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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轻身度流年(二)

木子喝完了一杯凉白开,沉默着不再说话。空气像是凝滞了般,不肯向前走一步。

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数,一,二,三,坏坏的邪笑着,终于在数到十时,她的目标达到了。

桑霖终于奈不住寂寞说话了,她对于他,了若指掌。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她都能猜到他想干什么。这不须要她费多大的力气,仿佛天生的一般,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你准备离开岚川?桑霖忍着怒意耐心的询问道。

嗯,是的,马上就走!木子不欢不喜的回答,仿佛在说着毫不关己的问题。

要去哪里?

………

法国,普罗旺斯。

那个薰衣草盛开的国度,我喜欢。

一个人吗?桑霖说完这句话,随即深深的后悔起来。暗自的骂了自己一句,真它妈的蠢,问这个干什么?

怎么,你后悔了?木子轻蔑的嘲弄着一脸尴尬的桑霖。

苦涩溢上她的心头,外面不知不觉的下起了雨来。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是因为难过,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也许,还是不合适!只是当初,花开错了季节!

忽然觉得自己很矫情,明明是自己随手扔掉的东西,不在乎,可还是要陪着他演戏,装的被可怜,被伤害。

殊不知,她其实没有那么的脆弱!

既然你要演戏,我何苦难为你!陪你演就罢了,别以为自己多聪明,我还没有那么笨!

至少没有笨到,爱上你!

虚情假意有时候也是很好的,岂码在我们不能动真心时,可以不让彼此那么难堪!

人凡事不要做的太绝,留一条后路,给他人,也为自己。

就这样,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离开了三田酒吧!

就再也没有再要见面的机会了!

这场戏,也算是就此收场了!

木子走到门边,望着外面哗啦啦的暴雨,犹豫了一下,准备奋不顾身的冲出去。

一只手适时的拉住了她挽起长袖的手臂,阵阵灼热的气息挨着皮肤传递过来。

记得,不管到哪里,都要记得我曾经爱过你!

还记得紫罗兰的爱吗?这个你不会否认吧?

雨声湮没了桑霖细若蚊蝇的声音,木子怔怔的站在原地,没有回头,挣脱开他的手,冲进了雨里。

如果她转过身,也许会看到,桑霖哭了!

她只是倔强的不肯回头,狂风呼啸着向她袭来,丝毫触碰不到她冷若冰霜的心。

打开车门,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木子透过重重的雨帘向来时的路望去,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人追上来。

车子驶过蓝桥,紫罗兰脆弱的花藤被风雨肆虐的摧残,带着无可奈何的挣扎,一个个低下了曾经骄傲的头。

木子不禁想起了自己在《紫罗兰的爱》里面写的一段话,那是主人公加慧和罗素分开后的一段对白:

加慧在机场送别惜日的爱人罗素,问他曾经有没有爱过自己?如果爱过,为什么不再坚持了?

罗素微笑着说当然,你难道忘记了紫罗兰的爱了吗?其实不是我变了,而是环境变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加慧,你就是那朵紫罗兰,我想保护你,不让别人伤害你,可是我阻挡不了周围环境的变化。不是不爱,而是无能为力!

多年后,已经两鬓斑白的罗素收到从国外寄来的包裹,打开来里面是一本包装精美的书籍,带着墨香的扉页上写着这样一段话:

你看!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呢!『相识』

所以我的身边有了你的依靠!『相知』

可不可以就永远永远的走下去!『相依』

直到有一天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相离』

从此,散落天涯!『相弃』

题字下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紫罗兰,一个明媚而又执念的女子,她叫加慧。

…………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消一会儿,原本阴暗诲涩的天空有了微微的亮白色,车子驶进了岚川,经过一场暴雨的洗刷,原本就很干净的路面变的更加洁净,偶尔有一些路面积着小小的水坑,脆绿的香樟树的叶子在清冽的水面上打着旋儿,像极了木子常用的粉色信笺上的画有水面浮花的影子,美的那么不真实。

原来只要认真观察,就可以离美的事物更近一点。

岚川,三田酒吧,桑霖,明歆,还有柏沫,都是善良而单纯的孩子。

还有脆弱而又倔强的木子,都是善良的天使,在渐行渐远的岁月里,怀念着伤害彼此的旧爱。

催命似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在三田酒吧的时候木子关了手机,刚刚打开看到很多柏沫打来的未接来电。

木子不禁皱了皱眉头,干脆利落的按通了接听电。

喂,你叫魂啊?干嘛打这么多电话!

姐,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柏沫委屈的声音带着哽咽,让木子的心里很难过。

她是很了解柏沫的,平时大大咧咧的她其实很胆怯。她跟自己不一样,她的心里容不得半点委屈,尤其是为了木子。

傻瓜,我能有什么事!哈哈儿好了,我马上就到家了,赶紧给我准备干衣服,我都快冻死了!

