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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刚叫过,祁山像一条泥鳅一样滑进了他和苏宁的房间,那些汉子们的房间里还隐约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鼾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弄醒了嘴角流涎的苏宁,又悄悄叫起了隔壁的苏依水。“来不及解释了,先上车!”祁山说的车自然是马车。他将苏宁和背包一起塞进了车厢里,又把从店家那里买的几个面饼扔了进去,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嗒嗒地扬尘而去。
“祁山哥,为什么那么早就起程啊?”苏依水啃着面饼问。祁山头也不回地说:“还不是你!你在那伙强盗似的人面前泄了我们的底,不早点走,难道让他们抢吗?我早问过店家了,前面有绵延几十里的山路,人烟稀少。咱们趁他们还在睡觉的时候过了那山,就差不多安全了。”苏依水郁闷地扯着面饼,心想怎么又是我的错。这天大概是上路以来,苏宁在马车上最舒服的一天,他枕着包袱睡得昏天暗地,暂时免受了晕车之苦。
太阳渐渐升起,祁山一行的马车终于进入了山地。一条蜿蜒的小路,只够通过一辆马车。两边的山石仿佛渐渐在升高,茂密的树林间缠绕的浓雾正在阳光下慢慢消散。祁山一心只想快点走完这段路,冷不防一支冷箭从前方呼啸掠过,深深地扎进车厢的前挡板中。还没等祁山回过味来,奔跑中的骏马却因受了惊吓,忽的停了下来,嘶叫着抬起了前腿,车厢一阵倾斜,美梦中的苏宁连同背包一起从车厢后面滑了出去,哎哟一声摔在土路上。待他从地上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时,眼前多了几个身穿黑色短褂的汉子,有的提着钢刀,有的背着长弓,也有扯着绳子嘿嘿奸笑的。“完了完了。”苏宁的心在哭泣。
祁山后悔不迭,一心只想逃避客栈里的那伙“强盗”,却没有想到还有其他强盗。虽然苏依水手握短剑护在他身前,一副“放马过来”的神情,但他也知道这不是拍电视剧,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就是武艺再高强,也很难凭一己之力对付十几个手持武器的肌肉男的。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酒糟鼻的汉子推开众人走了出来,他敞着衣服的前襟,露出发达的胸肌和一团黑乎乎的胸毛,一双环眼颇有些威严,大概是这一伙强盗的老大。酒糟鼻打量了三人一番,挥手示意小娄娄去翻看车厢里的物什。小娄娄在背包里一顿乱翻,除了找到几个大大小小的银锭和换洗衣物,剩下的都不认识了。不认识的东西照例都是垃圾,酒糟鼻吐了一口痰道:“真是晦气。这马车,还有女娃娃都带回去。再扒了这两个的衣服。妈的出来混不带银子!”话音刚落,一个小娄娄救火一般喊着“报”飞奔而来,“大哥,熊耳山的来了!”酒糟鼻惊讶地说:“这么快!”话音刚落,不远处已经隐约可见一片扬起的黄尘。马队旋即已到眼前。
“仇老大,好久不见了啊。难道牟山已经没人了吗,仇老大竟然亲自出来做买卖。”说话的是前一日在客栈见到的那个红脸汉子。酒糟鼻鼻子里哼了一声:“熊老大,你千里迢迢来牟山拜见我,我这个做主人的岂有闭门不出的道理啊。”这酒糟鼻原来就是牟山的头领仇大力,今天乃是一时兴起,想重温下当年做娄娄的感觉。被称作熊老大的红脸汉子名叫熊武,他原本脸上挂着一丝嘲笑的意味,此刻又板起了脸道:“我们熊耳山的好汉不耍嘴皮子!痛快点把货吐出来是正经!”仇大力冷笑道:“笑话!你熊耳山跟我牟山相距几百里,你追到这里要货,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说着哈哈大笑,旁边的一众娄娄也助威般地哄笑起来,气得熊武的红脸发了紫。他怒睁着充血的双眼道:“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一挥手,后面的汉子纷纷抽出武器从马上跳将下来——这都要怪祁山他们的马车挡了道。两伙人马登时进入了混战。
刀光剑影,虽不似电影电视中那么神乎其神,但也可以说是血肉横飞,吓得祁山和苏宁站在车边上傻了眼,只有苏依水握着短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仇大力和熊武各使一把大刀,上切下挑,将一群小娄娄杀得鬼哭狼嚎,很快就变成了两人对峙的局面。熊武略为年轻,且刚受了挑衅,一个箭步冲将上来,脚尖一蹬,健壮的身躯居然轻盈地腾到半空中,挥起大刀结结实实地照着仇大力砍去。仇大力在下面扎稳马步,横刀在头顶上一挡,“叮”的一声,两把刀的刀刃交叉在一起,竟纹丝不动,两个老大青筋暴突,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地相互不肯退让。苏宁小声对祁山道:“什么嘛,这动作片太土了,连个爆炸也没有。”祁山刚想回答,却觉脚下一阵晃动,好似坐在远航的游轮上一般,他意识到这是一场小地震。惊魂未定之际,却见一块巨石从山顶上翻将下来,卷着沙石向坡下越滚越快,正下方正是仇大力和熊本武对峙之地。祁山大喊:“小心!”这两人却像赌气似的,谁也不愿先退一步。祁山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冲上去,用尽全身力量将二人扑到,那巨石正好从他们身边滚过,停在了路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