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救了我?】徘徊于脑海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你醒了?”意识清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他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么好听的声音,才能有这么温柔的语气,才能有这么善良的心灵。
【你是谁?】他想问她,可是声音嘶哑不成字句。
“烧退了。”依旧是如此好听如此温柔的声音在说话,伴随着温暖覆上额头。他无意识地一震,她手心的温度仿佛是太阳源源不断地给他温暖,全不似他梦里见到的冰凉刺骨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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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他怎么还不醒?”从确定那人还活着并且把他搬回家后,莫朗就不停地唠叨着他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因为那个人霸占了他的床害得他有床不能睡,一整天小家伙的眼神都很幽怨,莫荷不知道这个小家伙的心思,还以为他太过担心那人呢。当莫荷告诉他那人发高烧现在昏迷着估计要过段时间时,小家伙的眼神更加幽怨了。
其实莫荷心中也比较焦急,但是医生说了他只是高烧昏迷,吃点药等到烧退了就好了,所以虽然急却并不表现出来。莫朗见姐姐气定神闲地靠在窗边读着英语,心中升起小小的懊悔,早知道就不去海边玩了这样就不会捡到那个人,那么现在他就可以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电视。他这么小的年纪还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的小小私心在作怪,再者现在的后悔并不延续到以后。他也许从未想到过那个人的出现给他和姐姐带来了多么重大的影响,影响多大暂且不说,现在的莫朗一心只有一个念头,等他醒过来我一定要狠狠地骂他一句“你太贪心了居然霸占了我的床这么久。”原谅他这个小家伙,他只是愤怒人家抢了他喜欢的床。
“怎么还不醒,快醒过来呀快醒过来呀!”莫朗不停地重复对他的叫唤,继而举起肉嘟嘟的拳头威胁他,“你再不醒我就打你屁股咯,告诉你我打人很痛的。”也许是应了前面莫朗的呼唤,又或许是怕了小家伙的拳头,莫朗突然看到那个人的眼睫毛微微颤动,连忙惊喜地喊姐姐:“姐姐,他醒了耶,我看见他的睫毛动了!”莫荷闻声赶来,正好对上那个人刚刚睁开的狭长幽蓝的眼眸,不禁微微一愣。
刚醒过来的他静静地看着他,眼中藏不住的好奇与迷惑。
“呃……”莫荷最先反应过来,开口解释,“你昏倒在海边,我就把你带回来了,医生说你发高烧所以才会昏迷。”说着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温温凉凉的,“嗯,看来是烧退了。”莫荷松了口气。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接触,他有些不习惯想要避开,却被她手心传来的温度震住了,就如冬天里的火苗嗞嗞地窜到他的额头上,将温暖很快地传递到他空荡荡的心里。
“你感觉怎么样?”莫荷关心的问话传来,他有些怔忪,只凭着下意识的反应说:“还好。”
莫荷听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嘶哑,于是忙不迭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示意他喝下去。他有些犹豫,但又很快接过水喝完将杯子又递还给她,中间没有说一句话,却觉得原本烧灼的喉咙有了水的浸润后舒服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莫荷问他,但后一秒又觉得突然问他人名字很冒昧,于是再他开口前补上了她自己的介绍:“我叫莫荷,这是我弟弟莫朗。”
他瞧了瞧有些尴尬的莫荷,又瞧了瞧她身后的莫朗,忽的绽开一笑,温声说道:“我叫单奕。”
“呐,你好!”莫荷记住了他的名字。
“你好!”单奕也记住了她的名字。
“你怎么会昏倒在海边呢?”莫荷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那么偏僻的地方要不是她和弟弟发现了他,那他不是很危险?
“我只记得我当时在海里……后来……我记不得了。”单奕低头回想,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的事情,越想反而越乱,头也有些隐隐作痛。他大力地摇摇头表示无奈。
“怎么了?头痛吗?”莫荷看出了他的不舒服心里有些懊悔问他这个问题,连忙劝阻他,“没关系的,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谢谢!”单奕笑着对她说谢谢,这下莫荷反倒更不好意思了。因为窘迫使得莫荷没有注意到原来单奕的声音这么这么的好听,仿佛是天鹅绒划过心尖的温润如玉。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发声,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
“你先说。”
默契的声音再度响起,莫荷和他对视一笑,先前的窘迫一扫而光。莫荷正想着再次开口,却听到自家弟弟满含抱怨的声音响起。
“你们不要再心有灵犀下去了,你们说话说到现在,这么久都不关心我一下,我生气了!”难得莫朗用了一个成语,若是平时姐姐一定会夸奖他,但关键是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本来他的床被霸占就已经很沮丧了,现在姐姐看到他醒来了就一直在和他聊天,他干干地站在一边插不上话,就连想要抱怨的机会都没有,被这么赤裸裸的忽视使得小家伙又沮丧了,原先的沮丧加上后来的沮丧使得他更加沮丧。
莫朗终于插话成功,也终于将两人的视线集中到他的身上。小家伙有些气急,说话有些气短:“你在我的床上睡了这么久,头不会睡扁吗?”终于将肚子里的愤怒以这句话的方式发泄出来,小家伙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怎么恶毒的话在别人听来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单奕听到他的话后心中莞尔,他并不笨,听得出他话中的抱怨,稍微联系一下他话中的意思就明白原来这个小家伙在怪他抢了他的床。于是单奕很快坐起身,他的身体差不多已经恢复了,便离开那张床,走到小家伙的身边温声道歉:“对不起啊,因为我让你睡不了觉了啊。”小家伙知道他的小心思被他看穿了不禁有些脸红,所以装作赌气般转过头不理他。
“小朗,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莫荷斥责弟弟,却被单奕挡住了:“不怪他,确实是我的错。”莫荷因为单奕的维护显得有些难为情,于是低头对莫朗使眼色希望他能道歉。其实莫朗在喊完那句话后就已经气消了,只是小小的自尊心使得他不肯低头,在收到姐姐的警告眼神后终于妥协,转过头对着单奕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怪你的,你能不能原谅我?”单奕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夸道:“小朗真懂事!”于是莫朗笑开了,莫荷也放下心来。
“对了,你不见这么久家人会担心的,要不要现在回去?”莫荷第三次终于讲出了这句话,没有预料的却使得气氛再一次陷入僵局。单奕忽的沉默下来。
良久,在莫荷再一次的担心下,单奕说:“我没有家人。”这句话不温不火,却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莫荷真真后悔戳到他的痛楚,赶紧道歉,语气诚恳:“对不起,我不知道……”
单奕摇摇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你不必自责的。”
“习惯”二字让莫荷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她能够深刻地体会到“习惯”的痛苦,因为她也是这样过来的,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却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着。不经意间莫荷已经将他当成了惺惺相惜的对象。
“莫荷。”单奕在唤她,莫荷一惊从酸涩中清醒过来。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没有办法。”他盯着她,缓缓认真地说道,“你能让我留下来吗?”他知道这个要求不止过分,甚至无理,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她是他清醒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他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否则他怕后悔莫及。
莫荷又看见他水蓝色的眸子,那是很纯很纯的蓝色绝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污浊,这使得他的眼睛异常迷人,甚至蛊惑人心。莫荷很想拒绝,可是在他水蓝色的注视下,莫朗又在旁边劝“姐姐,这位哥哥好可怜,我们答应吧”,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等到反应过来时,对上的便是单奕温柔的笑。
如果说眼睛是传达感情最好的工具,那么毋庸置疑懂它的人便会陷进去,莫荷终究无法拒绝单奕眼中的请求,以及眼中那一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