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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英雄末路

夕阳渐斜,晚风划过流云,吹拂着三人的衣发,妖狐的去向由君意已经大概掌握,也许,过不了天黑他们就能追上。

“由大哥,那个杨不休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么见你们听了他的名字后都怪怪的?”伏天忍了一路,终是问了出来。

由君意轻笑,“那里怪了?我们只是心存敬畏,这万仞山杨家的人,都值得敬畏。”

“哦?他不就是个土匪吗?”伏天疑惑。

由君意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

可是由君意的笑容却让伏天摸不着头脑,好像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倒是贺无双看出了伏天的窘态,嫣然笑道:“小天,你初次下山,或许对仙界的旧闻不曾了解,但倘若你对杨家有所听闻的话,也会像由大哥这样心存敬畏的。”

如此一说,伏天却更来了兴趣。

“无双姐,怎的你也和由大哥一样,都爱买些关子,那杨家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快些说来听听。”

贺无双顿了顿,道:“我先问你,你可曾听说过万殇大神的名号?”

伏天尴尬的一笑“未曾听过!”

贺无双早已猜到伏天不知,于是不急不缓的又道:“许久之前,仙武界发生过一次恐怖的****,那时天下突生横祸,厄难无数,据说当时的尸骨堆在一起比最高的山还要高,流出的血汇聚在一起比四海还要宽广,就算是侥幸存活的生灵也已经近乎绝望……”

伏天正仔细听着,脑海中不免浮现出一幅黑暗血腥的画面,不由得心中一惊。

却听贺无双语气一变“当此万族危难之际,一代天骄杨万殇奇峰突起,于种种险恶中力挽狂澜,后又同另外几位大神合力,一举平定了****,这才有了仙武之界上古后的命运。”

“原来如此,那杨万殇倒真是了得。”伏天一脸崇敬的赞道。

此时沉默了许久的由君意却又说话了“要知这位挽天下于危难的大神杨万殇,便是万仞山杨家的先祖!”

“啊?”伏天震惊,“你是说刚才那个土匪杨不休是万殇大神的后人?”

“不错!”由君意道。

“可是既然是大神后裔,想来在仙武之界该极有地位才对,又怎会落草为寇。”伏天万分不解,他如何也不愿相信一代大神的后裔会不顾祖宗颜面,堕了自家的身份。

由君意长叹一声“这却要从一千年前妖族大举进犯南荒说起了,那一战之后,才有了一位英雄的末路和南荒的大匪。”

深沉的吸了一口气,仿似历史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辉煌已成为过去,不足以再被人们津津乐道,而那段欺辱却始终压在后世心头,又从不敢被提及。

由君意与贺无双两人的眼神中同时流露出淡淡的悲伤,毕竟要诉说一段屈辱的历史,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一千年前,杨家诞生了一位盖世奇才,名叫杨振宇,他修道仅四十载,便已有了半仙的境界,只差一步便可登仙,几可谓当时南荒第一人,而杨家也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说是南荒第一世家,也不为过!”

“当时的杨家,比现在的墨家还宏大吗?”伏天趁着由君意喘息之际,小声问道,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所谓上古世家是怎样一种规模。

由君意此下深知伏天对仙武界的了解程度,对伏天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见怪不怪,只是莞尔一笑,道:“我墨家虽是圣人所创,传承可算久远,但若与上古世家相比,还是有许多差距的,不说其他,单只传承的年代,就万不能与上古世家并论。”

“哦,”伏天似懂非懂,想来现在的墨家比不上千年前的杨家就是了。

见伏天一脸明悟,由君意继续说道:“杨家本是万殇大神后裔,而那时又是首屈一指的第一世家,自然而然的就担起了守护南荒安稳的重任。本来,以杨振宇绝艳古今的才情和杨家的底蕴,守护南荒百十载安稳并非难事,可任谁也想不到,就在那段最有望安宁的岁月,曾与南荒毫无恩怨

的北域妖族,竟然与南荒妖众一起,大举侵犯南荒的人类居所。南荒广袤的疆域里,无数普通生民霎那间陷入水深火热之地,有的更甚至于沦落成妖族的食物,苦不堪言!

杨振宇那等存在,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南北妖族祸乱南荒。于是乎,杨振宇一声令下,举凡杨家子弟尽数怒发冲冠,离开家门四面截杀妖族,而南荒的各大教派,无论规模也都被杨振宇召集起来抵抗这一妖祸。

初时,南荒的反击颇有成效,上万胡作非为的妖孽被格杀,但祸乱并未因此结束,反倒是妖族的死伤激起了南北两大妖皇的愤怒。据说,那一日杨振宇正与南荒各大教派商议除妖大计,忽见天边黑云涌起,随即遮天蔽日,滚滚而来,地上飞沙走石,各大教派旋即乱作一团,正是南北两位妖皇率无数妖众亲至,吓坏了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

也唯有杨家那些人,面对着十倍于己的敌人不惊不惧。两大妖皇的修为都不比杨振宇低上多少,那一战,南荒大败,士气低落,军心不稳。许多门派开始动摇,认为妖族势力庞大,这样下去不过是螳臂当车,不如明哲保身,还能留下一门香火。这种声音但一出现,便很可怕,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便有大半门派退回了自家山门,不再理会妖族的侵犯。而妖族也因此越加猖獗,视南荒普通生民如草芥,恣意屠杀。杨家和为数不多的门派一直拼死阻抗,却奈何寡不敌众,形势堪忧!

