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学期的学费由我自己交吧。”我带着这辈子发过最自豪的一条手机信息跟梅姐上了下广州的车。
在大巴上睡了将近5小时还未到达目的地的情况下,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梅姐,梅姐。”
“怎么了?”梅姐打了个哈欠说。
“还有多久才到啊?”我看着两个正准备下车女乘客问道。
梅姐莞尔一笑“坐不住啦,靓仔。”
“广州离河源有那么远吗?我记得以前下广州坐车也就三个小时而已。”我疑惑的问道。
“我们现在去的地方不是广州市中心,坐的车也不是直通大巴。要想坐直通大巴去那,估计要等上几年哦。”梅姐看了看她手机的时间说道。
“老实说,我第一次出远门。我怕我会适应不了,前晚和你说的话其实我是在逞强。其实我不想离开河源起码现在不想,我之所以那么说其实是不想看见我爸失望的样子”我把梅姐当牧师一样忏悔倒。
我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有什么话非得说出来心里才会舒服些。这种是性格是很难在社会生存的,这句话我已经无数次从我爸和我关系要好的朋友嘴里听到过。我估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原本在学校性格开朗外向的人出到社会后会变得内向,深沉。这属于一种封闭内心行为,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更好的抗拒外界对自身的伤害。
可我就是改不了,我觉得自己强迫自己去做自己做不到或者不想做的事情是一种自虐行为。可有的时候,我们必须得为一些很愚蠢的理由不得不去做一些自虐性般的行为。
“我知道啊,你爸跟我说过你的性格。还有,吃药硬吞可不行,得喝点水。”梅姐开了瓶怡宝纯净水递到我面前说。
“有些事情你不去做之前是不可能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的,所以你想为自己下到底行或者是不行的结论等你离开的时候再跟我说吧。”梅姐补充道
“谢谢。”我腼腆的说道。梅姐是这辈子第三个跟我说吃药要喝水以及跟我说大道理的女人。第一个是我老妈另外一个是我奶奶。
“你爸说你是个很懒虫,今天我算是领教了。”梅姐开玩笑道。
“你所看见的只是表面,我在家是懒了点可我在汽车厂工作的时候很勤快的。”我急忙解释道。
这是我工作后发现的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现象。过去在念书没毕业之前,我曾经为我的懒散烦恼过。我奶奶曾经用同样一句话骂过我无数次“你这么懒散,以后出去工作非饿死你不可。”
面对吃盐比我吃饭都要多的老人我有把这句话放在心里过,可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尽管我无数次想勤快点,可我勤快不起来。
在家里,我房间乱了我奶奶会替我收拾。吃完饭饭碗我奶奶会收拾,洗完澡衣服有洗衣机洗,回到家有奶奶煮好的饭等我吃。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勤快起来,也许你会说去帮帮你奶奶就可以啦。
我尝试过,可我觉得我习惯了长年以来被惯着,养着,宠着的生活习惯。而对于习惯且成为自然的生活习惯,并不是说你想改就可以改的了的,你一定得有非凡的意志力。当然,我承认我没有,如果我有的话,我会去念中专吗?
