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勋不再躲避段雅的聊天,也开始主动联系段雅。不过,两人的聊天总是会陷入一种奇怪的难堪。
“因为所在的世界不同。”尹勋不止一次的听别人说,段雅已经踏入社会了,而自己还在学校,躲在一把遮挡风雨的大伞下。尹勋知道自己的很多展望在段雅看来就是一文空话,甚至可笑。自己的话,会遭到段雅的嘲笑。
尹勋想要的未来,是一个稳定平凡的两人生活。而段雅,则要求更多。女生都会这样,想要一个更好的生活。
“你想的那个样子啊,而你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你凭什么喜欢我。说的话是人都会说的,但做的根本没有。”
尹勋试探着问段雅怎么才可以接受自己,段雅说:“那你有一百万了才有资格跟我谈,现在神马都是浮云。”
尹勋不只一次听到,先只是当玩笑,后来慢慢却有些信了。所谓的一百万,只是女孩拒绝自己的借口。
心里的忐忑会在某一天完全激发。
对于段雅出现一段长时间的打电话不接也不会回,短信,QQ也是。尹勋当是女孩工作忙,稍微有一点点的抱怨。
段雅生日的时候,尹勋在网上订了一个蛋糕,并且,在第一时间,也就是段雅生日那天的凌晨,打电话送上了祝福。
段雅生日后十多天就是尹勋的生日。尹勋在前四五天的时候给段雅打电话,说了这个事儿,想着女孩肯定会给自己祝福的。都是十八岁的生日,怎么可以忘记。
生日前一天的晚上,快到凌晨了,尹勋心里紧张着,她会打电话来吗?只要她说一句话就可以了,只要她打个电话。
时间在静夜里悄然无声的过去,枕头边的手机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也没有震动。
自己打个电话过去?
尹勋躺在床上,没有睡意。
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尹勋把手机关机,睡觉了。
整整一个白天,尹勋都在等待,不过等待显然是无果的。到了晚上九点快十点的时候,尹勋对于段雅的电话死了心。
尹勋打开手机的笔记本,伴着心痛写下流出的两滴泪水。生日被遗忘只是一个引子,引出尹勋很久以来想要说的。
“被人遗忘很正常,我也经常遗忘很多东西。妹子忘记我生日我不管,但我等的你也不记得,我只想问一句,你真的在乎我吗?
“我总是为你的遗忘找借口,三年前就有,现在同样。现在不想找了,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但你似乎又喜欢遗忘我。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我从昨天就开始怀疑我的想法只是痴心妄想。零点的时候,我那么希望接到你打来的电话,哪怕你只有一句话。可是我没等到,心真的很痛。哪怕前些时候你那么用言语气我,我都没这么心痛。
“我今天没有跟你打电话,昨天打了,你没接,也没回过来。虽然我不会说生日的事,但那种被忽略的感觉很不好。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知道我的生日,因为我对你说过。
“我不要求你对我有多么好,我怕当你说一些令我无法拒绝的话时,我第一个反映是你心情很不好。果然,你那时的心情很差,哈哈。我问你我生日你送什么给我,你问我要什么,我说,我要你。你说回来给我。我不敢接受,这本来就是个笑话,这是不可信的。
“我只想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从初三时就开始,我一直不知道。心真的很痛,很痛。这,就是我的成人礼?让我对爱情彻底失望?或许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有那么多的矛盾。
“想到一句古词和一句歌词,古词的句子是: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歌词是:其实你与昨日的我,活到今天变化几多。
“哈哈,今天就只有两个小时了,我也不奢望你给我打电话了,打了也没什么要说的。真的不是因为这个生日,而是我感受不到你对我有任何一点的在意。重逢是个错误。也许是这天看我不够现实,伤的不够深,所以又给我来的一刀。好吧,就这样吧,虽然万分不舍,我会尽量不跟你联系的,我没那和从前的恋人做朋友的习惯和想法。愿你快乐。”
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尹勋因为心情激荡,有很多话说的过了。不过也算正常,尹勋对于自己在面对段雅时的自我定位一直是矛盾着的。
晚上十点多,尹勋回到寝室后,心情低落的躺在瓷砖上。十月过半,瓷砖上透着一股寒气,侵袭尹勋的没一寸身体。
陈小虎从卫生间洗澡出来后看到尹勋的样子,想到了可能跟段雅有关,所以跑到一旁跟段雅打了个电话,小声的告诉她是尹勋生日。
然后,陈小虎拿着手机递到尹勋跟前,说是段雅来的电话。
“喂,尹勋,今天是你生日啊!你没跟我说,我不知道啊。生日快乐。”
“嗯,没事。我挂了。”
尹勋按下挂机,把陈小虎的手机放在一边。自己正在放歌的手机已经调成了“离线”模式,断开了网络。
接下来,联系在尹勋的有意下很快就断了。
时光轻唱着歌儿路过。
过年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半点的联系。
而思念呢?该死的思念还在!
问谁可以化解这中了毒的思念?到了这个样子了,还是思念着。呵,可笑。
生活也还在继续啊。在学校,还有最后一个学期的日子呢。
最后和段雅一起过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最后的挽歌是什么样子?
褪去冬天,春天的阳光已经到了。
放月假的这天,在网吧碰到陈小虎,陈小虎说,段雅又回来了,晚上请吃宵夜吧。
尹勋沉默不语,被陈小虎当成是默认了。尹勋也不去解释,有什么好解释?听到消息,尹勋心里一团糟,现在怎么面对?
