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王员外
在清水镇,可能有人不知道一镇之长,不知道北街有名的儒生王先生,但是却没有人不知道王员外。王员外,王一山。
在清水镇,王一山是最有钱的富人,但又是最吝啬的富人,从他们家的家丁里悄悄传出过王员外的一些秘闻,其中最让人记忆犹新的是他对灯烛的管理。他从不让人到入夜后还点着灯,他自己更是早早就上床休息,王宅的家丁这点倒是比其他人家幸运,只不过如果夜晚月光不错的话,他们一样要干活到很晚。
最近却有些不同,王员外似乎转了性,变得异常大方,非但允许家丁护院们入夜后都可以使用蜡烛,更是让门口庭院中的红灯笼彻夜常明。
这只因为王宅最近发生了使家丁护院门人心惶惶又暗暗兴奋的事情。
半个月前,王宅突然有一名婢女偷偷离开了王宅。王员外大怒,立刻派了两名护院去婢女家找寻,这婢女本事签了卖身契的,银子自然不在少数。王员外告诉护院,如果这名婢女不能拿出相应的赎金,立刻绑回来,家法处置。但那两名护院去去就回,简直没有做任何停顿。护院回到王宅,其中一个讲一双手伸到王员外面前,那竟然是一锭份量不轻的银子。
王员外怔怔道:“她给你们的?”
护院答道:“是。”
王员外道:“你可知道,她从哪里得来这么多银子?”
护院道:“不知道,不过看情形,他们家似乎发了笔横财,现在非但日子过的安稳,而且已经在镇上开了家店铺,做起了生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样的怪事接二连三的又发生了。
最后王员外终于从一名嫡亲的侄儿口中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因。王员外嫡亲的侄儿家中破败,于是到王员外家中某口差事糊口。王员外本不愿照顾这侄儿,但是后来实在看他可怜,难得发了回善心,留他做了个护院,管吃住,不过月薪却少的可怜。这个侄儿还算不坏,那晚他一个人在庭院中巡逻,竟然在后院发现了一锭金灿灿的黄金,侄儿没有私吞,将他带给了王员外。
王员外人到中年,但心计几乎成精,看到这锭黄金,立刻就联想到这段时间离开的家丁婢女,得出他们一样是捡到黄金所以才离开的。但王员外居然又背着性子了,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蛮横的说那些黄金是从自己的家里捡到的,黄金就该属于他,并从那些家丁婢女手里抢夺回来。他竟然就那么忍下来,不声不响的忍了下来。
这天,卯时未过,王员外就已经坐在自己的客厅中了。王员外绝对是清水镇方圆几十里起的最早的富人,当然也是睡的最早的富人。
王宅的客厅,绝对称不上富丽堂皇四个字,客厅倒是不小,可却只有主座和客座的几把老檀木座椅。
此刻,主座上身材瘦削的王一山,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青瓷小杯。王一山已到中年,面色红润,可见经常进补。脸面无须,想来是高明的剃须匠精心为其整理过了。
王一山吹了吹手中的青瓷杯,慢慢呷了口茶,开口道:“聂捕头,昨晚又有一护院偷偷失踪,你看……”
客座上此刻坐着两人,一人高高瘦瘦,如同一根芦苇,正是那“芦中剑客”秦培。
在秦培旁边坐着一人,穿着褐红的捕快服,腰间挎着把刀柄略曲,刀身宽阔的鬼头刀,毫不像一个普通捕快该携带的服刀。确实,这人非但不是普通捕快,简直已经是烟山州捕快们心目中的榜样。聂枪,人如其名,不论是武功还是眼神,皆如一把最霸道的长枪,刺的人不敢直视。聂枪,烟山州捕快第一人,曾在七天之内连破烟山州内十大要案重案。聂枪,西方西竹寺外门弟子,曾被西竹寺方丈圆悟大师誉为二十年来西竹寺外门弟子第一人。一手西竹寺外门大竹刀法,已臻化境,鲜有人敌。为人乐善好施,在普通百姓面前如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好人,但是死在他刀下的盗匪没有五百,也有四百七了。
聂枪皱眉道:“那人又出现了?”
王员外还未开口,芦中剑客已经接道:“看来是的,不过在下前晚还与那人交了手,只是那人轻功甚高,被她逃脱了。”
聂枪道:“是男是女?”
芦中剑客道:“一个少女,想来也就十七八岁年纪,但有这样的武功,更可想而知其身后要么是名门大派,要么必是隐士高人之后。”
聂枪看了看王一山,目光带着询问之意,沉吟着道:“这人王员外识得?”
王一山苦笑道:“我一个普通人哪里识得你们这些飞来飞去的高人。”
聂枪道:“那这人的长辈或者师门是否与王员外早年有些过节?”
王一山道:“绝不会,王某在这清水镇一二十年了,未曾出过清水镇半步,又哪里去得罪这样的人?”