接着再说在公司,我实在不想把那破烂不堪的修理厂比喻成公司。如果我做不好,我就会挨骂。如果我偷懒,老板就会扣我工资,如果我不干活,老板就会辞退我。这一切仿佛都与我个人脱不了关系,
挨骂就会心情不好,扣工资心情便会更糟糕,如果自己的活不干没人帮忙不说,麻烦到其他人又会惹起别人对自己的反感。在这种不利己的情况下,你会发现自己变得百般无奈且孤立无援和在家里的情况截然相反。
在这种压迫之下,你会不得不去做,不得不变得勤快。这就激发了传说中的潜能。我估计这就是别人所说的资本家是使社会蒸蒸日上的良药,因为他们的无情剥削激发了我们内在的潜能,让我们更好的为社会创造且付出。
而亲人给我们的依赖则像是一颗毒瘤,它让懒散不分昼夜的在我们身体里蔓延着企图将我们推入社会败类的行列。经验告诉我,“任何一个懒散的人在失去援助与依赖之后都会变得勤快。”
在大巴共处了8小时后,我与梅姐的关系有了361度的转变。起码我面对她不会再觉得不好意思了,少了初次见面的拘束让我觉得这次出远门多了个依靠。
“东源百货,你同学开的商场怎么用那么土的名字?”我指着商场门口正上方四个用铜铸成的字说道。
“土什么土,一看就知道你没文化。这叫思乡,我同学她是东源人。远赴他乡艰苦创业有点起色思念家乡才想到用这名字的。”梅姐很自豪的说道,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她是东源人自豪还是因为这商场是她同学开的而自豪。
这间商场的装修与设计并不新颖,与其他的商场大同小异。人事部办公室在二楼最角落的地方,空间并不宽敞只有三张办公桌不过里面还有两个房间房门贴着标签。“总经理办公室”“电脑房。”
帮我办理入职的是位看上去非常老实应该处于而立之年的大叔,西装革履的坐在中间的办公桌。桌面上特地放了块“人事部经理”仿佛是在向每一个看见他的人做自我介绍一样。
“黄经理,这是我朋友的儿子我带他过来面试的。”梅姐向刚从座位站起来的黄经理介绍道。
“老板娘,我们商场正愁找不着人呢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黄经理一脸尊敬假笑说道。
“那你帮他办理入职手续咯,好吗?”梅姐眼睛朝凳子瞄了瞄示意我坐下。
“没有问题。”黄经理说完便递给了我一张入职表。他甚至连我叫什么名字都没有问,只是看了我两眼打量了下。这让我想起了刘邦第一次重用韩信的时候,老实说我蛮喜欢刘邦这个流氓的。
“杨雨辰,这名字不错。那明天你来上班咯。”黄经理把我的入职表放进抽屉后说道。
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有熟人好办事。”这种没有任何压力且稳过的面试的确让我有轻松过关的侥幸心理,可也同时让我背上了思想的包袱。我是个非常讨厌走后门的人,如今我却成了走后门的人。梅姐在离开商场后似乎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向闷闷不乐的我说道“要学会用行动去证明给别人看你存在的价值。”
宿舍离商场不远,只有三到五分钟的路程。穿过一条马路和一座天桥就可以看见宿舍的门口了。
“学会自己去判断真或假,远要比相信至亲重要的多。”这是我第一眼看见我即将入住的宿舍的感悟。
一个30平方米不到的房间,塞了六张双层床。地上的纸屑,各式各样的拖鞋,袜子,球鞋,波鞋,板鞋,布鞋等绘画出一副非常凌乱却附有抽象的生动图画。
窗户被厚厚的报纸给彻底掩盖住了,使这个房间丝毫受不到阳光的恩惠。房间充斥着由每双鞋子,袜子传来的异味犹如地狱中正在腐烂的尸体一样让每个看见的人反胃作呕。
我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妈的,这犹如地狱一般的宿舍是人住的吗”我一脸惊讶的向梅姐问道“梅姐,这就是你跟我爸和我说的宿舍吗?四个人一个房间?有空调,有独立盥洗室?”
“呃,事实上那天是你爸故意要我和他串通撒个小谎的。”梅姐一脸无辜的说道,仿佛米已成炊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小谎,这还叫做小谎。和你们说的简直是天壤之别,这种地方能住人吗?”我指着房间捂住鼻子说道。
“你爸就是害怕你知道实状不肯来才故意撒谎的。”梅姐解释道。
的确,如果我能提前知道我将要在这种地狱般的宿舍住的话我是铁定不会跟梅姐下广州的。可同时我又对自己的天真感到可悲,我竟然对他们两个的话不持有一点点的怀疑。打工住的宿舍会有空调,有独立盥洗室,我似乎真把自己当打工皇帝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是个打工奴隶。
“可那也不至于把谎言编的那么离谱吧,我是这么的相信你们的话。”我看着梅姐冷言冷语道。
“都五点了啦,还没吃午饭呢。来,陪我去吃饭吧。”梅姐马上转移话题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后转身笔直的往门外走去。
我一言不发的跟着梅姐离开了这充斥着地狱气氛的宿舍,心里不断的斥责自己怎么这么愚蠢竟然会去相信我爸的那些鬼话。
“在看见那种如此恐怖的宿舍后,我实在为你还能拥有如此强烈的食欲而感到震惊。”梅姐把满满的一汤匙扬州抄饭停在嘴边用惊讶的语气说道.
