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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由此开始

舜皇朝,国号虞,建国至今历经了五百零一年。

逆天五一零年,四月三日,晚上8点23分,一声仿若来自天际的钟声响彻舜皇朝的帝都神仰。

那巨大雄浑的钟声穿越城市里的喧哗,穿越城市里的繁华乐声,如有厚重的实感一般压在城市的浮华上头,在神仰上空久久回荡,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压在人们心头上。那悠扬沉闷的钟声在人们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久久地扩散开去,久久地荡漾着。

街上的行人,开车的司机,热情招待顾客的店主,左挑右选的顾客,在办公室、在家里、在娱乐场所里的人……听到那种古朴恢弘的钟声,所有的人心里受到了一种无可言喻的冲击,像是醍醐灌顶一般,所有杂念一瞬间被悉数驱除出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片,好像回到了初生婴儿那时,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不用想,灵台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更像是一种洗礼,将人在尘世行走时沾染在人们心上的尘埃洗涤干净,让人们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解脱。

那一声钟声让人们心灵受到洗礼,更让人们心头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也唤醒了人们心里头的一种敬畏。

属于生物的最简单,最直接,最本能,最原始的畏惧。

一种对于力量的畏惧,对于神秘的畏惧,对于未知事物的畏惧。

人们第一时间立即想起了一直作为神一样存在于虞国的皇室与圣殿,当下,无论此时正在做什么的人都第一时间引颈望向神仰中心那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宫殿或是位处璆天城南面的圣殿。

人们带着祈求殷切的眼神看向那两个地方,以期望他们的神这个时候能出来给予他们合理的解释,或者是等待着他们的神能够在这个时候出来给予他们指示,让他们可以安心下来。他们现在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有一声宏大的钟声响彻天地,是在自杀事件过后,地震之后的现在,响起。

人们心里很恐慌,也很无措,有隐隐不好的预感。

这一声钟声简直就像是一个不详的预示,像是揭开了某个事件的序幕。

这一声钟声,像是宣告着什么即将开始了,又像是为某样即将失去的东西而提前敲响的丧钟。

就在人们心头惶惶不安,暗自猜测的时候,天空中再次想起了一声古朴恢弘的钟声。悠扬远播的钟声如有厚重的实感般,在神仰的上空压住了底下的繁华喧闹的声音,经过人们的耳朵传到心里,压下了浮在人们心头上的惶恐与猜疑。

有些感觉明锐的人会察觉出这一声钟声跟刚才他们第一次听到的钟声不同。

——刚才的那一声钟声好像是凭空而生的,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也不知道是怎么响起的,但是这一声钟声不同,这一声钟声是明明确确从天空中传来的,而且是从虚空的那座宫殿中发出来的,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里面的那位“神”制造出来的。

人们保持着引颈的姿势望着那座宫殿,等待着他们的神会出来给予他们安慰。而他们的神也没让他们失望,在钟声的余音慢慢在空中淡去消散,在人们的心里慢慢恢复平静之后,那位“神”的虚拟影像慢慢出现在半空中。

虞国建国至今的第二十九任皇帝——轩时至。

即使离那空中宫殿很远的地方,他的面容依然清晰地映入每个人的眼眸中。民众眼里看到的皇帝模样是——虽然要将要步入不惑之年,但是他看上去年轻依旧,岁月增添的只是他身上的沉稳气质。

这位皇帝身居高位多年,鲜少露面于公众前,人们习惯在报纸在电视在电脑上看到他们国家的顶梁支柱,通过媒体上看到的他,好像已经变得不真实的存在。各种各样的事情、报道构建了他和人民之间的遥不可及的距离,然后人民在心里为他筑起了神坛,对他顶礼膜拜。

他不再单单是这个国家的首脑,不再单单是统治他们的王者,他已经成了国家的象征,更是人们心里膜拜的神灵。现在如此直观地看到他,距离感好像从天涯一下子变成了咫尺。

这样的突如其来的近距离让人们的心里的期盼一下子得到了满足,心底里的崇敬膜拜之情溢于言表。太过直接和简单的满足,让人们生起了一丝恍惚,有点怀疑这到底是否真实。有些人恍惚间忽然地就回忆起了二十四年前,这位皇帝即位时的场景。

