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厂长办公室,黄键和梁跃进坐在沙发上小声谈话。
“怎么样?厂长这要看你怎么下决心……”梁跃进说。
“这…这个…”黄键挠着头发说“带刘局长的夫人去RB,这没什么大问题,知道这事的人范围不大,即使知道是局长夫人,就说他是发动机专家,也就过去了。可……你要调走……调走了还给阳光厂做生意,弄不好会有影响”。
“那好,刘局长的事就这样定下来。”梁跃进说“出国护照的事我抓紧办,估计半个月就能办下来,你准备走就行了。”
“好吧!就这样办。”黄键说。
“那下一个题目……,我觉的……厂长,你也应该定下来。”梁跃进说“我调工作是非常正常的事,一个中干调动也不需要通过上级,况且我这位置还有人想干,只是这注册资金的事……”
“是呀!我也是在担心这个问题。”黄键拍着沙发说“一但漏出去,就是挪用公款罪。还有……你又要返回来和厂里做生意,怕有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的?”梁跃进说“钱的事,不就是半年,只要搞上两批发动机,钱就赚回来了。到时候把钱一还,谁知道?再说你又没把钱借给我,是借给咱协作单位为咱厂开发摩托车配件。那边的头儿关系都不错,也范不着为这点钱得罪咱,他要长期合作帮这点小忙是没问题。至于我和厂里做生意,那注册法人代表又不是我,我只是打工仔,谁又能说啥。到时候我就是一个为别人办事的小跑腿,能有什么事!”
黄键听着梁跃进的话一边点头一边抽烟,没有说话。
见厂长不说话,梁跃进有些急了,说“厂长,你想想,现在你都54岁了,这届厂长下来还说不定你再能不能干,即使你再干,我给你算过,到60岁你也只能挣够五、六万块钱。我要是出去弄好了,那一年不给你这个数?你现在有权不干,等将来没权了可别后悔,**的官此一时彼一时,等你下台了两手空空……”
“你别说了。”黄键一挥手,打断梁跃进的话,把手里的烟头扔在烟灰缸里,说“就照你说的办!不过……你办事可要小心点,坏事了我可绕不了你。”
“厂长,你放心,我小梁办事你还信不过?”梁跃进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请厂长在我的请调报告上签字。”
“你小子是早有准备啊!”黄键一边签字一边骂道“将来我他妈倒霉了,就后悔认识你。”
“嘻嘻……”梁跃进笑着说“我这点道道可不是一天两天琢磨出来的,是革命经验的高度集中。说实话,我现在看着一个个领导在死眉处眼的工作,就为他们感到惋惜。你看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都明白这个道理了,可到那时一切就晚了。”
“去你的吧!你这个小子油嘴滑舌一肚子坏水。”黄键在起身要出去的梁跃进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说“滚吧!”
2----
厂长带着孟总等一行五人要去RB,出国的任务是考察RB摩托车工业,要先去BJ然后乘飞机飞往RB,同行的还要增加一个人那就是BJ的刘局长的夫人。
这是阳光厂有史以来,厂领导第一次出国,在芾书记的主持下,工厂搞了一个即热烈又短暂的仪式,全体中层以上干部在厂办公大楼排成两列为厂长送行。芾书记做了非常简短发言,芾书记的讲话的大概意思是:厂长出国是全厂职工家属的光荣,是中国摩托车工业的光荣,相信厂长给工厂带来新的机遇和希望,一定能使千里马牌摩托车占据中国摩托车市场的重要地位,开创中国摩托车工业的先河。
芾书记讲话完毕,黄键与中层以上干部一一握手,然后上车。与此同时,全体厂领导以及出国人员的家属都分乘几辆轿车去火车站送行。
阳光厂的出国考察组车队在人们的掌声中缓缓驶出,一长溜的消失在夕阳余辉之中。
3----
梁跃进调离工厂,在工厂并没有引起民多大震动,包括从南柳村出来的这几个人,也都没有想到梁跃进调走的背后有什么问题。只是大家凑到一起,吃了一顿饭做为送别。
梁跃进调的单位是HN某公司。大家以为HN开发刚起步,他是去下海闯世界,所以都用祝愿的口气说一些为他鼓劲的话。
“老四,你小子有胆量,那HN你也敢去?”马为民喝多了,直着舌头说“听说那儿有两种行业;一种是男人的行业,就是做生意;另一种是女人的行业,就是做鸡。**的去了HN可别把买霞忘记了,你要是忘了……我们可不饶你。”
“出去闯闯也好,老圈在咱这厂里不出去,都快把世界给忘了。”张志伟说“兴许跃进能成为咱们几个里最先富起来的万元户”。
“老外了不是,现在当个万元户已经不算啥了,估计梁跃进现在就是万元户了,出去是要往十万元户、百万元户上奔呢!”程建华说。
“那我也更正一下,”张志伟说“万元户也好、十万元户也好,如今可不是指家里存款那么多,而是一年的工资就那么多。”
锺尉霞笑着说“我们可能不知道,小梁子估计你出去就直接奔百万元或千万元了吧?”