晚上的晚自习,尹勋要比陈小虎他们先放二十分钟,尹勋硬着头皮回寝室。
现在的单独相处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到了寝室,陈小虎那房间的房门关着。尹勋无声的苦笑了一下,这下好了,都不用单独面对了,她都睡了。
敲门?尹勋一只脚就要踏出去,没有落地,转了个方向,向自己床铺处走去。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是陈小虎打来的。让尹勋带着段雅出去吃宵夜。
尹勋走到陈小虎房门前,敲了一下,呼唤了声“段雅”。尹勋愣了一下,房门没有关紧,稍稍一推就可以推开。
段雅坐在床上看书。
看到女孩,尹勋突然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倾诉从不曾断却的思念。这是第二个重逢了吧,怎么能再次错过?
“我以为你睡了。”小巷子没有路灯,也不见行人,尹勋和段雅隔着一人的距离走着。
“嗯,我在看书。”
怎么办?尹勋心里像是有一个恶魔迅速壮大,想要抱段雅的欲望越来越强。怎么办,前面就是大路了,陈小虎他们就在那里等着。
尹勋捏紧了拳头,又松开,又捏紧,终于决定了,抱一下吧。
尹勋左脚猛的向前跨了一大步,然后整个身体转过一百八十度,堵在段雅跟前,双手伸出,一把搂住段雅,稍一用力,在女孩的惊呼中把女孩带入自己的怀抱。
一秒不语。
“段雅,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你……吓到我了。”
段雅任尹勋抱了一会儿。
“段雅,这是我三年后第一次抱你。”尹勋扭头笑了笑,“你身上好香。”
“嗯?是吗?我不知道。”
“真的。”
尹勋觉得心情好轻松,是这很久以来心情最轻松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尹勋没有陪段雅,而是上学去了。尹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是顾及太多,老师和爸妈都会反对自己请假,为了不过一个晚自习的假期,跟家里吵的面红耳赤都没有用。前两天刚刚装病逃课,现在又装?爸妈肯定不会相信。逃课呢?如果逃课,尹勋知道自己将面临一种怎样的境地。还有……还是有一些不好面对段雅,以前的伤心太多了,不敢相信幸福会这样到来。
而且,尹勋觉得段雅好像有意逃避自己,是逃避跟自己单独在一起。
这种逃避很明显,表现在尹勋每次的邀请里。
尹勋越来越彷徨,满是戏剧化的这一切,到底是什么?爱情是这样?
一份都不信任幸福了的所谓的爱情里啊,只有我们挣扎着的卑弱的灵魂。
到了第三天,终于为整个故事结局了。跨过三年,三年的思念,三年的妄想,全部结束了。
中午,尹勋回到寝室,只有段雅在。聊了几句,话不投机,尹勋走到客厅外面的阳台上站着晒太阳。
陈小虎回来,没有看见尹勋,拉着段雅讲话。尹勋倒没有想要偷听,正准备进去,谈话内容却让他止步了。里面的声音跟小,听的不是很清楚。
“尹勋没有回来?”
“刚回来好像出去了。”
“你们没说什么?”
“没有,不想跟他讲话。”
“为什么不想跟他讲话?”
“反正不想跟他讲。”
……
“别人喜欢你是别人的事,你为什么看不惯他?”
……
“那好,他的行为有没有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你为什么要讨厌别人?为什么不想看见他?”
……
“反正就是蛮讨厌蛮讨厌他,根本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
“什么?他没经过你同意就抱你,你是因为这讨厌他?”
“不是。”
“那是什么?”
……
后面还说了一些,尹勋靠在阳台边的墙上,闭着眼睛,裂口傻笑开来。
“原来你是这样讨厌我,原来我所做的一切只会给你造成困扰,原来你真的只想要跟我做朋友,原来……”
“这段情已经面目全非,满目荒凉。当年意气风发少年郎,时至今日,沾了一身的风霜,画不出当年相许用情的你。”
尹勋突然想起三年前和段雅发生矛盾时段雅写给自己的一句话:“尹勋,你说过爱,我可没说过,我一句都没有说过。”
尹勋微眯着眼,眼里已经没有泪水。轻抬步子,走进了客厅。不理会陈小虎的惊叹,在路过段雅身边时,尹勋口里轻轻张了一下,说了一句“对不起”。不确定段雅是否听见,因为声音又小又嘶哑,尹勋自己都听不清楚。
迎着阳台,尹勋穿梭在小巷子里面。
故事就这样完了?若是这样完了也不错啊,段雅早就放下往事,现在,尹勋也放下了。结束,是新的美好的开始。
夜幕降临,尹勋坐在教室,陈小虎发来QQ消息。
“你走后她说她知道你在阳台上,她故意这样说的。”
“哦,都结束了,没什么。”
“她告诉我,她是在外面被男朋友伤了回来的,所以谁说爱她,她就要伤谁。”
尹勋趴在桌上,本来已经不会涌出的泪水又一次打湿眼眶。
以前有过心痛,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心痛,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发现自己被像小丑一样玩弄了两次。女人,你成功了,我已经完全心死,你也不要再出现了。
爱一个人有错?你介入我已经如同平静湖水一样的生活一次,伤我不够,又来一次!
我不后悔,但是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以后,我可能仍然会记挂你,仍会为你祈祷,但是不会奢求你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柔。
尹勋有些恨女孩,恨她给的两次重逢。不过没一会儿,尹勋也想开了,自己马上会离开这个县城,以后,一辈子,再不相见!
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纠缠她,在给她千疮百孔的初恋里,伤害了她。这些又能算什么。要说,也是自己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你遇见这样差劲的我。
再不相见!
……
《蝶恋花》
何事桃花生寒树,断续前章,怎诉相思苦。三载芳华心系处,朝霞退却黄昏驻。
唯有清风自来去,对立无言,便作绝别语。早料此间生事故,今番此去天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