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雪眼泪如泉水涌出,心似被一把匕首穿插入胸口,呼吸都能清晰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刺激着神经中枢。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流转,将疼痛这一刻定格,让尹雪更能清楚疼痛的感觉。以前的幸福诺言在心里摔成了碎片,撒成满地的谎言。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诺言都成了痛苦的回忆,像一个烙印深深刻在记性的灵魂深处。
尹雪站在柯宇的背后不远处,而柯宇却正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是他的朋友,乔静,也是她的朋友。尹雪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只是个意外,宇只是在安慰她而已,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但尹雪的泪水来得更汹涌,她无法控制自己混乱的思维,更没办法让自己相信这只是个意外,她就只想到一个答案,他不再喜欢自己了。
良久,尹雪转过了身去,刚好柯宇回过头看见了尹雪,柯宇刚跑了几步,尹雪捂住嘴去跑出了校门。柯宇停了下来,看着尹雪背影消失在校门外的夜色。
乔静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疑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先回宿舍吧,我要回去了,柯宇说完就向校门走去。
夜色如墨倾染了整个天空,蔓延了整个城市。沉痛的记忆亦在此时缓缓浮出脑海,像经年的伤骨,每到深夜就会提醒她们别忘了那次沉痛不堪的画面。
尹雪和柯宇在初中就是同学了,在高一的时候他们开始了交往,如今已是高二。尹雪相貌并不太算出众,倒是柯宇是学校女生公认的校草,收过的表白信不少于七十封。所有人都想不到他的女朋友会是一个相貌不怎么出众的女孩,故大家都认为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原因。即使柯宇有了尹雪,但还是有不少痴情女生不肯放弃,总希望某天柯宇会倒戈在自己的怀抱。
尹雪记得,柯宇跟自己表白的时候说的并不是“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言语。他很认真直接地对她说,可以让我试着做你男朋友吗?当时尹雪听了这句话,先是恍神,再是笑着流出了泪水,她说,这句话我等了两年。
第一次的相遇,是在初二的一个晚上。下晚自修后,尹雪一个人走路回去时,遇到了两个混混向她要钱,尹雪从未遇到过这样惊骇的场面,惊惶地哭了起来。就在她幻想某个人前来英雄救美时,一个男生走了过来。两个混混见柯宇走过来,如一阵风跑了。虽然柯宇没有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英雄救美,但尹雪还是很感激他。自此,尹雪就与他成了朋友。
第二天。秋天的早晨微凉,碧空万里无云,天空干净透明,却始终透露着一股苍凉,沉郁。
尹雪一如既往出了家门口,远远看见柯宇站在街口站着,朝着自己看来。柯宇在那个街口站了两年,早上,中午,傍晚都会来到那等待尹雪一起上学,即使是风吹雨打,他都能如期而至,从未间断。尹雪一个深呼吸,略微镇定下瞀乱的心绪,缓慢地朝着他走去,以前她都是小跑过去的。
给,柯宇将买来的早餐递给她说,一瓶草莓醉奶与一个面包。以前尹雪都不喜欢吃早餐,后来柯宇逼着她才吃的,久而久之,每天早上柯宇都会为买好一份,一买就是两年了。
我不喜欢吃早餐,以后别买了,浪费钱,尹雪笑着说。柯宇一愣,张口欲言,但想了想又闭上了嘴。俩人上一路无话,保持着沉默。柯宇是一个寡言冷清的人,以前总是尹雪在他面前叽叽喳喳不停,问完东又问西,慢慢地他也比前多说了几句。
走进了校园,和以往一样,有不少女生投过来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尹雪早已习惯了这种无聊的眼神。
尹雪突然停下来对柯宇说,以后别买早餐给我了,不用等我放学,还有也不用等我上学了。说完她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只留下柯宇一个人站在那棵棕榈树下。他平静如止水的心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惊涛骇浪,安静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雷电,晴空霹雳。接着一股酸痛涌上心头,窒息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叹了口气朝着教室走去。
尹雪转身的那刻,她想努力控制自己的泪水,可她的努力也只能徒劳无益,说的话让自己心痛,如把自己推进火海中烧。她没办法忘记昨晚的那一幕,那个画面不断浮现在她脑海,然而会有一种绝望的悲痛在灵魂徘徊不去。她只想在他未说出分手前由自己说出,这样或许不会让他难堪,不会让他愧疚,然后他可以心中无愧去喜欢乔静,她只想他能永远幸福,这也是她和柯宇在夜空流星闪现时许下的愿望。
尹雪无法平定心神认真去听课,上午四节课一直趴在桌上,泪水滑落在桌面,成了一片湿冷的绝望。放学的铃声是她的解脱,她想回家躲在房间里大喊一场,然后再继续一如既往的微笑生活。
她走出教室,看见柯宇站在了门外。她被他拉下了楼,来到了安静的校园。
昨晚你是不是看见了,柯宇看着她说。
是,尹雪想了想说。
不是你所想那样的,柯宇抓起她的手说。
你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尹雪甩脱他的手冷冷地说。
那你早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想的意思。
为什么,就因我跟乔静拥抱在一起?
这还不够吗,难道要我看见你们吻在一起才够吗?
我……,我跟她只是朋友。
对,是朋友,女朋友,尹雪冷笑道。
尹雪,你简直是在无理取闹,柯宇也同样冷笑道。
不,我是不可理喻,所以你不要再解释了,让我安静一下。
安静,你需要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
那还重要吗?
你不喜欢我了吗?
