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记得太阳几升几落,也许原本就阴天。我的心已经阴冷到了极致,我不想说话不想做任何事,我拼命的怀念着以前,好像这样芷溪就真的从未远离我一样。我的后背贴着墙,感觉一阵阵的凉意深入骨髓。
砸门声一阵又一阵,不厌其烦的敲震着我的耳膜。我站起来去开门,却发觉我根本都没有力气再站起来,扶着楼梯缓缓的下去,打开门,是刘姐。
“翔子!你这是怎么了?都三天了,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你怎么会成了这样子?”
我静默的看了她好久说不话来……之后我就看见了芷溪,她真的和莫清河在一起,他们的脸上没有一点忧虑的神色,而是我期盼了好久的祥和宁静又温暖的笑意,芷溪笑的尤其快乐,很少见她这么快乐,真好,可是他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呼喊,我忘了,我还不属于这个世界……
睁开眼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尽是季舒,她的眼里满是担忧的看着我,直到我的眼完全睁开了,她的眼里才有了些许的喜色,可不多时又转为了浓重的忧伤。
“芷溪,芷溪她……”
“我都知道了,别说了,医生告诫过一定要让你好好休息,不可再费心神了。”
“我没照顾好她……”
“不怪你,我也愧对莫老师……芷溪是他在这个世上最牵挂的人……”季舒已经泣不成声了。
“季总,芷溪就这么突然离开了,我们大家心里谁也不好受,你要节哀啊,我们还是等翔子他好一点了尽快将芷溪的葬礼办了,也好过让她一直留在停尸房里……”刘姐看着我们说道。
“嗯,先让他在这里,照医生说的做,好好养好身体,我不能再让这个孩子也出什么事儿了……”季舒看着我,眼里是我许久都没见过的疼惜,似曾熟悉,那是很久以前,严晓曼看我和芷溪时眼里也会有的神情。
我突然就再恨不起来严晓曼了,我对不起她!她给莫清河的芷溪已经是最珍贵的了,所以她不再欠他,可我,弄丢了芷溪,弄丢了她对莫清河全部的心意,也弄丢了莫清河全部的希望……严晓曼其实并不冷漠,她只是将所有的温情都留给了芷溪,想要让芷溪代替她来爱莫清河和我,我独享了这份爱,却又在两个给予者的心脏上狠狠地插进去一把尖刀……
8、
芷溪的葬礼举行的很简单,可至少肃穆的黑厅里没有虚假的悲哀。
倪施然一直凝视着照片上的芷溪,仿佛这里只有他和那墓碑上芷溪恬静的面庞。我没有机会和他解释些什么,包括那本日记上芷溪所记录的心想。
很久了,天也渐渐暗下来,大家都该离去了,可倪施然还是一直看着芷溪的照片,丝毫未动。
“施然……”我的声音并未引起他的一点注意。
“我留在这里,你们回去吧……”
众人看着我,又看了看倪施然,都叹着气离开了,只剩了我们两个都看着芷溪的照片默不作声。
“她为什么要自杀?”许久倪施然看向了我,那眸子里不再是彻骨的寒冷,而是灰,无尽的灰,毫无生气的灰,像是……像是死亡的颜色。
“因为我……也因为你……”我把那本随身携带着的日记给了他。我就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翻看着芷溪的日记,他一直没有什么过激的表情,只是看到最后,从他眼角默默流出的泪打湿了日记本的页。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傻?为什么你这么不珍惜自己?你就这么走了,你以为你留下了平静,其实只有痛苦,只有再也不能愈合的伤口,对我来说是,对他来说更是……莫芷溪,你不能一直这么自私,你自私的拒绝我,又自私的一次次伤害我,到现在你还要自私的离开这世界,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从来都没抱过我,为什么要忍着,如果你想抱着我,哪怕你只把我当做一个枕头也好……你要是不开心了就来找我,我教你玩的所有的游戏你都还没有通关,我最后写的曲子你也没听过,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在意,反正那一面墙上的都是写给你的……我会按时换你的百合花,你只要白色的不喜欢粉色的对不对?你不喜欢多了,五六只足已,是不是?我都记得,都记得……莫芷溪,你再不会回来找我了吧?你总说好像欠了我什么,让你不安却又逃离不开,现在我们终于离得够远了,你不用再躲避也再看不见我了,这样你会不会很轻松?我也轻松了,在不用去守着那个永远也守不到的窗口了……”
倪施然的声音很轻,就好像芷溪就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很安静的听着他说话,我闭上了眼,不想再看他也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
9、
芷溪的葬礼过后,我的时间基本像是停止了,不再工作也不见什么人,只是独自在家里休息,偶尔接到刘姐的电话,才能让我觉得我和这个世界是有联系的。
倪施然走了,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公司,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储楠姐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能将他找回来。这一段时间储楠姐也心力交瘁,我未出席《心界》的宣传已是违约,而倪施然又置他和公司的合约不顾,我已经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无限期的请了假,而倪施然又默不作声地离开,这让她的工作也陷入了一个停滞的境地。
而《心界》,我参演的电影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席就停止上映前的宣传,程幂倢虽然独挑大梁却也做的游刃有余,只是在面对记者关于我和芷溪的问题时总是保持着沉默。程幂倢的工作很辛苦,因为她还担了我的那份。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在用所剩不多的闲暇时间一直和我联系。
手机屏上,她的名字闪现的最为频繁,只是我一次都没接起过,不是刻意,只是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我害怕听见任何安慰的声音,那会让我觉得,一个不知情的人在用世间最温暖的话语赦免着一个侩子手。
她的来电又一次用尽了我手机里最后的一点电,我都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了,程幂倢她为什么总这么执着……
更让我吃惊的是,她现在尽然出现在了我家门口,就像从天而降一般,她怎么会有时间的?又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替她开了门,还好她的眼里没有那么明显的悲悯之意,而是冲我笑了笑,自从芷溪出事以后我就再没看到过什么人对着我笑,而我自己也快忘了笑的样子了,她这么一笑,竟让我心中郁结了好久的阴冷驱散了不少。我认识的所有人里,也只有她才这么与众不同,做什么事都不会那么陈腐入俗,就好像此刻她在我面前展现着一脸的灿烂笑颜却断定了我不会因此而生气,而不让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