“那里,那里,大家就别损我了。”梁跃进拱拱双手说“现在不是说有三种人发大财:刑满释放的、下海经商的和走穴唱歌的。我出去是给人家打工的,也就是找条生活出路,可别高看了我。”
“四毛驴……,咱四头毛驴,你老四。”马为民结结巴巴地说“……。我可告诉你,你小子在厂里可不咋的。靠抱别人的大腿不算本事,你出去可要好好干,把臭毛病改一改,别让人家笑话咱……咱……南柳村的”。
“是!是!大哥大姐们说的话我记下了,我出去以后一定好好干。”梁跃进借机扭转话题“我敬大家最后一杯,为了咱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几个人都举起了酒杯。
4----
纪青利用那排小平房,简单装修了一下就成了一个能容上百人的舞厅,新凑置的卡拉OK音响在轮翻的凑着舞曲,人们轻歌漫舞。
当程建华出现在舞厅时,引来了许多女士的注视。
“程建华……不,厂长,欢迎光临。”纪青迎上去说。
“唉呀!纪书记,我可是一只笨鸭子,从来没有到过舞厅,你们团委搞这个联谊会,非拉我们来干啥?”程建华说。
“职工的文化生活是厂党委交给我们共青团的任务,没有你们基层领导的支持怎么能完成好这个任务?”纪青说。
“噢!原来是把跳舞当任务布置下去了,难怪我们分厂的团支书从昨天就磨着请我来参加。没办法,就来了,可纪青我只能看看,不会跳!”
“不会跳不要紧,学学就会,这些团干不都是训练了快二个星期才学会,……不要紧张,……又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当成工作,自然会适应的。”
这时,程建华在暗淡的灯光下看到张志伟,梁跃进两家人都来了,但都没下去跳舞,都找个位置坐在那里看。
一曲舞曲刚结束,有许多人过来打招呼,程建华忙不迭的应承着。对每个人他都说“我来看看,共青团的活动要支持。”好象怕别人误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似的。
乐曲响起时,摩托车分厂的团支部书记小林走了过来,请程建华跳舞,程建华看到纪青正站在不远处指挥团干到处拉人跳舞。
“我不会,小林你们跳吧”他说。
“厂长,请您来就是来让你跳舞的,不会跳不要紧,我带您跳。”小林笑嘻嘻地说。
“算了,小林我来看看就走,你找别人跳吧!”程建华拒绝道。
“建华,到这儿大家都是平等的,不要摆你那领导的架子。”纪青过来说“你看到了吗?那个人是谁?”
