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似梦似真
天山绝顶,樱花盛开,就是这白雪皑皑的世界里,樱花依然绽放。
为什么这样的寒冷却不能凌虐娇嫩的樱花?落樱疑惑,思索后更是不解。
这不知能有多高的山峰高耸入云,山顶尖的石台前却只有这孤独的一株樱花,寒风吹过,却未吹败她傲人的身姿。樱树摆动樱花摇曳,落在雪上的花瓣,粉嫩娇艳。
这是梦吗,还是幻境?落樱伸出手掌仔细观察,皮肤细白触感敏锐,哪有幻象的虚无缥缈,寒冷的风更是瘆人,落樱收紧了衣裳,四周眺望。
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残月御风呢?止溪又到哪去了?
落樱使劲的甩了甩头,妄想将自己摇醒,闭眼深思,思索这奇怪的环境。可双眼睁开,看到依然是孤独的樱树,孤独的石台。
白雪托樱瓣,孤寂只一人。
落樱不由迈出步伐,赤着双脚踩在冰凉的雪地上。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靠近她就不再寒冷。
寒风依然,眼前的樱树却愈来愈远。落樱心里一紧,放开脚步便朝前方奔去。耳边传来轻轻的歌声,轻柔婉转,悦耳动听。落樱不知为何,总能觉得这歌声如此的熟悉,似乎在遥远的过去里,曾有一个人为自己轻声哼唱。
落樱奔跑着,披散的长发随风飞舞,一身白衣衬着她美丽的脸庞更是让人无法遗忘。飞走了披锦,冻青了双唇,而那奔向樱树的愿望依然高涨。
当那双通红的小脚踏进樱花落雪的最外延时,暖气流淌,就是一瞬间,周围的风景悄然变化。
哪还有白雪皑皑的山峰,哪还有瘆人寒冷的劲风?这青草绿地小溪长流悄无声息的落入落樱的眼中。
落樱吃惊的愣住了,看着眼前唯一没有改变的樱树和石台,一种归属感油然而生。
伸手抚上这柱樱树,硌人的触感无比真实,再摩挲起落在自己肩上的樱花,细细嫩嫩无比舒润。落樱转身上前,缓缓的坐在石台上,两行热泪不知为何落下。
削发葬情丝,执手未白头。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仙境,扰了本仙清梦!”
落樱一惊,抬头看着樱树上侧座的女子。白衣白发,娇小玲珑,听其声音可能只有少女般大小的年纪。落樱细细打量,却总是看不清她的面容,鼻翼之上一片模糊,只有那张丰实嫣红的双唇一张一合。
落樱赶忙起身,心里一慌,不知道作何回应。
“是在下鲁莽,扰了仙子清梦,还望仙子莫要怪罪。”
声音低沉却极其诱人,一字一句仿佛就是风过竹林留下的空灵之声。落樱回头,只见一红衣男子慢步上前。
红衣黑发,纤长的身子。那双好看的手微微抱拳,面向樱树上的女子施礼道歉。俊朗的下巴,浅笑的双唇,只是鼻翼之上的双眼,亦是模模糊糊,落樱怎么细看,都不能看穿笼在他双目上的薄纱。
红衣男子近的就要靠上自己,落樱赶忙侧身让开,却不想双手相触之时,那男子竟穿过落樱的身体,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
难道他们都看不见我?
落樱疑惑,伸手便在那男子脸上挥了挥手。只是红衣男子仍未察觉,嘴角上扬浅笑的看向樱树上的白发仙子。看到这里的落樱终于了然,若不是梦,那又能是什么?
“这葬樱山可是我的行宫,你是何人,竟私闯我宫?”
红衣男子听后未语,只缓缓的坐在石台上,身子后仰,轻轻的靠在樱树旁。
“大胆!你竟敢触我仙体,你可知该当何罪!”
白发女子一个跃升,宛如飘落的樱花一样停落在红衣男子身前。手执白剑,剑锋一落便指在红衣男子颈前。红衣男子却没有一丝畏惧,手指一点,轻轻的推开了白剑,长发绕指,温柔一笑。
“你我都是孤寂之人,为何不作伴寄情?争锋相对何时能了?”
