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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出走

凯解下围裙,擦了擦手。抬头像窗外望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林立的楼房间穿过,预示着新的一天到来。凯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端起准备好的早餐走上楼,看到哈吉依旧靠在门边的静静的守着,身上的伤痕早已没有踪迹,衣服也焕然一新。“那个,谢谢你……”凯从哈吉身边经过时,极其生硬的对着哈吉道。哈吉睁开眼睛淡淡回道:“不必道谢,我只是做了身为修巴利耶该做的事情,凯也有要做的事情。”“唔,”凯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大卫他们已经联系到血浆了,很快就回到了。”说着推开房门。眼前的事物让他呆在门口,仿佛时间和思想一起凝固了。

一阵长久的寂静,哈吉觉察到一丝异样,看到凯的样子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不安,赶忙走到门口。只见床异常整齐,就像从未有人在这里睡过。窗户大开着,清晨的风清凉而又舒适的吹进屋子,撩起白色的窗帘像波浪一般。

“小夜……”哈吉像失去灵魂一样,站在门口,喃喃的反复的念着。凯回过神来,还有些不敢相信的走进房间,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触碰间一张纸掉落在地上。凯弯腰拾起,打开一串串熟悉的字迹跃入眼眸中……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们期待的眼神,可是我却是一片茫然。但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但是在心里深处似乎总有一些零星半点的画面出现,是梦境还是现实早已经分不清了。你们是那么的熟悉,就像烙印一样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可是现在的我却怎么也想不起。似乎我遗忘了许多重要的东西,那也许不是记忆而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所以我现在决定去找回,可能找回记忆的过程是艰辛的,是痛苦的。也很害怕突然间失去理智的自己会再次伤害你们,所以我选择离开,独自去寻找那些遗忘的过去。谢谢凯还有哈吉,你们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小夜”

凯拿着信纸的手无力的垂下,信纸飘然从指尖滑落;“小夜……小夜她……走了……”听完凯的话,哈吉立刻背起琴盒,转身朝楼下走。

真央一直觉得早上有种奇怪的感觉,等凯上楼后气氛似乎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了。坐在沙发上的真央等了一会就再也沉不住了,忙跑到楼梯口往上看,正好对上哈吉那深色的眸子。这一次真央很确定,那眼神中透着的是毅然的坚定。

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两个小家伙嬉闹的冲进客厅,安娜跑在最前面也没注意屋子里的凝重的气氛,丽莎随在后面闹着。跑着跑着,安娜顿住了,小心的抬头看着面前出现的黑色的身影。哈吉也停住脚步,低头看了一眼那双褐色的瞳孔,准备抬脚往门口走。凯从后面追上来拍住他的肩膀道;“你要去哪!”

哈吉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来回道:“凯,你就在家等着她回来。我去找她。”“可是……”凯上前一步,站在哈吉面前。哈吉立刻截住凯的话说道:“我就只有小夜,没有她我什么也不是……”顿了顿哈吉看着凯接着道:“而你是小夜的家人,这里也是她的家,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像以前一样,等着她回家。”说完哈吉绕过凯离开大众酒吧,然后瞬间消失在林立的楼宇之间……

哈吉站在摩天大楼的楼顶,望着四周鳞次栉比的屋顶,感受着风中的气息,那追随了百年,寻找了百年的气息。然而这一次,毫无头绪。难道这一次就真的要这样错过了吗?哈吉默默的问着自己的心,那里的答案不是放弃。即便与她分离千山万水,只要知道她还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在哪里,他一定找到她的。即使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寻找,他也不会放弃,因为时间对于他和小夜来说,永远都是停止的,所以这一次,她的记忆就让他来帮她找回吧!“即使你变成别的东西,即使你永远忘记了过去,我也会一直守护着你,这一次不会再放开手。”哈吉默默的攥了拳头。

小夜漫无目的行走在人潮中,脑中一片空白。似乎这里的一切都想发生在梦幻中一样,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记忆。她经过的街道,擦肩而过的人还有路过的小店铺是这样的熟悉。小夜走过一个十字路口,一对小女孩手牵手的沿着斑马线跑到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打短发一个是长发披肩。“Dive……”小夜喃喃的念着忽然迸发出来的名字。