就在这时,更有流言传出,说若不是杨振宇阻挠妖族进驻南荒,惹怒了两大妖皇,南荒何以会生灵涂碳,血

流成河,杨振宇才是最大的罪人!”

“唉!”由君意说到此处不觉声音一低。

“他们怎能这样乱说,杨振宇誓死守卫南荒,他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要恶语中伤,真是无耻!”伏天听得气愤,骂道。

由君意看了伏天一眼,正是与伏天同样的感觉,“当时妖族正是全盛的时候,南北两大妖皇,每一位都是惊天地的存在,南荒有些教派在这样一种形势下暗中投靠了妖族,这不过是他们的攻心计罢了,目的是扰乱杨振宇一方的军心,好趁乱取胜!”

正了正心神,由君意又继续说了下去:“流言蜚语最终还是传到了杨振宇耳中,说者是不是无意后人暂且不知,但听者却绝对是有心的。杨振宇听闻此话,只做了两个决定,一是下令还在外阻杀妖族的众弟子速速返家;二是他亲下战书,邀南北两大妖皇于万仞山决一死战,败者,当退出南荒,以生死了解恩怨!”

两大妖皇自持功力不弱于杨振宇多少,又是以二敌一,自然答应,于是,一场巅峰对决便在万仞山上展开。”

“结果怎么样?是不是杨振宇赢了?”伏天担心的问道。

“嗯!”由君意轻声应了一句,但面色却沉了下来。

“无人知道那一战的经过,三位半仙级的生死较量,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近,更别说看清战况。只是听说大战激烈,连九天玄雷也引了下来。最终,杨振宇拼死格杀了两位妖皇,而他自己也泯灭在了茫茫雷海之中。

一代英豪,如此末路,让人悲叹!”

听完往事,伏天内心中泛起层层波澜,有愤怒,有惋惜。虽不曾亲眼见证过杨振宇的所作所为,但伏天有理由相信,这必是一位顶天立地的人物,他不允许世俗对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有任何玷污,他或许太过清高,但他却同样胸怀天下。

“后来呢?杨家怎么样了?”伏天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声问道。

“后来,妖族群龙无首,不得不退出南荒;杨家元气大伤,在外御敌的子弟悲痛归来后,便举家迁到了万仞山之上,那里埋葬了他们的一族之主和太多的英豪,为了让逝者安息,他们甘愿生生世世化作守灵之人;也是在他们搬上万仞山之日起,杨家便不再是以前的杨家,杨振宇到底因何而死,没有人比杨家子弟更加清楚,对南荒各大教派之前的做法,杨家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为逝者讨回公道,如此,才有了南荒第一大匪之名!”

故事终于讲完了,由君意也松了口气。杨振宇之事他从前人口中听了不知多少遍,每次听完内心都会有一种无名的压抑感涌起,如今更是亲口讲来,这种感觉便陪胜往昔。他本是一名墨家弟子,自幼接受“兼天下,爱众生”这一理念的熏陶,不知不觉已把这种理念当作是自身的规范,但当年南荒那些教派的人性薄凉,对他的认知不能不说是一种冲击。

再观贺无双,她与由君意同出一门,感受大抵相同。此刻她抿着双唇,美眸中却是阵阵伤神,似乎还未从那故事中走出,长风吹乱了额前的秀发,她也忘了去理一理。

“千年了,杨家虽然为匪,虽然时常与南荒某些门派过不去,但他们从未做过违背道义的事,这一点尤其令人钦佩!”由君意又道。

“真是可惜了杨振宇,那样的英雄盖世,最后竟也如此下场!杨家为南荒流尽了一代人的鲜血,南荒却辜负了杨家的英魂。”伏天的语气有点哽噎。

由君意微微点了点头,“所以后人才有诗叹曰:

一曲长歌终到了,

万千红遍亦疏韬。

苍天何故催人老,

始作芳华总是消。

英雄就那样逝去,留下的只有无尽的传说1

伏天心头忽然涌起一丝酸涩,为那人的死感到深深的惋惜,同时他也敬佩那人,敬佩那人的气概,敬佩那人在流言蜚语中的视死如归。

“好一个仙武之界,流传着数不尽的英雄往事,让人悲伤落泪,又让人为之振奋。”伏天心中暗叹,他已多少明白了父亲的用心,在经久不息的岁月长流中,能支撑后人勇往直前的,也唯有那些口口相传的往事了,因为所有流传下来的往事,都蕴含了一种信念,而这种信念对于某些人来说,则是支柱,但要问这种信念到底是什么,却又无人说的清楚。

夕阳缓缓落下,告别了前日的荣与羞,却不知是不是已经为即将到来的明天,准备好了朝霞一样的开幕。

由君意、伏天、贺无双三人在这日落之际终于赶到了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前面便是峰回镇,但他们却在小镇外的荒林里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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