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夜色颇浓。
阿茹娜一路走在莫日根身旁,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云刚刚遮住月光,整个树林显得格外黑暗,周围静谧无声。
阿茹娜终于停下脚步,轻声道:“你已经忘了我!”
“我没有!”莫日根转过身来,面对着阿茹娜,眼眸中满是急切的神色。
“那刚才我说要方文娶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声阻止?”阿茹娜幽怨地问。
莫日根无奈的一笑,说道:“若你不再爱我了,阻止还有任何意义吗?”
“如果我真的嫁给他,你也不阻止?”阿茹娜抬头望着莫日根,眼中已有泪光。
“如果你真的嫁给他,就是说我不再能给你任何的幸福与快乐了,那么,我又有什么权力去阻止你获得另一份幸福?”莫日根温柔地望着阿茹娜,竟与白日同阿古拉和风兽魂作战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泪珠已经从阿茹娜的眼中溢出,犹如一颗流星沿着她凝脂般的肌肤,经过小巧的鼻子,经过薄而均匀的嘴唇,缓缓落下。
这使得莫日根的心一阵悸动,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很温柔地为阿茹娜拭去泪痕。
阿茹娜不再流泪,只是痴痴地望着莫日根,就如同隔世的恋人一般。
莫日根也凝视着阿茹娜的双眼,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你知我,亦如我知你!茫茫人世,再不会有第三个相知的人了!”
阿茹娜的脸上终于展出一丝笑容,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欣喜的神采。
“那你要答应我,今后我们在一起,不许离开我。”阿茹娜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莫日根。
莫日根略一沉默,道:“好,我答应你,但要等我处理完一件事情之后。”
“不,从现在开始!”阿茹娜坚决的说道。
“现在皇上已经不再信任我了,他随时都有可能派人来追杀我,你跟着我随时都会有危险,而过不上幸福安康的生活,这你也愿意?。”莫日根转过脸去,皱着眉头说道。
“我愿意,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觉得是幸福的,也不管以后有多少危险,我都愿意同你一起面对。”阿茹娜走到莫日根身前,认真地望着他。
莫日根轻轻拉起阿茹娜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只是深情地看着她,不言一语。
此时又何需任何言语呢?在这种相知的默契之中,所有的话反而显得多余。
月光缓缓从云中走出,夜空渐渐清朗。
可偏偏有雨点落下来。
雨点并不密集,星星点点落在两人身上、脸上。
阿茹娜兴奋地叫了起来:“下雨啦!”然后就开始拉着莫日根在林中奔跑。
但很快阿茹娜就不再兴奋,她发现有雨点落在自己脸上的地方开始痛起来,像火烧一样的痛。她放开莫日根的手,用力在自己脸上擦拭,但这雨点竟无论如何也擦不掉,反而只让她感觉更加疼痛。
莫日根也发觉不对,他立即除下自己的衣服罩在阿茹娜的头上,并把她紧紧搂在自己怀中。
“躲到树下面,快!”阿茹娜虽然疼痛难忍,但思想依然清醒。
莫日根抱起阿茹娜,迅速移到一棵枝干稍密的树下,但无奈已经时值深秋,光秃的枝干几乎起不到任何遮雨的作用。
这时,一滴雨点落在莫日根的衣服上,居然“嗤”的一声,冒出一缕白烟,衣服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洞!
“这决不是普通的雨,有人要杀我们,我们要小心。”莫日根立即将阿茹娜挡在自己身后,摘下背上的宝雕弓,搭箭,扫视四周。
这雨只在两人周围一丈范围内落下,已将两人笼罩其中,犹如一张大网!雨点还在不停地落下,在莫日根的衣服上不停地发出“嗤嗤”的响声,每一声响过后,就有一缕白烟升起。
莫日根看不见敌人,所以他的箭还在弦上。他没有动,甚至没有出声,只是他的面部强烈地扭曲着。
阿茹娜缓缓揭开盖在头上的衣服,瞟了莫日根一眼,这一瞟竟让她不禁惊叫出来,因为此刻的莫日根已经变成了一个红色的人,在两人身旁方圆一丈的地方,完全变成了一个红色的世界。
“这雨是红色的!”莫日根沉声对阿茹娜说道。
阿茹娜微微点头,双眼敏锐地扫视四周。
“待会儿我们向相反的方向跑。”莫日根没有转头,只是轻声对阿茹娜说道。
阿茹娜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莫日根的用意,“好,我先走!”这话说完的时候,她已经冲了出去。
莫日根紧紧盯住阿茹娜,可奇怪的是,阿茹娜竟然很轻松地就冲出了雨网,在她身旁什么也没有。
但莫日根自己这里的雨还在下,所以他明白了一件事,这雨只是针对自己的。
“雨的源头在你的头上!”
