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考了一会,选择了日式料理餐厅。
这里的日式料理相当道地,除了食材是由日本进口的之外,连厨师也是聘用日本的大厨。
我被领到两人坐的小桌,拿起菜单开始点餐。这里虽名为自助餐厅,但有些特色料理还是在菜单上现点现做的,所以一般程序上客人都是先向服务员点好菜单再起身取自助台上的料理,我也不例外。
我原本正惬意的挑选着想要的菜色,在这样柔和而有质感的氛围下,一个人反而比两个人更加能享受这种安静。但似乎被什麽视线注视着的感觉,令我心中微微掠过一丝恼意。
被打量的目光我并不陌生,每次到宴会等公众场合都要经历。同为女人向我扫来的目光不管是嫉妒还是怨愤,都可以被我自动归类成艳羡,所以也并不讨厌。可是独自休憩时,还是不太喜欢被如此打量。
我状似不经意的侧身一瞥,视线所及,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如果说在这世上我对谁怀有愧疚,那麽,一定是我面前的男人。他是见证我从白若转变成白白的,这麽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男人。
当时他还是个少年,虽然因为环境的关系已经有些雏形,但因为经历未足,在世人眼里虽然冷情却还不至於到冷酷。我们在那个时候相遇,相恋,然後以我的骤然而别做结。
遇到他的时候,我仍旧有部分是还怀抱着对恋情的憧憬的白若,然後离开他以後,我就只是白白了。一个汲汲於世俗金钱权力的,人们口中不择手段的蛇蠍女人。
…………
我一定愣了一会儿,以致於令人确信到我已经发觉了对方。眼前的男人抿了抿唇,向我展开了一个微笑。
[白若姐,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很平和,却令我有种心惊的感觉。自我们一别後已经过去了九年,各种资料上对他的介绍,都已和过去有了极大的不同。
[恩…好久不见。那麽,就不打扰你用餐,我先过去了。]我平稳的说,然後点个头,镇定转身走回自己的位子。他没有叫住我,但是,可以感觉到停留在背脊上的目光并没有移开。
我放下餐盘,轻轻的招手,低声请服务员等我离开一小时以後,帮我把桌上的食物和随便一些菜色打包送到九楼包厢。服务员并没有多问,这里的服务十分良好,能满足客人许多特殊的要求。
然後我装做去洗手间的样子,朝同方向被遮住的大门走去。暗暗抽出卡快速的刷了帐,我连电梯都没来得及等,直接快步从楼梯奔上九楼。
那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我心里很清楚。尤其是在我当初那麽对待他之後,刚才他平静的声音显的更加异常,令人不由得从心里发颤。虽然当初会离开也是因为不得不的权宜之计,但现在真的感到有些後悔。
那是个对自己人很好,对其他人则很无情的人啊。
…一上九楼,我快速叮嘱柜台无论什麽人都不得把我的包厢号透露给其他人,才有些松了口气,从包厢内部反锁了包厢的门。包厢大门旁有个送餐口,不需要经过开门的举动便能够取得餐点,这令我感到一阵安心。
可能事情并不会发展成什麽可怕的局面,但我无法完全肯定,只能习惯性的先假设最糟的结果。一个据说冷酷的走私军火商会有什麽样的反应,与他的声音是否温和一点关系也没有,根本无从猜测。
我开始感到後悔,当初为何如此轻易的和一个这样背景的人交往,即使他当时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只是有些冷漠并不令人害怕,但我竟没有想过万一闹翻了怎麽办,没有深入思考与调查的後果,简直令我现在後悔不已。
他那个个性,看起来以前好像对我很好,但其实说不定意外的记仇和小心眼。我当年就那样走了,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就是在利用他?
我想了想可能会有的下场,不禁有些哆嗦。所以贪生怕死如我,决定无论如何绝不开门,我要在这个包厢待上一整天。反正这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我就要待到三更半夜,然後趁人不备逃回别墅。
做好心理建设以後,我终於安心的在沙发上做了下来,翻了翻桌上摆着的一本娱乐杂志。一点也不用担心,这里的客户保密措施做的非常好…
……………………
不行!我安不下心来!我烦躁的在包厢里踱步,觉得这两天简直就是诸事不顺。令人烦闷的事情怎麽接二连三的发生,真是令人不爽。
他该不会跟在服务员後面吧?可是,我都已经让服务员延迟一小时再动作,应该不至於吧?尽管觉得没什麽差错,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怎麽回事,心里头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似乎漏算了什麽。
想了一会,我又烦躁的坐了下来。这样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他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就表示我们再见的机率极高—这个地方高阶的社交圈就这样了,除非我打算彻底改变我的生活模式,否则在哪个聚会上偶然相遇的戏码,简直就是必然会发生的。
我现在就可以想见,那个场面绝对不会非常愉快。
…还是,不要火上加油吧?可是我都已经逃到包厢里了,难道要假装若无其事的原路返回吗?
一时间我有点拿不准。想想他可能会有的反应,就觉得头皮发麻。可是现在不面对似乎会更糟…要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