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西域狂僧
深夜的大都城里,平民百姓早早熄灯入梦,富贵人家舞榭歌台,依然红袖绿裳。
乌衣巷的路中间,盘膝坐着一名身材高伟的带发僧人,手拈禅意,一动不动。
一阵的的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敲过乌衣巷的青石板路。
满身尘土的年轻人牵着那匹满身尘土的马向僧人走去。马上伏着江负樵。
他走到僧人的身边,停下脚步看着他。
归元僧。硕大的身躯端放在莆团上,正闭目诵佛,一串用鹰头骨做成的念珠在他的指间快速地拨动。
年轻人站到了他的眼前:归元大师,在下沈游尘有事求教!
归元僧睁开了双眼,一双如鹰一样的眼睛。
他的眼前,站着那个年轻人,粗衣麻鞋,一双晶亮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光芒。
然后,他透过年轻人的身影,看到了他背后的那匹马,以及那匹马上伏卧的人。
他冷冷地笑了:这个人快死了,你要我救他!
是啊!年轻人长吁一口气,他真庆幸江他所遇到的人都很聪明,几乎不劳自己费任何口舌便明白自己的来意。
那么,你凭什么要让我来救他呢?
这个……年轻人一时语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我现在最想的,就是见一面前面那座楼里的主人!归元僧抬起手臂,直直指向前方:如果有人能让我实现这个心愿,我可以帮他实现他的所有心愿。
年轻人顺着这僧人的手臂看去。
乌衣巷的尽头处,一座高有数十丈的门楼掩在浓浓夜色之下。门楼雕漆如朱,门环紧闭,四周也是数十丈高的城墙一眼望不到尽头,城墙之内,楼榭深处,有琴声箫曲悠然的飞荡出来。闻之令人荡气回肠。
大都城中的城中之城,——一城风月!年轻人喃喃道。
不错,正是一城风月。据说这里的主人,色绝天下,艺绝天下,琴棋书画,均当世无双,随手写几笔兰草,便被世人高价购去热卖于豪贾之门。随便一曲琴音,也须得有名闻天下身份的**之士来以千两黄金才能求得一闻。呵呵,贫僧既无才情,也无黄金,并且,这位主人嫌贫僧是个佛门中人,虽经贫僧多次递上拜帖,还是不容贫僧拜谒。我已在此候了三个月,如果再不容见,势必会有杀伐,阿弥佗佛,这也是贫僧最不想见到的。
年轻人皱了皱眉:可是,大师为什么非要见这里的主人。据我想,这里,是纨裤子弟游乐的场所,出家人的确……的确……
他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不想再往下说。
归元僧闭上了眼,那串念珠在他的指尖再次快速地转动
年轻人叹口气:那么大师,我这就去求这里的主人与你相见,这样好不好呢?
呵!归元僧一声冷哼:如果你求不来呢?
那你自然就不治他了。
归元僧再次睁开了眼,不过,他的目光这一次是放在年轻人身后的那匹马上。那马上的人,一动不动,就象已经死去好久。
但是他的铁簪、他的青衣……
归元僧缓缓站起身,走向那个已经似乎死去的人。他掀开他脸上的长发,凑过脸去,半轮明月下仔细地看着他。
年轻人不禁也随着归元僧的注视盯着那个人。他的心中再次跳起那个疑问:这个人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
而就在这时,他看见归元僧的眼中腾过一道亮光,那亮光只是一闪即逝,便已伸手,就象摘取一片绿叶一样从马背上取过了那个将死的人。
呵呵呵……,很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在前面不远的悦来客栈等你,明日清晨,你若不来给我传佳音,这个人的尸骨,你也就不用找了。
然后转身,牵过那匹马,随着的的的马蹄声,他高大胖硕的身影竟轻捷如风般瞬间消失在街的那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