少年皇帝即位时,原本的14位兄弟姐妹只剩下一个姐姐。当然,那些皇室秘闻,隐藏在黑暗中的权力争斗手足相残血腥梳洗是不能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所知道的,但先皇的15位皇子皇女到圣上即位时只剩下今上和一位皇姐常宁长公主,想也知道了,这皇位斗争的过程到底有多惨烈多血腥。

今上以15岁的弱龄即位,可想而见他的手段智谋魄力能力灵力是有多超卓人群。那时候的即位大典,通过媒体的报道,通过圣殿的法术,人们看到少年皇帝,风流倜傥,意气风发,虽然脸上尤带着一些稚气,但是他目光平静,人们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迷茫一丝怯懦。然,主少则国疑,当时,人们的心里想,虽然是龙子凤雏少年老成,但到底只是舞象之年,不知道能不能担当起守护神器之任。

但是这个时候,人们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只要他在,我们就会没事的。只要相信皇上,他一定能解释我们的疑惑的。所有的困难只要交给他就一定会迎刃而解的,我们一定会继续幸福地生活着的。昔日的少年皇帝已经用时间和行动来证明他自己,岁月洗褪了他的稚气,增添了他的成熟和魄力。

但也有例外的,例如某些不把天家不把圣殿放在眼里的人,例如某些对皇室对圣殿怀有憎恨愤懑的人,例如某些在背后看戏的人。他们跟那些人民不同,或是平静,或是冷眼,或是哂笑,或是讥讽,或是戏谑,或是恼怒……他们的目光,他们的表情,像是一个个断片隔在了外面的世界之外,只能在黑暗中不断地飞来涌去,或许某一日将割裂黑暗飞出来,让他们的断片能在外面的世界,让这世间上的缤纷繁华为他们织成一个完整的形象。

人们只看了一眼便匆匆低下头去,他们内心对于天子的敬畏和礼法要求使他们不敢再直面天颜。

接下来,那位皇帝便开始发表讲话,安抚他那些不安惶恐的人民,还有接下来有一些讲话,不过我没有听,我知道现在各处一定都开始了某些活动,等一会儿,肯定会有人联系我。

我转身回到床上,躺了下来,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当初遇到这类事情的刺激和兴奋,也没有慌张和不知所措,心里面平静得有些异常,只是想着下一步会怎么样,下一步该怎么做。虽然现在我暂时不清楚那些事情的情报,但是心里面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计划。

在我养伤的期间,不,实际上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只不过是外人看起来像受伤而已,我和他们联系过。两边都没有再指派任务给我,只是要我好好休养。正好符合我的心意,我有个预感,“穹海事件”不过是一个序幕而已,不过是某个惊天阴谋计划中的开始部分,接下来的波云诡谲世事翻覆是谁也料想不到的可怕。在那些恐怖的事情真正到来之前,还是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一分半钟之后,心里面传来了阿瑾的声音。

“小劫,伤养好了吧?”一开始含着笑意的客套问话。

“嗯。”我淡淡回他,等待他接下来指派的任务。

“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想必你也想尽快回到那些事情之中,照红灯的事情也还没有解决。既然修养好了,那就准备一下,三分钟之后到入云大厦顶楼。”他说了我要去的地点,却没有告诉我接下来具体要怎么做。

我闭上眼,眼帘隔绝了光,“嗯”了一声,“然后呢?”我问。

“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去到之后就会知道。”他狡猾地没有说,“那么就这样了,还有任何疑问吗?”

“我想没有了。”我睁开眼,翻了个身,看着房间外的客厅。

“祝你好运。”

“嗯。”

然后他断了我们之间的心灵通讯。

我起身,抓了抓头发,用手指将头发梳理整齐点,头发有点长了,刚才在床上的时候有点弄乱了。戴上了指环手套,然后检查了一下自己和所带的装备,看看是否还要带上什么,确认没有遗漏。

我穿上了鞋,便出门,关门的时候,手按在门把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又环顾了一下屋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摸了下口袋带,没有找到,又掏了下裤袋,还是没有。

——钥匙。

我居然忘了带钥匙,我马上脱了鞋,重新跑回屋里找。明明可以用法术找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可以用法术找到钥匙,最终在玄关的鞋柜旁找到了。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我突然才想起来原来是可以用法术去找的,我笑了一下,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距离阿瑾说的三分钟到入云大厦顶楼,只剩半分钟。

我快速穿上鞋,临出门时,再一次环顾了一下屋里,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快速关灯出门,好像带了点果决毅然决然的意味。