一阵清脆的铃声让小夜停下脚步,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走到一所高中的门口。铁栅栏缓缓打开,一群群学生背着书包,陆陆续续的走出校园。小夜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小夜真好,怎么吃都吃不胖!”耳畔不知是谁的声音,小夜扭头看去,只有那些穿着校服的学生从她身边走过。

小夜慢慢的闭上眼睛,努力去寻找那种熟悉的感觉。学生们的嬉闹声渐渐远去,周围是一片宁静与祥和,教学楼旁的树荫下,两个穿着运动服的女高中生,仰面朝天的躺着,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天上云卷云舒,偶尔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感受着午后时分的慵懒。小夜试图看清他们的相貌,可是脚却怎么也无法挪动。

“同学……这位同学……醒醒!”一阵剧烈的摇晃立刻清醒了小夜,她睁开眼睛,看到几个学生低着头望着她,担忧的神色在她睁开眼后都被开心代替。小夜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躺在学校的医务室,浓浓的消毒水味刺激着她的嗅觉,让她立刻清醒了不少,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要下地。一个学生忙按住她道:“这位同学还是多躺一会吧,看你的脸色挺不好的,刚刚晕倒在校门口了。”“是的。”周围的几个人也附和着。

“不,我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真不好意思。”小夜不好意思的冲他们笑笑。走出医务室,小夜凭着刚才记忆中的映像,寻找那棵大树。可不知怎么的,当小夜再次止住脚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操场的边缘。此时正是学校体育队训练的时候,有跑步的,掷标枪的……将小夜吸引住的是那些正在练习背越式跳高的学生。

弧线助跑,起跳离地,身体伸展向上腾起,然后完美的越过横杆……小夜看着那些训练的学生,有种时空交错感,似乎在这样的场地,在放学后,她也是天天不断的练习着,一次又一次的刷新纪录。

“小夜?小夜是你吗?”正在小夜发呆的时候,一个打扮成熟的中年妇女,站在她身后满眼期待的看着她的背影。熟悉的声音拉回小夜的回忆,她慢慢转过身,看着对面的女人的样貌,四目相望的那种熟悉感让她为之一愣,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从何时发生。小夜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立刻暗淡下来,冷冷的说:“对不起,认错人了吧,我不知道你是谁。”说完与那女人擦肩而过。一阵风吹过,带着几朵粉色的樱花瓣,从两人之间飘过。

香里痛苦的呆站在那里,时隔30年的这次偶遇,竟是这样的结果。香里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在小夜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她再次回到冲绳,再次与她坐在同一间教室时,香里感觉这一次她们不会再分离。那天的大众酒吧真的很热闹,很开心的聚会,只是她中途说想去透透气,然而这一去就是30年。后来真央告诉她关于小夜的一切,那种震惊可想而知,不过朋友间的友情依旧不会改变。30年了,她和凯还有真央一样,期盼着。思念的情感带着她来到母校,却惊喜的发现小夜的背影。当她看到小夜那双眼眸时,她禁不住流下泪来,但接下来的话让她痛不欲生。香里紧紧的捂着嘴,害怕发出伤心的呜咽,泪水滴落到手上,浸湿了袖口。

暮色沉沉,小夜孤零零的漫步在大街上,周围的店铺早早的打开了霓虹灯,灯光闪烁吸引过往的人们。她穿过一条大街,钻进一个小胡同里,寻找自己今天的落脚点。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觉得异常的孤独和寂寞。在记忆中,无论身在何处,总有一个人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或者与她并肩而行。有时候,小夜会有一种错觉,回头去看,结果身后除了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夜来到一处旧楼前,卷闸门没有完全拉下,她看看周围没人注意,蹲下身子钻进楼里。楼并不是很高,是那种五层高的写字楼。小夜沿着走道,把每个门都推了一遍,幸运的是在第三层找到了一间可以打开的屋子。此时月亮已经升起,在对面的楼顶上,冒出了个头,斜斜的将窗户的轮廓清晰的倒影在地上。

小小的胡同到了夜晚很安静,只能听见邻近街道上汽车驶过的隆隆声和喇叭声。小夜坐在窗台上,身体靠在窗棂上,双手抱膝头抵在玻璃上,闭上眼睛静静的冥想。记忆中总是在这个时刻,有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拉着大提琴,低沉的音色随着听者的快乐而快乐,随着听者的忧伤而忧伤。

