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练门行医(二)
我躺在床上静静的思索着。
首先,我可以肯定的是,萧别离有事瞒着我,而且百分之八十与我的身体有关。像我这样用调制红染料来伪装自己来月经的方式在他的面前肯定行不通。所以说,像我这样时间停滞的人,他见过多少?但是他又为什么偏偏就是不点破我?
其二,就是我刚刚昏过去的原因。那又是怎样的一回事?细细想想,好像在昏过去之前看到一个黄衣人闯近大堂,后面跟着一个被练歌裳称之为“大姐”的蓝衫女子和几个家仆,其中地上还拖着一团东西。直到听到那名蓝衫女子与练歌裳的对话才发现那其实是一个人。然后忍不住好奇的看了看那个人,却正好对上一双幽深之极的眼眸。
“我若刑满,愿三生追随在你身边,以你弟弟的身份带着三生的记忆护你三生,以报你昔日汲水之恩......”
喃喃的话语在我的耳畔再度响起,淡定依旧,坚毅依旧,温和依旧,诚挚依旧。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句话。是在哪里呢?在我昏过去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大片的妖艳红花,一条浑浊而腥气四起的河流,一名白衣女子和一朵即将凋零的彼岸花。只不过,为什么现在仅仅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大概,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还是如同庄周梦蝶一样只不过是一场梦境呢?
在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房门外说着什么,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已经睡了过去。低迷的声线,也无法听得分明.....
晚宴上。
这一次练天赐特地为萧别离办的宴会上,除了练云清练云滔有事晚归之外,其余的人都到了。
“萧公子啊,这一次又来麻烦你,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咳咳......”坐在首席的练天赐淡笑着对坐在我左边的萧别离举起杯子:“来,萧公子,这一杯酒,是我敬你的!”
萧别离慌忙回礼:“练老太爷,您这样萧别离怎么担受得起!”一语说罢,急急的端起酒杯回礼,随即一饮而尽。本不擅长饮酒的他一口气喝了一杯,脸上居然透出两条红晕。原本温然的气质此时此刻居然是有着些许的风liu意味。和某妖孽有的一比.....想到这里时,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我右边的拓跋云。只见他一脸魅惑的浅浅啜饮着酒杯中透明的酒液。本来就是颠倒众生的一张祸水脸,再衬上因喝酒出汗而微微敞开的红衣下性感修长的锁骨和电力四射的桃花眼,这场景,真是......
“雨儿怎么看着我叹气啊?”听听这慵懒的语气......唉!迷死人不偿命!也不看看我现在已经遭到了很多人的白眼了吗?
有气无力的斜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出了即将冷死人不偿命的冷笑话:“我在想明天做篮子的生意一定很不错。”
这妖孽果然上当:“篮子?雨儿,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因为你没看到吗?”我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左右两边的人虽然还是各干各的事,但那两颗脑袋都悄悄的凑了过来:“你看看这厅中女人们看你的眼神,如果不去买篮子,估计眼球掉下来都没得地方拣!”说吧,故作无辜的看着拓跋云的反应。
“咳咳...”不出所料,他被我的话一愣,正准备大笑出声时又忘记自己嘴里还有酒,顿时被呛到了。
“雨儿......”这无奈和宠溺的声音无疑来源于萧别离,他刚刚去夹了一筷子菜,手一抖全掉在桌上了。
“宫姑娘再说些什么呢?”一个温煦的声音响起,是一袭蓝衫的练歌衫:“宫姑娘说来听听可好?”
“大小姐客气了。”我正寻思着搪塞几句的时候突然想起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一幕,结果话到嘴边变成了:“大小姐,不知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人是谁?”
“嗯?”练歌衫微楞看着我,随即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淡淡的一笑:“没什么,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子罢了。”
“大姐怎么能这样说呢?”一直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吃饭的练歌衣忽然回眸对着练歌衫一笑:“大姐还记得吗?娘亲生前可是很喜欢练无名那个小娃娃呢。虽然只不过是养子,但是比我们都要亲得多了!是吧,三妹妹?”
“是...”练歌裳细声细气的回答道,悄悄的看了练歌衫一眼,又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满脸阴沉看不出表情的练老太爷。
“这个......”冷汐尘急忙出来打圆场:“衣儿,食不言寝不语,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废话?!”练老太爷冷冷一笑:“衫儿,你越来越糊涂了,我前不久才说过要你们善待无名,你们呢?还是那个老样子!安福!”他对着默默站在一边的练府总管吼道:“把练无名带过来让我看看!我就说怎么来贵客了设宴都看不到他,原来是......唉,萧公子,让你看到我们家的丑闻,真是......”他尴尬的一笑。
“老太爷多虑了。”萧别离展开了他经典如同白菊一样温润明净的笑容:“大小姐还只有十八岁,不懂事自然也就是常理......”