刚说完,木子很配合的打了一个喷嚏,电话那头的柏沫恨恨的回了一句:你真行!!!!

柏沫的脾气真是让人难以捉摸!不知道告诉她自己要去法国的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毕竟自从柏沫的亲生父母离世后,她再没有离开过木子身边。她是个陶瓷娃娃,一摔即碎。

木子将车开入花园小区后,雨已经完全停了,天空清亮的仿佛一层蓝色的锦锻,高远无常。

下车关好门,一滴细小的雨珠从高大葱郁的香樟树叶的缝隙间滑落。

无声的滴落在木子早已被雨水打湿的黑发。

她慢慢的抬起头,伸出右手背起掌心放在额头上,仰望着雨后蔚蓝如洗的天空。

离开,像风筝飞向很蓝的天。很快,我就要离开岚川,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了!木子默默的祈祷

………

柏沫站在一幢三层高的白色小楼的花园门口,远远的望着正向她走来的木子。

她白色的及地长裙随风摇曳,一双浅蓝色高跟鞋更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材。

柏沫的眼睛又大又亮,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很惬意。生气的时候总是爱撅起樱桃似的小嘴,让人特别的喜欢。

她此时正双手叉腰,很损形象的朝着一身湿透的木子狂吼:木子筱,你完蛋了,你的粉丝全被我轰跑了!!!

木子远远的向她挥了挥手臂,高声回道:那太感谢你了!柏沫同学!!

她从她的身边跑过,于是木瑾开出了耀眼的花;她拉住她湿透了的带着温热气息的短衫,于是夏天毫无预兆的又降临了!

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两个不懂事又淘气的孩子打破了彼此最心爱的礼物,又小心翼翼的用透明的玻璃瓶互相安慰着封存起来。…

可不可以,就这样,永远都是个孩子…

木子推开门,若大的客厅里没有一个人。她径直向浴室走去,此时再没有洗一个温暖的热水澡舒服了!

柏沫随即推门进来,默默的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看起电视来。

浴室里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惹的柏沫坐立不安。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天见不到木子就觉得心里好难过,像是被遗弃般。

在她的心里,木子是最爱她的亲人。如果哪一天她离开了,结果会怎样呢?

又要过那种无依无靠,被孤独侵蚀的生活了吗?

想到这里,她就莫名的恐慌起来。急忙的站起来,也不顾裙摆的一角被茶几缠住,显些摔了一跤。她不顾一切的向浴室冲去,想要告诉木子自己很爱她!

还没等她冲到门口,浴室的门就打开了,木子衣衫整齐的走了出来。看到一脸焦急模样的柏沫,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

爸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啊?木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呃…爸妈出去找戴阿姨了,我不想去…

对了,姐,刚才有个Fly书屋的经理打电话过来说想让你周末过去开一个大型的书友签售会,我们…

不去!柏沫还没有说完,木子已经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去,没有时间了,柏沫,我要出国了。木子尽量小心翼翼的告诉柏沫一个她必须接受的事实。

你,你要出国了吗?是,是去找子诺哥哥吗?柏沫颤抖着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不是的,不去找哥哥,我要去法国,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等你以后长大了,会明白的!

木子转过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关上门的刹那,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

…………

蓝色的窗帘被拉上,白色的房间里显得空空荡荡的,黑色的行李箱安静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像被人遗弃的娃娃,等待着主人的认领。

从电脑播放器里传出阿桑的寂寞在唱歌,她充满沧桑的嗓音随着音律说着一段法语,是木子一直很喜欢的一首诗,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使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竟然这样还能活着…

不知道有多少个深夜,在所有人都沉浸梦乡里得时候,木子常常带着耳机一遍又一遍重复得听着阿桑得歌!

阿桑的寂寞,阿桑的安静,阿桑的孤独感,她是懂的,她没有阿桑完美的歌喉,不能够用歌声唱出流逝的青春岁月,转而用笔在洁白的信笺上写出一段又一段忧愁的文字,那些文字记载着她的梦想,她想要而得不到的生活,她被迫接受的现实。

《百合的忧郁》,《青春的列车》,《左岸右转》,《要你快乐》,一部又一部轰动文学界的青春小说吸引了数以万计的单纯的孩子,那些粉丝的来信热切而又专注,带着敬佩,羡慕,互相向一些有共同爱好的人讲着她们心里木子是如何如何的伟大,如何如何的美好。

殊不知她们传说中的木子,其实是一个与寂寞日夜相伴的孤独者,那些用完美的流畅的文字构成的一个又一个伤痛的爱情,与她无关。

她没有真正的爱过,那些完美的邂逅都像是一场盛世烟花,一场看不到结局的电影,一个又一个匆匆而过的过客。

时间一到,就各自分开,流落天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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