阿茹娜回过头喊出这句话时,莫日根的箭已离弦。
不一会儿,雨骤停。
莫日根迅速从树下冲出,站在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举弓对准树上。
阿茹娜跑过来,与莫日根背对而立,手中已多了一对短刀。
“你刚才看到什么?”莫日根低声问道。
“我……说不清,那像一滴很大的水珠,中箭后就散开了!”阿茹娜回道。
“小心点,这可能又是神道教的手下。”莫日根低声告诫阿茹娜。
“神道教?”
“嗯,之前我和方文已经遇到过一个叫风兽魂的家伙,它能分而为风,聚而为人。这雨恐怕也不简单。”
“刚才我在树林里已经听到你们说的话,神道教里究竟是一帮什么人?”阿茹娜的双眼在浓浓夜色中搜寻着,可惜她很难看得很远。
“我也不太清楚,待会儿去问方文,不过我们先得把这东西解决掉。”
“我们一定是这东西的对手吗?”阿茹娜忽然轻声问道。
莫日根不禁一愣,他还非常清楚地记得不久前战风兽魂的情景,他不禁疑惑起来,自己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忽然变得糊涂起来呢?
“月亮将要完全从云中走出了,等月光全部现出来,那东西就会无所遁形,就算我们打不过,我们也可以很容易地逃脱。”阿茹娜冷静地说道。
突然之间,莫日根忽然觉得阿茹娜的声音竟是如此飘忽,甚至连阿茹娜整个人似乎也晃动起来。
不停地晃动起来……
莫日根感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的虚幻,甚至就连想抓紧弓弦也变成一件难以完成的事情,阿茹娜好像也正远离自己,怎么就连看她的脸也觉得那么的模糊呢?
阿茹娜呼唤莫日根的声音,在莫日根的耳朵里变得越来越遥不可及,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一般。
在这混沌的世界中,莫日根只看清了一件东西,似乎是一件东西!那是一个约一人高的大水滴,血红色的,就在自己身前一丈的地方扭动着。
这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可莫日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非常清楚,这一切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更加一点也不可笑,眼前这似乎可笑的东西或许马上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那大水滴忽然像是睁开了眼睛,但莫日根并不确定,他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很模糊的感觉而已。
随后,莫日根听到一个声音:“我在等你。”
这声音如此缥缈,却让人感到一种透骨的寒意,就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莫日根明明无法开口,但他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莫日根已经无法来思考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了,这实在很像一场梦,一场随时可能死在里面的梦。
“就是你射杀了风兽魂?”那仿佛地狱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错!”莫日根在心中这样想着,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同样如此说的声音,莫非自己竟身处于意念当中?
“你当然就是在意念当中,而且是在我的意念里!”那大水滴似乎完全看穿了莫日根的思想。
莫日根心里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这种感觉就像被剥去衣服等待凌迟的死囚。等待死亡的死囚,心里剩下的就是赤/裸/裸的恐惧而已!
“我是神道教护教太玄四魂使的箭雨魂。”那声音飘来,“雨和风通常是相伴而至的,但风兽魂已死,你说我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莫日根冷冷道:“你来杀我!”
“是。”大水滴竟好像点了点头,可大水滴并没有头,这种感觉相当奇怪。
“在你的意念中杀我?”
“不错。”
“那你杀吧!”莫日根在心中耻笑箭雨魂的卑鄙和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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