程建华顺着纪青的手指望过,见芾书记在舞场上正与金彩玲在跳舞,不由的吃了一惊。
“我不是给你说过了,今天是任务,就是不会跳也得跳,小林是你的启蒙老师,三天内必须给你这个舞盲扫盲。”纪青一边说着,一边把程建华拉了起来,交给小林。这时程建华也看到,其它单位的中层领导也被拉了下去。
程建华真不知这一曲舞曲是怎么结束的。磕磕撞撞根本成不了样子,当曲子结束时身上己是大汗漓漓。正好站在了张志伟的身边,他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是赶鸭子上架,这太难学了。”
“我就想,芾书记那么大年龄还能跳,咱为啥就不能跳,看样子,咱非下点功夫学学了。”张志伟擦着汗说。
“他们都是50年代的那阵跳过舞的人,咱可是从来没进过舞厅,就会跳忠字舞的把式。”程建华好象有点适应的说。
乐曲又一次响起,金彩玲走了过来。
“张书记,请您跳个舞?”她对张志伟说。
“不了!对不起,你请程厂长跳吧,我有点累,想歇歇。”张志伟说着找个位置坐了下去。
“那程厂长,咱俩跳一曲?”金彩玲笑着说。
“好吧!我可不会跳,说好了你得教我。”
“行!只要你认真学,我保证教会你。”于是两人走到一起。
“你们这些人,年纪轻轻的满脑子封建意识,不就是跳个舞吗?用不着那么紧张,……程厂长,你啥都不要管,就象排队踏步走一样,听着音乐节奏,踩着点迈步就行。”金彩玲用力拉着程建华走着。
“我看你和芾书记跳舞,他跳的咋样?”程建华问。
“他跳的好着哩!看人家大书记都那样,你们怕什么?”
“也是,什么都应该学,金师付你就当我的老师,保证教会我怎么样?”程建华这阵不那么紧张了,感觉到了乐曲的存在。
“没问题,团委舞会每周六都开,到时候你来就行。”
乐曲终了的时候,程建华看到锺尉霞和尤海涛两人,便走了过去。
“尤书记,你来也不招呼我,我笨的学不会,你也不教教?”他说。
“这玩意,不用教,我教给你个秘诀:脸皮厚点,胆子大点,请女士时主动些就行。”尤海涛哈哈地笑着说。
“噢!这么说,你就是用这办法对付我们锺处长?”说完程建华也大笑起来。
“就你嘴贫!”锺尉霞举起拳头吓唬一下程建华说“辛丽红怎么没来?”
“来了,刚才我还见她在那儿……”程建华在人群中搜寻着。
“在那儿,走!过去看看她。”锺尉霞已经看到辛丽红,于是三人一起走了过去。
辛丽红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一个人坐在墙角处,见三人过来,笑着连忙站起。
“早就看见你们了。”她说。
“那你也不打个招呼?”锺尉霞靠过去责备地说“程建华自顾自的来跳舞,也不怕丽红收拾你。”
“我还当是团委搞活动,所以没叫她。”程建华说。
“我也不会跳,是来看热闹的。”辛丽红说。
“好了,我也是刚才让尤书记教了几步,一会儿我教你,让尤书记教教丽红。”锤尉霞说完,乐曲响起,于是四个人开始跳舞。
“建华,你和丽红的事快办了吧?”锺尉霞边跳边问。
“快了,这几天正在收拾房子,……估计元旦左右吧!”程建华离着老远让对方很吃力的拉着。
“你靠近一些,离得太远我拉不动你。”锺尉霞调整一下彼此间的距离。然后说“你俩可是咱几个最后的一对,我们几个在一起商量,要给你们好好操办一下。”
“到时候再说吧!”程建华一边挪着步子一边说“听说你离婚手续都办了?”
“办了!”锺尉霞爽快地说“现在我一身轻”。
“那你……?”
“你别再问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样,你可不能和辛丽红有啥变化,……咱俩永远是好朋友……好吗?”锺尉霞凑近程建华的耳边大声说。
程建华认真看看锺尉霞,两人相视而笑。
5----
张志伟进厂上班时,在路上碰到了金彩玲。
“书记,你怎么牛烘烘的,请你跳舞还不给偿脸。”金彩玲在一旁骑车说。
“对不起,金会计。我是不会跳,才不敢跟你跳的。”张志伟回答。
“人家芾书记,你那好朋友程建华都和我跳了,就你,我请都不给面子。”
“我不是说过了,对不起!下回吧,下回一定请跳。”
……
走进办公室,电话铃响,张志伟接电话就听到是曹可的声音。曹可说“书记,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放下电话后,张志伟感到纳闷,离这么近却打电话过来。但还是走进了曹可的办公室。
“金彩玲入党的事什么时候研究?”曹可直截了当的问。
张志伟楞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早晨一上班曹可会提这个问题。
思索了一下,他回答“几个支委和意思我还没征求完,不过……已经谈过的几个都不同意发展她。”
“可我和他们谈,他们都同意?”曹可逼视着说。
“那……怎么搞的,我……。”
“不要我什么了,抓紧时间开个会,在会上大家表一下态不就得了。”曹可象是下命令似的说“咱可不能办事都这么拖拖拉拉,现在分厂有多少事等着咱们去做,连这么点事都办不了。”
张志伟这时觉得身上血在涌,想顶他几句,可一想又放弃了。于是说“那我请示一下组织部再说吧!”说完后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张志伟拨通组织部的电话。
“胡部长,我想请示一下关于金彩玲入党的事,您的意见……?”