聂枪道:“如此,那真是奇怪。”
秦培道:“是不是为财?”
聂枪道:“绝不会,那人每日一锭黄金扔出来,就是家财万贯的王员外也没有这样的手笔。”
王一山道:“不错,王某虽有几分**积蓄,但又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挥霍。”
秦培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王一山,笑道:“不错,王员外虽是这清水镇最富有,但哪里又有这许多家财。”
迎着秦培那目光,王一山面色不变,但眼神中似乎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聂枪突然道:“秦兄见多识广,难道没有看出昨日那少女武功出自何门何派?”
秦培道:“惭愧了,在下与此人只交手两招,此人只是闪避,但闪避之快身法之古怪却是我平生见所未见。然后,此人施展轻功遁去了。不过……”
聂枪问道:“不过什么?”
秦培道:“昨晚不止少女一人在后院,她将要逃离时又有两人在后墙处接应,而且武功不弱。”
聂枪道:“你与这二人交手了?”
秦培道:“没有,在下着急那少女远遁,一心想追逐那少女。而且这两人看模样竟似乎与那少女素不相识,只是不知为何也来这王宅。”
聂枪道:“那两人什么模样?你既然未与这两人交手,那又何以知道他们身手不弱。”
秦培道:“在下身手虽不如聂兄,但好歹也有几分眼力,这倒还看得出来。”
芦中剑客此人脸皮倒也颇厚,昨晚明明看对方两人,自己一人,担心自己不敌,此刻竟然只在强调对方身手之高,以待推诿过去。
聂枪叹道:“秦兄也是老江湖了,怎么让人两句话给糊弄了。这两人说不定就是主谋,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该暗下跟踪他们才是。”
秦培忽然笑道:“聂兄说的是,昨晚在下被这两人所阻,追出墙外,早于就没有了那少女身影。于是心想,这事情着落还要在刚刚两人身上,于是就找了一处隐蔽处藏身,待这两人出来好暗下跟随。”
王一山紧张道:“可追到了?”
秦培面色一动,缓缓道:“没有。这两人武功之高,果然在那少女之上,轻功更在我之上,而且行动隐秘,没追多远便被这两人走脱了。”
聂枪叹道:“要是我在就好了。”
秦培也笑道:“不错,有聂兄在,这案子是迟早要破的,我又何必瞎着急。”
聂枪端起几上茶水,浅浅啜一口,放下杯子,突然长身而起,道:“待我到后院再去看看,也许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王一山立刻起身,王一山拱手道:“有劳聂捕头。”
聂枪转身而去,口中道:“捕快应尽的职责,员外稍候。”
看着聂枪走出门去,王一山的脸色突然变了,从刚刚的恭敬变为冷厉。
王一山冷冷的看着坐在椅上的秦培,冷冷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追丢?”
秦培此刻哪有刚才的谈笑风生,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的道:“属下并未追丢,不过……”
王一山道:“不过什么?”
“不过,他们却是去了赵申家。”秦培垂首道:“属下担心惊醒赵申,因此并未进去查探。”
王一山动容道:“赵申?他也与此事有关?如若他掺和进来,那就麻烦了。”
秦培道:“我看不像,听手下人讲,他这几日还是和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王一山道:“那两人是什么来路?”
秦培道:“那两人不知来路,不过武功确实不弱。他们昨天辞别了赵申,此刻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王一山道:“那少女呢?果真和这两人没有关系?”
秦培道:“以属下之见,他们并没有关系。而且那两人也是两名初出茅庐的少年,不过前晚易容改版,不过那易容术当真高明,我也是后来在那等待才发现他们两人的本来面目。”
王一山沉吟道:“这两人不去管他们,想必只是些世家弟子出来闲游,那少女的行踪让底下人抓紧查出来。”
秦培道:“是,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还要张贴布告,寻武林中人相助,以我们的实力,在这清水镇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一山冷冷看了眼秦培,淡淡道:“那只是个幌子,其实是要引出那少女以及她的同伙来。”
秦培道:“属下不懂,并且又为何找来着聂枪,他虽然武功绝高,但如果让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那怎么……”
秦培还未说完,王一山已截道:“聂枪是烟山州一等一的捕头,我现在的身份,家中发生如此大事,不找捕快找谁。我看那少女年幼,绝不会是孤身一人,但那人至今未曾现身,我那布告张贴出去,那隐居幕后之人说不定就忍不住主动到这王宅来了。”
秦培恍然大悟道:“堂主高明。”
王一山突然厉声道:“住口!”
秦培面现惊慌,连忙道:“属下失言!”
王一山道:“记住了,以后不准再在这里喊堂主,就是属下两字也不要再提了。”
这王一山王员外竟然是如此神秘的人物,这芦中剑客秦培成名已久,但也仅是王员外手下而已,此人到底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