悄悄说道:“瑶瑶。”
话音刚落房门就打开了。原来云玉瑶担心姬宁龙二人的安危一夜未眠,听到敲门声又听到姬宁龙在呼唤自己,连忙赶过来开门。
“找到如雪了吗?”云玉瑶只看到姬宁龙一人进到屋内,本来舒缓的神经一下又紧张了起来。
姬宁龙点点头,轻声说道:“她在房里换衣服。收拾下东西,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云玉瑶并没有挪步去拿包袱,反而走到姬宁龙身边。从姬宁龙一进门就看到他怀里抱着什么,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婴儿。
“宁龙哥,这…这是小孩吗?真的好可爱啊,让我抱抱。”云玉瑶先是很惊讶,她怎么也想不到,姬宁龙会抱个婴儿回来。但看到婴儿憨憨熟睡,天真无邪的样子,立刻又喜欢得不得了。
姬宁龙见云玉瑶喜欢,就把婴儿递给了她。云玉瑶抱着婴儿,本来疲倦地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绽放出最纯朴温柔的母性。
云玉瑶想问问婴儿的来历,冷如雪就进来了。“快走吧,我去把房钱结了,你们准备好了就到后门等我,我去牵马。”冷如雪也不敢多做停留,她怕二人追问孩子的来历,说完话转身就走了。她想到萧思温说过今天只许出城,不许进城。只要把他们先哄出幽州城,他们就是想把孩子还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姬宁龙考虑的是尽快出城,如果留在城里说不定等皇帝来了,冷如雪又会冒出什么危险的想法,带着两个女孩离开这危险的地方是当务之急。想到这里至于别的事情,出了城再说也不迟。关于婴儿来历的事情,自然而然就先放在一边。
如果是在平日,守门的卫兵起了疑心盘问几句这也有可能。恰巧这一天,因为皇帝巡幸到了幽州。作为幽州留守的萧思温只是一个小心翼翼的投机政客,他没有太高明的手段,认为皇帝来的时候幽州城里的人越少就越安全。于是就下达了只准出不准进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命令,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这恰恰让姬宁龙等人钻了空子。
天刚蒙蒙亮,守门的卫兵睡眼朦胧,又接到这样的命令,谁也不想大清早没事找事,甚至都懒得抬眼去看出城的人。三人带着孩子无惊无险出了幽州城。
出了城,冷如雪骑着大白马缓缓在前面走,她想先离开幽州越远越好。姬宁龙和云玉瑶骑着“黑风”跟在后面缓缓跟着。每次姬宁龙想追上冷如雪,冷如雪都加快速度。云玉瑶手里还抱着孩子,姬宁龙也不敢骑得太快。
三人一路南行,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大亮,回头已经看不见幽州城了,冷如雪这才勒住马在前方等姬宁龙和云玉瑶。
“如雪,这孩子哪来的?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姬宁龙终于追上了冷如雪,出了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始终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她是萧思温那个大坏蛋的女儿啊。她爹那么坏,不能让她跟她爹学坏了。”冷如雪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大件好事,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姬宁龙一定会赞赏她的行为。
“什么?萧思温的女儿?”姬宁龙大吃一惊。历史上记载的萧思温的三个女儿年龄差距不小,而现在正好是954年,昨天自己也听到仆人说过“三小姐也快一岁了”的话。难道冷如雪抱走的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辽国太后萧绰?姬宁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这是真的,这势必会改变历史。
姬宁龙自从穿越之后,从来没想过要去改变历史。自己是研究历史,虽然深知记载的历史绝不是最真实的历史,但对历史的探究一切都是基于对史实最起码的尊重上。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就无从下手去探究历史。
回到古代,姬宁龙本想做个历史的旁观者。既能见证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又可以和云玉瑶这样温柔贤惠的红颜知己逍遥一生,这就是姬宁龙穿越后最大的心愿。眼见历史要在自己手上改变,姬宁龙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抵制这样的行为。
“如雪,你怎么知道她就是萧思温的女儿?”姬宁龙希望是冷如雪抱错了,但他知道冷如雪所说的才是自己心里解不开,但又是最合理的解释。。
“我当然知道了。”冷如雪不知道姬宁龙心里所想,听到姬宁龙问她,当然是想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全都淋漓尽致表现出来。“你想啊,那么大个房间,就住了这么一个小孩。睡着了还有丫鬟在那里晃着摇篮。还有你看这些衣服……”
“不行,必须把她送回去。”姬宁龙暗骂自己早该想到这孩子是萧绰了。萧府后园住的都是府中女眷,萧思温又没有纳妾,园中的孩子不是燕国公主所生还会是谁的呢?