我用眼角的余光狠狠鄙视了一眼梅姐,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烧鹅腿把一切不满与愤怒在嘴里通过牙齿发泄到这只已经可怜到腿身异处的烧鹅身上。经过加工的烧鹅腿表皮上覆盖着一种诱人的香味,那种油腻的香味通过我的味蕾不断的冲击着我的味觉,我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靓仔,这是你吃的第二个烧鹅腿了窝。加上桌子上的烧鹅饭还有一盅生熟地汤,你可别告诉我你还吃的下哦。”梅姐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指着桌子上一干二净的饭碟说道。
“那当然,我要化悲愤为食欲狠狠的宰你一顿不然难消我被骗之恨。“尽管你只是个从犯。”我强咽下一口烧鹅肉后补充道。
“小孩子脾气。吃吧,吃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吃下多少,忘记告诉你哦。这间肥仔烧鹅店是我同学开的,我在这里吃饭可是打五折的。”梅姐摇摇头露出一脸胜利的微笑。
原本以为可以通过吃饭狠狠的宰梅姐一顿来调整心里的不平衡没想到她却对我撂出这么一句打击的话,我瞬间失去了任何食欲。把咬的差不多只剩下骨头的烧鹅腿往碟子一扔,满脸失望的说“我吃饱了。”
梅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把周围的空气都吸干了一样。我突然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咽喉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这通常都是饭后我爸给我上政治课的预兆,而且对于这方面的第六感我是异常的准。
在我喝了一口老板特地泡给梅姐喝的台湾高山茶后我非常享受的呼了一口气,看着旁边正在思考的梅姐,我认为着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她待会肯定会给我洗脑,上政治课。果然,我的第六感再次诡异的猜中了。我心里独自叹息道“要是这第六感能用在买彩票上,我何愁没有钱啊”。
“雨辰,出来打工不比在家里。凡事都不能像以前一样由着性子,别人能面对的事情为什么你就不能面对呢?”梅姐语气深长的说道,那语气完全可以用一个历经沧桑的皓首老人在孜孜不倦的教育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来形容。
我想告诉梅姐我懂她的意思,我也并非不能去面对别人可以面对的事情。可我一时间实在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因为在未看见宿舍的恐状前我对宿舍的环境是抱有一种美丽憧憬的。就好比一个忠实教徒在即将离世的时候看见了他一直崇拜着的上帝,上帝告诉他在他离世之后他的灵魂将随自己一同去天堂。可到达天堂后信徒却发现这所谓的天堂其实和地狱没有什么两样,这不免会使?诚的信徒大失所望。而这脑子里所想的却怎么也无法通过的声带由我的嘴巴说出来,我陷入了无法表达自己真实想法的困境中。我甚至结巴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我,我知道,我只是。。。。。。”中无法自拔。
“如果没有过过苦日子,又怎么会去怀念和珍惜以前和未来的好日子呢。”梅姐轻声说道,我觉得她说的话比我任何一位老师说得道理更具有说服性。
“额,我知道了,我会记住你对说的。”我思绪一片混乱,但最终还是勉强脱离了结巴带给我的困扰尽管我说话时显得底气有些不足。
我们陷入了没有语言沟通的尴尬当中,在彼此沉默了十分钟左右,在看着这空间并不大的肥仔烧鹅快餐店密集的的人群新陈代谢后,我在我所懂得的词汇范畴中勉强挤出了一句话“为什么这间店的饭菜那么贵却有那么多人来吃哦?”
