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有机实验结束,宿舍四人与老师一同拍了合影,清点完仪器,正锁着柜子,龙骁已经站在了实验室门口,他不是很喜欢进实验室,那娇贵敏感的鼻子,总是能嗅到实验室里那些硝酸盐酸的味道。
我也不是很希望他进实验室,不好意思是一码事,另一个大概是出于某种私心,毕竟上次值日帮我拖地,已经让他上了学校贴吧,他在学校也算个名人,总是很显眼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总是有些人喜欢拍他,那是一件叫人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苦恼的事情。
孩子遇到好东西,一个是拿出来分享,一个是藏着掖着,我明显是后者,从小到大,我的喜欢的好东西太少,你让我与太多人分享,可能做不大到,除了夏未央。
等我锁好柜子,他已经站在了我面前,穿着白大褂,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想着我们班怎么有这么高男生,便被赏了个弹指,“夏未至,在你实验室拍个合影,以后也好纪念纪念你着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成玉便笑着过来,实验服应该就是从她这儿拿的,白大褂真心是均码,男女老少,谁都能穿。
不过龙骁上身,确实帅的一塌糊涂,整个人都稳重起来。
所以说,到底还是看颜值。
龙骁挑了两个地方,一个是我的实验桌,另一个是大窗户,窗外就是一条通到远方的大马路,,正是冬天,宽敞荒凉,他揽着我的肩膀,嫌弃了一下我身上的药品味道,然后便与我头抵着头。
咔嚓,咔嚓。
我笑着,他也笑着。
一个眉眼弯弯,一个唇角微勾。
第二天游畅还请我和成玉吃了个饭,成玉挺纠结,到底还是过来,同行还有几人,都是平时一起打台球的。
饭到中间,龙骁也过来,一身冷气。
我旁边的人主动换了位置,他就在我身旁坐下。
“怎么现在才到?”游畅问他。
“财务交接,师太存心卡人。”龙骁脸色并不好看,抓着我的手搓一搓,又端起我面前的热水一饮而尽。
一时间大家都看着我俩,一个姑娘小声嘀咕着,“还以为会长从来不喝别人的东西呢。”
“我媳妇儿。”龙骁揽着我。
如果没错,这大概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这样子说两人的关系。
冬日龙骁说要呆到腊月25才回去,问我可不可以留下来陪陪他,又说家里冷,我这种怕冷的人不如这边多呆些时候回去。
我算了一下,那便得是26才能到家,总不能年关给教练送钱吧,考段的钱我也是现在才有结余。
“年关可不就是要钱还钱,要命还命。”他说得挺血腥,一点没有过年的味道,龙骁确实不怎么喜欢过年过节这些,从他不爱提家里事情就可以看出来,“总回家的小孩没出息。”说完便自己哼唱白毛女的调调,“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
“打住,但是能不能早点回,25真的太晚。”
两人讨价还价,最后一亩三分田,决定腊月23回去。
这样我又成宿舍最后一个走的了。
成玉走时候拍拍我的肩膀,又抱抱我,她就背了个书包,要去黄山走一趟,看黄山雪景,赏南国风光。
她还是没有从游畅那段阴影里面走出来,用她的话说就是荒芜的内心,需要麦子才能驱除杂草。
“苏格拉底的?”
“我的。”她掏出身份证学生证,“稍微修改了一下。”
感情总是会让女人变成诗人,那时候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女人半斤八两,也就无法互相安慰,没有人会听一个失败者的安慰。
虽然我与龙骁在一起,但又总少点恋爱的味道。
他实在太将我当做妹妹,而不是女人。
楚望打电话来,谢我寄的明信片,我正在超市买东西,问他这反射弧怎么这么长,都寄出去一个多月了。
“来了弟弟,换了住处,”他陈述现实,应该有人在叫他,那边有英语,也可能是意大利语说着什么,很是欢快的男声,他便也是那样好听地用英语或者意大利语说完,一会儿换到安静的地方,才继续说,“今天过来拿东西,发现的。”
“你有弟弟了?”我很是惊奇。
“我一直有弟弟。”他语气居然带了嫌弃,顺带也用这语气告诉我,“夏未至,你的字,还是不好看。”
“鉴于你说的实话,我不和你计较。”还好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他说话模式,一定得是你说啥就是啥的谦虚状态,虚心接受,继续保持,是我对他最大的招数,“真好,有弟弟的话,你今年过年就不用是一个人了。”
“这样说,他来也不错。”
“所以你当哥哥的,得带你弟弟好好玩玩,他漂洋过海去看你,一定很喜欢你。”
他沉吟了一下,大概对屋子里人说了什么,屋子里男孩欢快叫着,我听到啵的一声,大概能想到楚望那张面瘫脸被亲了,也不知道现在是面容,刚想调笑两句,已经被他挂了电话。
还是小孩子脾气,看来最近两人又要回到发短信状态了。
龙骁搬过去这次是自己开车,一辆黑色别克,挺大的,可以装很多东西,旅行也方便。
我们这次住的房子换了一个,又是一个复式,龙骁似乎对复式的房子有一种偏执。
这个复式比在小城的复式要大上许多,装修风格属于黑白灰的冷色调,三面都是巨大连续的窗子,外面的景色都成为玻璃上的画作,每一个空间都被深远拉长的设计,给人莫名的宁静和悠远。
这个复式不漂亮,不雅致,甚至深沉,简约,但是我很喜欢。
龙骁这个房子很熟悉,他进来便换了拖鞋,将我的行李箱拖到二楼房间,告诉我这是他叔叔的房子,不常有人来住,所以借住一段时间,说完便强迫症地过来拉直床单被罩,邪笑着告诉我二楼有卫生间,我俩可以共用。
我便想起在市里那次,住他家,他赖在卫生间不出来,也不愿意告诉我他那屋子其实也是有卫生间的,不由得笑笑,这个人,还是这样子恶劣。
房子下层有个壁炉,很大,正对着沙发,我很欢喜地绕着它,想着那些外国人在里面烤火鸡,温红茶,不过龙骁告诉已经坏了,只是个摆设。
然后他又告诉我,这个屋子里,很多东西都是摆设。
比如洁净的厨房,比如什么都没有的双开门冰箱,比如那些擦得发亮的健身器材,还比如外面的花房,只摆着花架,没有花,他的叔叔就是喜欢摆设的人。
“暖气也是摆设么?”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这么冷啊。”他回身看我,却也是一呼一口白气,拉着我到怀里,包在他的大衣里,“夏未至,总之不会冻到你。”
我脸有些红,只觉得他的毛衣温温热热,柔柔软软,触感好得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