“现在萧府的人一定发现孩子丢了,送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不答应。”冷如雪没想到姬宁龙竟然还想着把孩子送回去,心里非常不高兴。
“不送她回萧府,历史就会改写的。”姬宁龙有些着急,孩子在云玉瑶手里于是调转马头就要回幽州。
“宁龙哥,等等。”云玉瑶拉住了缰绳,柔声说道,“孩子还没醒呢,你们不要这么大声。我有些累了,想下去休息会,好吗?”
姬宁龙心想,云玉瑶一晚上都没合眼,她既然说累了,也不忍心让她再受颠簸。于是翻身下马,把云玉瑶抱了下来。
云玉瑶抱着孩子坐到路旁的一块石头上,依然很轻柔地说道:“宁龙哥,我不同意把孩子送回去,那太危险。你想过没有,我们把孩子抱走了,再送回去,他们是不会感激我们的。你忘了我爹还有冷叔叔是怎么死的吗?四年前,那个萧思温来请他们帮忙,说话很客气。可是一转眼他就通缉冷叔叔。若不是因为这样,我爹和冷叔叔能死吗?这个萧思温反复无常,他一定会杀你的。我不想你步我爹他们的后尘。”
“就是啊。”冷如雪听到云玉瑶站到自己一边,心里有了底,跳下马来,坐到云玉瑶旁边,“你要是去送死,那玉瑶姐怎么办?”冷如雪认为云玉瑶就是对付姬宁龙的杀手锏,这么说肯定管用。
可是冷如雪不知道姬宁龙是来自一千年以后研究历史的学者,要让他的历史观发生改变,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瑶瑶,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孩子长大以后会成为推进历史进程的非常重要的人物。如果她不回去做萧思温的女儿,以后就不会成为辽国的皇后。或许几十年后就没有辽,甚至后面的金也不会存在。历史是环环相扣的,少了中间重要的一环,整个历史就会发生错乱,很多历史人物的命运也会因此改变……”
“宁龙哥。”云玉瑶从来没有打断过姬宁龙的话,这是第一次,“我不知道你说的历史是什么。但我小时候我爹曾经告诉过我,历史就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人和事。三皇五帝是历史;孔圣人是历史;汉武帝、唐太宗是历史。从来就没听说过没有发生的事情也算是历史。宁龙哥,你说你是研究历史的,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就算你说得对吧。”云玉瑶的话让姬宁龙无法反驳,但他还是坚持把孩子送回去,“瑶瑶,那你觉得把孩子从她父母身边抢走,这就对吗?”
没等云玉瑶开口,冷如雪就抢先说道:“宁龙哥哥,你忘了吗?这孩子不是萧思温那坏蛋的亲生女儿,若是送回去,坏蛋打她怎么办?我不想看到她受苦,你要是坚持送她回去,我就一剑杀了她。”
“如雪,不许胡说。会吓着小家伙的。”云玉瑶关爱地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见她还在美美地睡觉,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冷如雪的话让姬宁龙想起在萧府的所见所闻。昨日萧思温刻意提醒那些士兵搬东西的时候不能大声喧哗,不能打扰燕国公主。看来他是很清楚自己老婆正在偷情。而燕国公主把男人直接叫到自己的卧房,门口连个放哨的人都没用,居然也能高枕无忧安然入睡。就连知情的丫鬟也在偷欢,很难想象这样的家庭是如何把萧绰培养成才的。
萧思温要把三个女儿中的一个送上后位,为了长远的投机,断然不会像冷如雪说的那样虐待自己的女儿。但是这样家庭成长起来的萧绰,真的就有史书上记载的那样英明神武吗?
姬宁龙思来想去,正在踌躇,冷如雪突然跳了起来,大声喊道:“有人追来了。”
姬宁龙听见冷如雪的喊声,连忙回身望去,只见远处一个辽国将军模样的人手持大刀,向这边冲了过来。让姬宁龙觉得奇怪的是,这辽国将军是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