“当然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好吃咯,不然你能吃下桌子上那么多的东西吗?下车之前不知道是谁还在口口声声说自己铁做的,不会饿哦。”梅姐从沉默中复苏过来的第一句话就带满了尖酸的刺,这让我本身因为热而感到有一丝膨胀的脸迅速串红的像我最讨厌的番茄一样。
我在感受到沉默所带来的尴尬气氛终于在这快餐店吵杂声不断的气氛影响下终于消失殆尽时猛的向梅姐翻了一个大白眼,险些把眼睛从眼眶了翻了出来。梅姐看见我这个样子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饭后的几个小时里我和梅姐把商场附近的大街小巷走了个遍。这里是个工业开发区,虽然没有广州市中心的那种繁华与高贵,但人群之中的热闹与喧哗却使这个正在开发中的城市变得朝气蓬*来,也许假以时日它也能成为广州另外一个市中心。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推开没有上锁的门走进去之后呈现在我眼前的依旧是下午我离开时的那个惨状。我把梅姐买给我的席子铺在门口角落的下床上,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这张基脚不平稳的双人床虽然说它摇晃起来时感觉像是在坐海盗船。焊这张床的人铁定是个瞎子,不然怎么可能会看不见前左和后右的基脚基本相差了十多厘米呢。我们总是会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而束手无策,面对数以万计种不同的选择我们总不能很好的把握机会。因为每一个选择里都充满了诱惑力,我们害怕选择这个而错过了那一个这是困扰着我们这群俗人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可如今我面对的却是一条只有一个选择的路,这的确为我省下了很多时间和烦恼。因为如果我选择不睡这张床铺的话那么我可能就要在这平坦而可能有几年没有打扫过的地板上过夜了,或者我可以选择去这不远处的公园睡那里的环境与空气的确要比这好很多,但我也许会被当做流浪汉给警察扣留起来,最好的打算就是去住商场对面的那间公寓了。不过,前提是必须得有人愿意为我付138块的房费。妈的,一间看起来像八十年代的楼房公寓竟然收这个价格而且还是一个晚上。
人性脆弱的一面再次由我而展现的淋漓至尽,十一点半的时候这间宿舍的人开始不约而同的一起回到这间宿舍里。或许说地狱的鬼差终于摆脱了阳光的束缚开始在阴间活跃而蠢蠢欲动起来,他们对我这个莫名其妙的睡在他们地盘之中的人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但他们并没有打算询问我是谁,我打哪来,我在他们的地盘做什么,他们就这样向被被子包裹住的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每一个走进来的鬼差都会往我这里看,并询问旁边的鬼差“睡在床上的这是谁?”而其他的鬼差都会不约而同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已经睡在这了。”我此刻就像唐僧一样,呆在孙悟空为我画的?妖圈。而圈外的妖魔鬼怪正在商讨着怎么解决我,而碍于?妖圈的守护力量又对我避而远之。被被子包裹住的我就像一条干尸一样躺在那,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时候我发誓那些以为我就是一条干尸的人铁定会被我吓一跳。
打开手机联络簿我给一个叫敏的人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吗?我也下广州了。”此敏非彼敏,这是我念中专时关系要的几个朋友之一,他也是我老乡。毕业那天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下广州找工作,原因就是因为他女朋友在广州工作,典型的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
不知道辗转了多少次后手里紧握住的手机终于振动起来了,“准备睡了,你在广州哪啊?我在天河,有时间来找我玩啊。”
“我在花都狮什么东西咯,我忘记全名了。我怕我没命去找你玩了,我现在住的宿舍比我们学校之前住的宿舍还要恐怖。以前我们常说蓝的香港脚搞的整个宿舍臭的像屠宰场一样,现在我觉得我们那宿舍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我对着电话一头的敏轻声说道尽量把声音控制到敏能听见而宿舍的其他人又不能听见。
可这做起来实在太难了,还未等我把话说完敏就在电话另一头抓狂的问“什么啊,你说话就不能大声点吗?什么没命找我玩啊?再说一遍啊,我这听不清楚可能我这没信号。”
我当然是不敢把刚才的话以高亢的声音说给电话那边的敏听拉,不然我就真的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我挂上电话把刚才说的话转由信息的形式发了过去,可这信息不比讲电话方便,等我收到敏回的信息时至少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这回条信息就让人等了二十多分钟已经足够让人恼怒抓狂了,可内容的信息更让我有种想把敏杀掉的冲动。“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哎,我和女朋友两个人住在一起不知多痛苦。她每天都把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我想把它搞乱点都不行。知足吧,兄弟。”
我满腔怒火的把敏信息连手机号码一同删掉,这就好比一个身高一米六不到体重一百五十多斤的肥婆在和一个身高一米七却只有九十来斤的美女抱怨时,那美女说“哟,真羡慕你啊。长了那么多肉,我男朋友老嫌我瘦,我想胖都胖不了呢。”我发誓,我要是那肥婆我肯定会把那美女大卸八块。这种带刺的恭维话远比那些明刀明枪的恶毒话更让人作呕。