在昨晚我的心已经碎了,是被你打碎的,你知道吗?看着湿热的泪水模糊了尹雪的双眼,柯宇的心在滴着血,但他怎么样能解释清楚,他答应乔静会守护那个秘密的。
雪,你相信我,好吗?柯宇抓紧她的肩膀说。
宇,让我们静静,现在我心很乱,等我静下来在听你解释吧,尹雪推开他的手,转身离去了。
灰色的天空,一只南雁朝着北方飞去,悲鸣不绝如缕在空中回荡着。
一个星期后,国庆节学校放七天假。尹雪平静地想了几天,她无法拚弃这段感情,纯真的初恋。国庆放假的第四天,她思前想后才决定去柯宇家听他的解释,选择了相信柯宇不会背叛自己。她打扮一翻后,对着镜中的自己说,尹雪,你一定要心平气和听他的解释。她跟家人打声招呼后急匆匆奔下楼,朝着柯宇家走去。
清新的早晨空气,总能让尹雪心情愉悦起来。她一路在不停地叮嘱自己要沉静,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冲动,说一些伤他的话。柯宇一个星期没有陪她上学、放学还真是不习惯,感觉心空荡荡,无精打彩。她来到柯宇家楼下,犹豫了很久才按响门玲。过了一会,门才被打开。
雪,你怎么来了,柯宇眼睛闪过一丝慌张地说。
宇,我想跟你聊聊,尹雪低下头小声说。
宇,可以吃早餐了,乔静走出来喊道。她看见尹雪站在门外,停下脚步愣住不动。尹雪看着乔静,柯宇看着尹雪,乔静看着柯宇,三个人相看仿若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尹雪捂住嘴转身跑了出去,眼水像断掉的玉珠,却是那么的廉价。
还不快去追,乔静对着柯宇喊道。柯宇急忙拔腿追上去,这次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当时乔静是穿着睡衣的,他心中顿时油然生起一阵无力感。
时间能让他与她拉近身体的距离,但心的距离还可以吗?尹雪携带着彻底的绝望奔跑在人行道,柯宇在后面无力地追赶。尹雪一个踉跄,摔倒了在地,柯宇赶上来看见她的手擦破了一块大皮,还有白色休闲服的膝盖处也破了个洞,红色的液体染红了伤口。
雪,你怎么样了,柯宇扶起她急切地问,心如刀绞,声音颤抖。
放开我,你给我走开,尹雪推开他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两条泪痕淌流过两腮,掉落了在地。
雪,你听我解释,我跟乔静她是清白的,柯宇紧紧搂抱她说。
滚开,还有什么好解释,我们分手,分手,尹雪吃力推开他,退开了一步哭着说,柯宇,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我的世界不再有你。她擦拭过眼泪,转身蹒跚离去。
一滴眼泪从柯宇眼里流出,他无声地哭了。一个红色血印印在胸口,好像是被她用匕首捅进了心脏,无法呼吸的疼痛,太真实了。
跟她说清楚吧,不用顾虑我,乔静叹了口气说,柯宇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回去。
一切都恍如隔世般消失,幸福快乐像昨夜昙花,匆匆凋零。一起看海边的日出,在公园里散步,躺在草地看夕阳西下,看黄昏的美丽,牵手一起逛街,看电影,听歌,吃着同一杯冰淇淋……,这些幸福甜蜜的时光成了昨日的黄花,成了过去,明天不再延续。
草长莺飞,桃花遍开,时光河流永不停息奔向远方。转眼过了两个星期,尹雪与柯宇断绝了联系,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乔静实在无法忍心看见他们彼此伤心下去,于是找上了尹雪。
雪,你跟我来,我有事对你说,乔静站在尹雪教室门口。
还有一节晚自修要上,尹雪不冷不热的说。乔静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将她拉着往楼下走,在操场边上停了下来。
带我来这做什么?尹雪说。
雪,我跟宇是清白的,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你要相信他,乔静说。
清白?穿着睡衣在他家出现还说什么事也没发生,尹雪冷笑道。
我是有原因的,你只要相信他爱你就行了。
相信他,那还重要吗?
是不是要将我的苦衷说出来你才会相信他,乔静无奈道。
那你说出来,看看能不能让我回心转意,尹雪又是一个冷笑。
那时我只是暂借住他家几天而已。
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医院人流,住在家不方便,宇他爸妈不在家,于是我拜托他让我在他家住几天,等身体恢复了再回家,那晚你看见我们拥抱在一起,是因为我那男朋友害怕负责任就跟我提出了分手……,尹雪听完乔静的话,眼泪又流了出来。
静,对不起,我错怪了你,更误会了他,尹雪抱住乔静哭着说。
好了,雪,你们能和好我才不会愧疚,乔静擦着她的眼泪说,尹雪也擦拭着乔静的泪水。
一会下完晚自修你去找他,乔静说。
嗯,尹雪点点头。
尹雪心情紧张地站在柯宇的教室门口,一想起伤过他的话,心就愧疚异常,隐隐作痛。
柯宇走出来看见尹雪站在门口,愣了下,问,你找我?
嗯,尹雪点点头。
有什么事吗?柯宇问。
那个,我都知道了,静她跟我说了,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尹雪头几乎要埋在了胸口。
过了很久,柯宇才说,那我还可以继续陪你上学,放学,为你买早餐吗?
嗯,尹雪脸色通红,多日的沉痛全化作了幸福,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柯宇牵起了她的手走在校园,突然他说,我只想一辈子牵着你。尹雪笑了,灿烂美丽的笑容如在夜里开了花。
两个互相牵着手的背影一起消失在了校门外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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