白发女子轻蔑一笑,收回白剑别在腰间。插着双臂,仰脸看着身下的红衣男子。
“本仙可是位列仙班之人,怎会和你这凡夫俗子同流合污。不过,看你面善,这次就不责罚你了,若你再犯,可别怪我将你打的元神俱灭。”
红衣男子点头轻笑,伸手便拉下白发女子。女子身子不稳,一个向前便扑倒在他怀里。女子恼羞,握着拳头就朝男子打去。只见那红衣男子却未动弹,亦是微笑的让她打骂。落樱看着这一打一挨的两人,微微皱起了飞眉。
一炷香后,白发女子才收回拳头,嘟着小嘴无比哀怨。
“你可顺心了?若还未解气,你可继续打骂,在下绝不还手。”
白发女子未语,只扭着头不再看他。
“恕在下不可告知自己的名号,不过你唤我怜生便是。”
白衣女子依然不语,小脸嘟起,气呼呼的不理他。
“在下久行千里,那日入山却看见你一人独自低语。呵呵,这和在下如此相似,便留意起来。今日见你亦是如此,于心不忍便闯入你宫,还望仙子莫要记恨,在下只想与你说说话。”
“既然说了,你可以走了吧!”
红衣男子轻声一笑,放开手臂让娇小的白发女子重拾自由。只见她脚尖一点,飞身向上,一个猫腰便躲进了花开如海的樱花之中。红衣男子扬了扬嘴角,看着消失的女子淡淡的摇了摇头。
广袖一扬,石台上便留下一支玉笛。白玉质地却点着粉色的花朵,落樱上前一看,竟是那盛开的樱花。
“你若乏了,便可吹着笛子唤我。在下走了,希望能与仙子有缘再聚。”
红衣男子缓缓转身,看着脚下散落的樱花花瓣,俯身向下伸出手指捻起一片揣在衣襟之中。
又是穿身而过,落樱看着与他慢慢分离的身体,一种难以言语的痛席卷全身。
“你可要记得我,我的落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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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如彤哭红的小脸。
“姑娘您终于醒了!您可吓死如彤了!”
落樱起身坐起,伸手抚额却摸到自己一头的冷汗。四处张望,却不见残月御风和止溪。
“我怎么了?怎么觉得浑身酸痛啊?”
“姑娘不记得了?就是那天将庄公子带回府后,姑娘回房换衣却摔了一跤,身子便掉进之前还未挖好的井里。步公子和庄公子赶忙把姑娘救起来,您却昏迷不醒了。二少爷寻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只是轻伤并无大碍,可您就是醒不过来,这可急坏了二少爷,昨天他就和步公子去找那个什么鬼医,说是绑也要把他绑回来治好您。庄公子见之前煎的药都没效果,刚刚才去膳房亲自为您煎药了。这下好了,姑娘终于醒了,那二少爷和庄公子还有步公子终于可以放心了。”
落樱皱眉沉思,却对自己落井没有一丝印象,自己记得的只有那柱樱树,白发女子和红衣男子。只是为何那男子要说出那句话,落樱毫无头绪。
如彤见落樱这幅样子,急的又落了泪,猛的上前跪在地上,低声呜咽起来。
“姑娘……姑娘,您可别再吓如彤了,您不知道就您昏迷的这三天,两位公子和少爷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一圈。这好不容易醒了,可您为何又看着这么让人心疼?如彤愚笨,不知道姑娘的心思,但请姑娘好好保重自己,也算是为两位公子和少爷报福了。”
落樱想不到头绪又见如彤这样请求自己,无奈的甩了甩头,让自己不再纠结这些无谓的事情了。
“罢了,你快起来吧。我不过是刚醒没有力气而已,怎就又惹你大哭一场啊?呵呵,你快起来吧,把御风叫来,我话和他说。”
如彤见落樱总算恢复了一些,欣慰的点了点头,衣角都未理好的就跑了出去。
落樱见她离去的背影,又想起了那红衣男子离开时的那句话。
“你可要记得我,我的落樱。”
这个落樱又是谁?是我,还是樱花树上的白发女子?
那场梦境又代表了什么?
是福,还是灾祸?
或是那个红衣男子最早说的那句:
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