“开玩笑的拉,我睡咯。明天要上早班,下次有时间过去找你玩。你也早点睡觉吧,别想那么多了。”敏看我良久不回信息揣摩到我估计生气了所以补发了条信息借以平息我的怒火。
那一夜,我真的失眠了。宿舍关灯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我实在不明白他们的精力究竟打何处来,吃了兴奋药么?最让人气愤的是关了灯他们竟然能马上入睡,还发出打雷一样的鼻鼾声。而最早睡觉的我却至今还处于精神奕奕状态,怎么也睡不着。终于,在数了超过两千只羊之后我终于带着仅有的一丝睡意入梦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我的脸上,窗户外面花枝招展,鸟语花香。我被这刺眼的阳光所惊醒看了看手机的时间8:28分大叫“糟糕我迟到了。”睡梦中的我忽然睁开眼睛,干净利落的像电影里存放在一个太平间的尸体猛然睁开眼睛。此时如果有人盯着我睡觉肯定会被我这突然睁开的双眼吓的丢掉一魂两魄。当我清醒的知道刚才那只是个梦时我长舒了口气,把死死压在枕头下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时间6:04分。当我看着这时间时担心迟到的害怕心理是消除了,可我同时又遇见了新的问题,那么早我该去哪。大脑翻滚着一股热流,仿佛就像要火山爆发一样。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这是我起床后的第一个想法,也是我有史以来做的最果断的一个决定。狼狈的逃离这个宿舍时我竟然破天荒的把被子先叠好了,这是一个奇迹。我当时想,要是叠好了被子如果有人蹂躏过我的被子与床铺我就知道了,这样我就可以把这当作我要离开这里回家的借口之一了。是的,我并没有浪费昨晚失眠的这段时间,我思之再三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回家了。不过,我必须得为此找个借口。现在已经有二个了“宿舍异味熏人,舍友既不讲卫生又很晚才睡觉严重影响我休息。”至于第三个嘛,暂时还没想到。
离开了宿舍我在肥仔烧鹅店的阶梯里坐了下来。像个孩子一样用膝盖撑住双手托起下巴仰望着天空,月亮仍高高悬挂在天空中,它似乎仍然不肯把这一片它称霸了一个晚上的天空谦让给即将东升的太阳。不过它的光芒显然在褪色,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灰色的天空渐渐放晴了起来,太阳也正在我看不见的方向缓缓升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停的传出一句又一句夹带着各地方言的普通话,上学的学生,买早餐的白领,骑着自行车的民工,买菜的阿姨,吆喝着的摊位老板等等都使这刚打破寂静的天空下瞬间变的热闹喧哗起来。
我把家里的号码第四次在手机上输入时终于按了拨号键,“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正当我听的入神时电话那头响起了我奶奶“喂”的声音,她显然还未起床听见电话响起的声音匆忙的跑过来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无力。
“奶奶啊,我是雨辰。”我奶奶耳朵有点问题总是无法通过别人声音辨别电话一头的人是谁,我并不是说她听力有问题,她听力系统甚至比我还要好。所以她每次听电话总是要问别人是谁。
“雨辰啊,上班了吗?下边怎么样啊?要好好工作知道了吗?”
“没呢,刚起床,等下就上班了。有点想您,就给你打了个电话。”
“傻孩子,有什么好想的才一天不见呢。家里什么都好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听你爸说你过年才会回来?”
“恩,过年才回去咯。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啊龙还好吗?”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电话另一头的奶奶说话时那么开心,我原本打算跟奶奶说我想回家的话与想了一个晚上的借口竟然全部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你弟啊,还没起床呢。他也快开学了,昨天就在抓紧做功课了。你也好好保重身体啊,感冒就去看医生,别老是拖,拖,拖。那么大个人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奶奶那我先挂电话咯。我马上就要上班了,拜拜。”挂上电话后我忐忑不安的心情开始暴动了起来,整个大脑就像要爆开一样。明明就不想,为什么还要去逞强。眼眶翻滚的廉价热泪终于不争气的顺着我的脸狭落下,眼泪流过的地方勾画成一条条轮廓。我终于忍不住扑在膝盖上痛哭了起来,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人看见了会投来怜悯的眼光,然后便匆忙的离去了。
再次打消了回去的念头的两个小时后我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走进了人事部办公室报道,人事部文员给了我一张临时工牌便仓促的把我转交给我们部门的主管,像在转让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我们主管是个比我高也比我瘦的男人,在他面前向来自称竹竿身材的我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非常幽默的自我介绍道“我姓张名革,部门的同事都叫我张大革{哥}。”
他显然看过我的个人简历了,还未等我来的及做自我介绍时他便补充了句“你叫杨雨辰是吧,你刚来不用急着做事,先熟悉熟悉一下商品以及商品摆放的位置,以便顾客询问你时你能告诉他。”张大哥说话的速度很快,仿佛是分分钟几十万起落的大老板一样尽量的节省着自己的时间。
“恩,我知道了。”我点点头说道,张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便仓促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