“我都是为你而演奏。”耳畔一声呢喃,让小夜睁开眼睛。她记得这句话,一位总是身穿黑色西装礼服的男子对她说过的话。那个男子的眼神是那样的深邃,将一切都包容进去,轻柔的语调能抚平一切伤痕。周围寂静如水,斜斜的影子印在地上的影子,只有一个她孤独的靠在窗户的倒影。

一滴泪滑下,还没来不及抹去,就落在胸前。她也有些诧异,不知为何一想起这个人,心就会被刺痛,是一种生离死别的悲恸。小夜呆看了一会地上的影子,长叹了一口气,合上双眼。

哈吉站在摩天大楼顶端,看着脚下的霓虹灯雾中川流不息的车辆。他心中失落感越发的强烈。以前他从未觉得小夜离自己很遥远,只要自己不断去寻找,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遇,然而这一次,他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心,她的思想。哈吉默默的站了一会,一纵身跃下大楼,黑色的翅膀在空中展开,乘着风迎着月亮飞去……

月光清莹如薄纱般笼罩在哈吉身上,使他的身影更加俊美。忽然,他收起翅膀,缓缓落在一条寂静的小胡同里,对面的旧楼里有着他熟悉的气息。哈吉来到一扇门前,凝望了一会,似乎看到了里面熟睡的小夜,平静安逸的表情。他没有开门,只是静静的靠在门口,无需言语,只要知道她现在就在里面,就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也不知过了多久,哈吉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腿,一缕耀眼的阳光从远处的一扇玻璃窗中反射过来,明晃晃的有些刺眼。这时门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侧耳倾听了一下,确定小夜已经醒了,稍稍犹豫片刻,转身离开了。

小夜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双腿。打开窗户,深深的吸了几口清凉新鲜的空气,直到觉得全身愉悦而舒畅,才关上窗户。

打开门的一瞬间,小夜的脚步顿了一下,出神的看着门旁的墙壁,在那里,似乎有谁来过,门角边一朵美丽的玫瑰,静静的盛开着。空荡荡的走廊,告诉小夜那个人早已离开。小夜弯腰捡起那朵鲜艳欲滴的玫瑰,嗅着那浓郁的香气。脑海中似乎有着一片粉玫瑰花园,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穿着往常的西服,而是一身园艺师的装扮,那帅气的面孔围着一个蓝色的围裙,显得那么滑稽和可爱。小夜不禁捂着嘴笑了出来,手中的玫瑰配在小夜的笑脸旁,是那么的美丽。

躲在暗处的哈吉偷偷的看着,不禁也痴了。很久很久小夜的脸上没有洋溢出这样的笑容,原来他是这样的渴望。哈吉如痴如醉的看着,小夜眼中流露出的快乐,仿佛时间回转到百年前的“动物园”中,草坪上,两人席地而坐,他静静的看着小夜,听她滔滔不绝的说笑着,那种温暖幸福的感觉深深的烙印在哈吉心中……

几声清脆的鸟鸣唤回小夜飘飞的思绪,她收起手中的玫瑰,已经决定寻找记忆的第一站——记忆中那片开满玫瑰的花园。

早上的小胡同依旧人烟稀少,路边的早点摊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对着偶尔路过的行人吆喝着。“现炸的金枪鱼呦,特色煮豆子,新鲜出炉的包子噢,还有热腾腾的元鱼汤哦——!”小摊的老板看到小夜慢慢走来,忙吆喝着。

一阵阵诱人的香味让小夜止住了脚步,看着老汉摊上的小吃,肚子不住的发着警告。“那就给我来两个包子吧!”小夜从兜里拿出钱,看了一圈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蒸笼上的包子。老汉忙接过钱一边笑眯眯的递上包子一边道:“你今天是我早上第一位客人,我就送你一碗元鱼汤。”说着倒了一碗推到小夜面前。“唔,谢谢……”小夜忙咽下刚吃的一口包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碗。

“能像小夜那样怎么吃都不会长胖就好了……”记忆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与她同坐下树影下,那个女孩羡慕的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着。忽然场景一换,站在高高的观景公园的山上,迎着风的两个人,肩并肩的望向远方郁郁葱葱的树木,那个女孩扭过头笑着对她道:“能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很快乐,所以小夜无论你要去哪里,你一定要回来啊!”记忆中的画面不断的回转闪现,那个女孩的每一句话,每一次微笑都从脑海中流过。“香里……香里……”小夜喃喃的念叨着,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小夜猛然起身快步向学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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