“我的意见不是很清楚的吗?你们支部要有个意见……”
“我征求支委的意见时有些看法,但曹厂长说他也征求过大家的意见,都同意发展金彩玲入党……我应该怎么办……曹厂长的意见是让上会由大家决定。”
“可以,不是说要发扬民主吗?党组织就应该建立在民主的基础上,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组织之上。”
“那你的意见是我们可以开支部大会讨论?”张志伟问。
“我没那么说!”胡部长似乎有些不高兴地说“还是那句话,由你们支部决定,作为上级组织只能进行工作指导,但不干涉你们内部事务。”
放下电话,张志伟手在微微擅抖,很久才平静下来。终于他下定决心,走到办事员的房间说“请通知一下,下午开支部委员会。”
6----
支部委员会上,张志伟简单地向大家说了会议内容。他说“金彩玲同志的入党问题,我已经征求过大家的意见,都觉得不成熟,但曹厂长说他也征求过大家的意见,说都同意。为此,我征求上级组织部的意见,组织部同意以民主形式决定这件事,所以今天开会讨论一下,我们当面把这件事定下来,如果同意金彩玲入党,那就召开党员大会讨论通过,如果不同意,那就继续培养。”
“我先说两句。”曹可首先发言“金彩玲同志是咱分厂会计,自从调过来以后,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分厂的财务管理搞的有条有理,充分显示了她的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这个同志对党有一种强烈的热情,思想素质好,能够经常向组织汇报思想。我看这个同志基本成熟,可以发展入党。大家都充分发表一下意见……都谈谈……”
曹可说完,几个支委都低头不做声,会议长时间的沉默。
“大家都说说,有啥说啥……”张志伟催着说。
又是一阵沉默。
见没人发言,张志伟只好点名了。他说“张师付,你说说,你带个头。”因为在下面谈话时,张师付的意见最大,坚决反对金彩玲入党,所以张志伟想让他打第一炮。
“我……我还没想好……让别的人先说吧!”张师付喃喃地说。
“说说嘛,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总的有个态度吧。”曹可也催他。
“让别人先说,我再考虑考虑……”
会议还在沉默。
“我说几句吧!”有人开口说话,是卢师付。他咳了一下说“都不说话也不是回事儿,我是瞎说两句,支持一下书记工作。”
“我认为金彩玲入党首要条件就不够,厂党委有个规定,写入党申请书必须够一年以上,金彩玲显然申请的时间太短,我看还是再培养培养,等条件成熟了再发展。”
“卢师付,说的有道理,厂党委是有这个规定,”曹可立即把话接了过来说“不过,组织部也有意见,对于工作表现突出,思想素质好,积极向党组织靠拢的同志,可以打破常规吸收入党。金彩玲同志入党的事已经征求过胡部长的意见,胡部长表示可以提交支部大会讨论。是吧,张书记?”
张志伟没有吱声,他脸上是一种非常气愤的表情,但火气是一压再压。
“既然上级组织有意见,那就按上级组织意见办。”张师付立刻接过话说。
其他几个支委也纷纷说“同意上级组织的意见”。
卢师付一看会议出现的一边倒的情况,就说“既然上级都决定了,那就同意!”说完他起身往外走“我还有一台设备等着修呢,我先走了。”
张志伟想叫住卢师付,但没等说话,人已经走了。
“那书记你的意见?”曹可问张志伟。
“我不同意金彩玲入党。但既然大家都同意,按照党组织的原则,少数服从多数,我保留意见。但不影响支部委员会做出的决定,可以上支部大会表决。”
7----
梁跃进在一幢写字楼里租了一套写字间作为办公室。把桌子,沙发,文件柜配置全以后,静静地坐在老板椅上吸烟。
这时一个小伙子推门进来,问“请问这是光大公司?”