“那是,十八岁的女孩儿懂得什么。”冷汐尘打趣似的说道,若有若无的扫了萧别离一眼:“十八岁了,至今还没有找婆家,等裳儿丫头嫁了人就自然懂事喽!”
“哈哈...”宴会上原本沉默的气息一扫而空,大家都笑了起来。在笑声中,慕容吟芊的语声娇憨的响起:“小雪,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和雨儿出去走走好不好?”
吓,怎么说道我身上了?
上官绛雪的声音满是无奈:“姐,我敢拒绝你吗...?宫姑娘,等会儿吃完饭,一起去散散步吗?反正都要吃完了。”
“好。”我点头应允。看着两边都有些担忧的眸子,调皮的眨了眨眼,暗示道:我没事的,不就是散个步吗?放心好了。两双眸子稍稍眯起,算是应允。
“老太爷,人带过来了。”安福的声线沉稳的划过了空气。在他身旁,一个男孩静静的站立在那里,头微微垂着,看不见脸和表情,只能看见他瘦小的身躯被裹在一袭灰色的袍子中。
“我若刑满,愿三生追随在你身边,以你弟弟的身份带着三生的记忆护你三生,以报你昔日汲水之恩......”
又来了,又是这个声音,又是这淡定坚毅,温和诚挚的语声。比任何一次都清晰明了,是谁呢?
“我若刑满,愿三生追随在你身边,以你弟弟的身份带着三生的记忆护你三生,以报你昔日汲水之恩......”恍惚间,我无意识的喃喃重复那句话。
“雨儿?”好几个声音在我耳边炸响,可我仿佛没有听见:“是你吗...彼岸花?”
那个男孩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我。怎么心口这么痛?又是怜惜,又是感动?怎么眼前是血红的一片,鼻尖掠过阵阵飘渺着血腥味的暗香?我无言望着那张稚嫩却坚毅的脸庞,嘴里吐出我自己也不明白意思的话语:“为了我,你可曾值得?可曾值得就为了那一泓忘川水?”
“值得!”虽然他没有出声,可他的眼神仿佛告诉了我他的想法,他值得,他值得......
“雨儿!”被人猛摇一阵,一下子清醒过来。对上萧别离担忧的双瞳,愣愣的看着他:“刚刚有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我身边的拓跋云一脸惊讶外带不可置信:“你刚刚说什么值得什么忘川什么......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刚刚我有说过话吗?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依然不知道为什么还在摇晃我脖子的萧别离说道:“拜托,这样摇晃着别人,是会把脖子给摇断的。你自己还是学医的呢,萧别离萧大师傅!”
“雨儿...”萧别离颇为无奈的说道,讪讪放开了手:“我喊了你好几声,可你自己就是不回答我......我就只好摇晃你了,对了,你没有事吧?”
“事倒是没有,脖子快断了倒是真的。”我半开玩笑半认真似的说道,低头看了一眼那个静静站在大厅中的瘦小男孩。看着他的黑眸,忍不住温柔的问道:“小弟弟,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他姓练,就叫做无名,是拙荆生前的养子。今年十五岁,到我家已经有两年了。是我和拙荆在北汐拣到的孤儿。”练天赐淡淡的说道,眼里流露出几许痛苦之色,又带着至死方休的爱念缠mian。
“是吗?”我很感兴趣的看着这个小小男孩,真的是有十五岁吗?可是这瘦小的身躯...我心下一阵恻然。忽然听到练天赐冷冰冰的问道:“衫儿,这小子怎么惹着你了?”
练歌衫恨恨的看了一眼练歌衣:“他打碎了衫儿的花瓶,就是那个传说是吴王夫差送给西施的花瓶。”
“哦~~~”练天赐拉长了声音:“是这么一回事啊?一个花瓶而已,那就算了!还是家里和气要紧。裳儿,明天我再给你一个花瓶好了,也是西施的,白牡丹纹路的,你要不要?”练天赐随意的说道,眼里的厉光却来回扫射着练歌衫心虚的脸。
“谢谢爷爷。”练歌衫低声道谢。练歌衣温婉的笑着,用纤细的手指夹起了一筷子冬瓜慢慢的咀嚼着,练歌裳喝着汤,冷汐尘挑着鱼刺,而一直一言未发的李红袖垂头坐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练无名顺着练天赐的意思坐在了他的旁边。一时间,大厅里的人各干各的事,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