入云大厦。

现在我身在入云大厦顶楼。这时距离阿瑾说的三分钟到入云大厦顶楼,还有5秒。

居高临下,我鸟瞰着下面的景象,远处的那位皇帝的演讲也快到尾声了,虽然距离甚远,但是因为他使入目术,使得远处看他的人也像近距离看到他一样。金曜卫在城市的暗角里巡逻着,国家防护系统里也设有监视系统,监视着整座城市。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因为会有人为我解决掉这些问题的。

整座城市差不多映入眼底,人身处高处,视界开阔,心胸也会跟着开阔,就会生起很多感慨。我现在看着下面的楼房街道车辆行人,不由得就想起了之前的自杀事件。我曾经在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为自杀死去的人们收尸。

那里。永安街,至今为止有14个人自杀死去。3月5号,有3个人自杀,6号有2个人……

那里。长乐街,至今为止有21个人自杀死去。3月5号,有4个人自杀,6号有7个人……

那里。城南。至今为止有46个人自杀死去。3月5号,有2个人自杀,6号有5个人……

那里,西大街。至今为止有13个人自杀死去。3月5号,有4个人自杀,6号有1个人……

……

我环视了一遍,心里也默默地将那些自杀死的人的名单数目念一遍,越念越心惊,心里有一个不祥的猜测,像一团黑色的云雾,所有的事情都隐在黑色的云雾里面,那团云雾随着我心里面数着的日期变换地点变化人数增加而越来越大。

地点,自杀而死的人的日期,数目……再联想到“穹海事件”,这种可怕的猜测也在脑海里慢慢地由模糊不可辨认的形状慢慢露出了它的棱角。

“穹海事件”之后的少刻平静生活好似暴风雨前的寂静,下一刻便是风雨欲来,墨云似要压顶下来,风也被一股强力压缩着,一旦被释放,就立马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一切,甚至可以将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连根拔起,随后倾盘大雨便瓢泼而下,带着淹没一切洗刷一切的气势,无休无止地下着。我们所有的人,不,是整个世界都会在风雨飘摇之中。

好像也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在用力地压着我的肺部,将我肺部的氧气挤压出去,这一股强力也压在我的心头之上,让我感觉到呼吸有点困难。我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我现在这个样子很狼狈,就像是被涨浪了被冲上沙滩的鱼,只能张大嘴,一蠕一合地活动着嘴巴。

我感到了心里须臾而过的绝望,是了解到事实有多可怕之后的绝望。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几乎没有在我心里痕迹。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如果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去尝试,从一开始就已经认输,那根本就没有战斗的必要,我所认为的战斗是,即使力有所不敌,也要战至最后一刻,不是期待奇迹,而是有能力站起来有能力挥动拳头的话,那就有战胜的可能性。因为下一刻的可能性是无限。如果认输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因为从认输的那一刻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性。现在战斗还没开始,我怎能够轻言放弃,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

此刻,皇上的讲话也完毕了,他的虚拟影像也慢慢消失在空中,人们还似回不过神一般,或者是还在沉淀在圣上抚恤他们的感动震撼之中,呆呆地看着虚拟影像消失的地方。生活在平静生活的人民对于接下来的危机毫无知觉。

这时,我站在高处,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风无端地从高空中起,迎面袭来,它用力地压迫着我的胸膛,堵塞住我的鼻子和嘴巴,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我们平常认知中的风,而是一股无可名状的力量,是事情开始的前奏。

仿佛印证我的猜想一般,永安街,长乐街,城南,城北,西大街……那些地方有一个点在发光,我大惊失色,睁大眼睛看着那些寻常人眼睛看不到的光点。

那是力量流动的光!

那些光点延伸出光线,一个地方的光点和另一个地方的光点的光线,接触到一起,便连接了起来。在那些光点之外,也就是神仰和其他城市接壤的地方也有弧形的光线在延展……

光线与光线慢慢连接成了图案,弧形光线也慢慢连成了圆形。

那些光直直射向上空,将晚上的神仰变得灿若白昼,我几乎看不到强光之下的城市了。法阵的中心是地上的璆天城以及璆天城上空的琐环宫。

一个巨大的法阵形成了。

“咕噜”我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过于可怕,或者是那所带来后果太过可怕。

这里将要变成放大版的“穹海事件”。

在这座城市的所有人……

会死。

地狱。

将再一次重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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