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薰衣草花海回家已经很晚了,在楼下,我看到卧室的灯还亮着,陈戈还没有睡。
“我陪你上去吧。”李井洛很自然地对我说。他好像不太懂中国的礼节,小叔和嫂子的关系自古以来就很微妙,微妙到一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不用,你自己开车回去小心一点。”我说道,我不想让他加入这场战争,我知道一会儿会有一个重大的灾难等着我。
“嗯,好。”他笑着摆摆手说,然后发动引擎打开照明灯把车开走。可是我那句“谢谢”卡在嗓子里怎么都没有开口。
“我不想解释今天的事情,只是希望你别误会。”我边换睡衣边对陈戈说。
“那你就打算这么完了,是吗?”我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悦,甚至是有些愤怒。
“我是不是满足不了你,流离?你知不知道要是公司的员工或者是让家里的长辈看到会怎么想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你自己看看。”说着他指着墙上的钟表给我看。
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我错了,但是我更确定的是陈戈想借这件事跟我翻脸,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他可以一脚把我踹了,他以前说爱我的屁话全是假的。
顷刻间,眼泪滑过脸庞,和他决裂的场面在我脑海中预演过一次又一次,但是我从来都没想过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一件事他要跟我分道扬镳。
“陈戈,**的直接说‘流离,我要跟你离婚’不就直接了事了吗?你干吗还陈列出那么多的理由,你觉得有意思吗?”这一刻,我的世界一下陷入了空白之中,好像是前一秒见他的时候还在办公室里亲亲我我,这一秒我们就一拍两散像是一对仇人马上要做个了断。我的话直中要害,显然让他招架不住,他望着我,眼中噙满了泪水。
“你求求我就这么难吗?”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我只是觉得心好疼。
陈戈,我们可不可以不这样?
“我们离婚吧。”寒意由我的后背传来,这是他第一次提出离婚,没错,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一开始我就知道的结局,可当它这样真实上映的时候,我竟然会觉得难过。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完了。
“好,我同意……我同意跟你离婚。”说出口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泣不成声。我扯起被子盖上,背对着他,关上床灯。
一晚上很快就会过去,我安慰自己说。不要把那个王八蛋放在心上,我在心里默念说。可是眼泪把枕巾弄湿了,眼睛涩的发疼。
我只是不愿意承认这样突其不意的事情会打击到我,陈戈,你个贱人,我会让你好看的。
第二天一早一张离婚协议书出现在了茶几上,还有陈戈的一封信,这是他第二次给我写信,我记得上封信还是给我的求爱信,那么这一封呢,应该是一封诀别信吧。
他应该希望永远看不见我才好。也许,我该消失在他的世界。
“流离,对不起,可是还是要跟你分开,而且,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局吗?我会把一半资产留给你,我想,这些钱应该够你用一辈子了。
我有多怀念我们大学的时候,哪怕那个时候你不理我,不爱跟我说话,但是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是关心我的,你是注意我的,我记得大三有一次我生病住院,虽然你总是骂我“活该啊去死吧”之类的话,但是你还是每天都去看我。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知道,我们都在变化,所以你不敢静下心去爱,我甚至自恋的想过,曾经有一秒你是爱过我的,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也说不定。
你向往的自由我还给你,祝你幸福。”
就这样结束了,200多个字的分手信,还有一张离婚协议书。
我和他一起生活了两年零三个月,882天。这么长呢。
慢慢地,墙上婚纱照中陈戈的笑容模糊了我的视线。
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死寂。寂寞。无声。然后我看见我站在银装素裹之中,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我头上的那片天空慢慢由蓝色变成黑色,空旷的,冷漠的,笑的,哭的,全都没有了。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在别人看完表演之前,在别人看完表演之后,依旧是没有改变。
黑暗中,我梦见有一个人牵着我的手,我梦见他对我说:“流离,你要坚强。”然后他的脸渐渐清晰,我看见他是明扬,但是一瞬间他的脸又变成陈戈的脸再然后变成李井洛那张清秀的脸,我记得那张脸跟那天在薰衣草花海的脸一样,所以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着实的被吓了一跳。
这样的梦靥反反复复折磨我,我知道,他们都不会回来了。
这个世界好像就剩下了我一个人一样。
流离,你要坚强。我记着呢。我会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