“是……你是?”梁跃进坐着没动问。
“我是来应聘的,贵公司不是在报纸上发过招聘启示?”小伙子说。
“对不起,你来晚了一步,我们招聘的人已经招够了。”梁跃进说。
“不是说有各种岗位30多人吗?我搞过销售……你看……”
“实在对不起,从前天见报以后昨天一天我们都招满了,等以后需要人时再来吧。”梁跃进笑着说。
“那……这有我的简历,放你这一份,等有了岗位请通知我。”小伙子有些失望的说。
“好吧!你放下吧!”
等小伙子走后,梁跃进拿出手机,拨通后说“黄厂长,我小梁,一切都办妥了,……办公室就设在解放路鸿远大厦……我现在正在招聘人。”
“注册的事都搞定了吗?”黄键在电话里问。
“全部搞完了,我刚从HN回来,那边的办事速度很快,不象咱这注册个公司得一、两个月。”梁跃进回答。
“资金已到位了吧?”黄键问。
“到了,我已经买了一辆小车,剩下的都买办公用品了。
“喂!怎么搞的,你把那20万都花光了,你怎么还买车?公司刚起步可不能这么干哪!”黄键在那边有些生气。
“厂长,你怎么没想明白。”梁跃进站起大声说“我是HN光大公司与你阳光厂做生意,你让我坐公交车去厂里,能不怀疑我这个公司的实力吗?我告诉你,这20万元,我花的一分不剩,就连我的工资和招聘人员的工资都没留下。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你招了几个人?”黄键问。
“现在一个都没有,来的人不少,但我准备只招一个人。”
“一个人?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皮包公司。”
“哈……”两人在电话里笑了起来。
……
“咚咚咚”这时候有人敲门,梁跃进过去开门。一个年轻亮丽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
“请问,是光大公司吗?”女孩子一双忽闪的大眼睛问。
“是!请进!”梁跃进把人让了进来,立刻热情的问“是来应聘的?”
“是的,”女孩子露出迷人的笑脸“我叫宋雪,TJ大学毕业,是学文秘的……”
“好!好!你请坐。”梁跃进让宋雪坐下后说“你有个人简历吗?”
“有。”宋雪递过一份资料。
梁跃进低头翻看了一阵,抬头说“好了,你被录用了,月薪500元,你看怎么样?”
“500……?”女孩子惊讶的抬起飞在表示疑问。
“先定这么多,以后公司走上正规,还可以增加。”
“我都有点不敢相信,我去其它公司应聘最多给70元。”
“那好!你是同意在我公司工作了,合同等以后再签,你今天就上班可以吗?”梁跃进问。
“今天……行,那我……”
“这间办公室就是你的,我叫梁跃进,以后就是你的老板,你叫我梁总经理就行。”说着话,梁跃进领着宋雪把两个办公室走了圈。
“我的办公室在里边,你主要工作是负责接待、文秘……”梁跃进走到衣架旁,拿下外套穿上,说“你现在与我去见一个客户,这儿的工作等回来后你再做。”
“这太突然了,我得给家里人商量一下。”宋雪犹豫的说。
“这样的待遇还商量?”梁跃进笑着说“你自己的事自己不做主,和谁商量?你爹你妈会反对你挣这多钱?我这是事情紧急才用你,要不急的话招谁不行,非得招你。你看,干还是不干?”
宋雪见梁跃进逼的紧,只好点头答应。
“这就对了,”梁跃进说“钱多可难挣,从明天起你就先负责招人。凡是来的人都先收5元钱,然后考试,考试题你编一下就行。”
两人下楼后,钻进一辆崭新的桑塔纳。梁跃进一烘油门,车驶出鸿远大厦。
8----
在芾书记的办公室。芾书记瞪着眉头听完张志伟的汇报以后,非常生气。
“这个曹可,真是太霸道了,怎么能这么做,这那有点党员领导干部的样子!”芾书记的态度是明确的。
“那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张志伟问。
“你先等等,支部大会不要急着开,我给厂长通通气再说。”芾书记离开办公桌,在地下踱了几步说“我要建议厂长,由纪委组成调查组到下边解决这件事。”
“那我就按您的意见办,回去再等等。”张志伟告辞离开了芾书记的办公室。
9----
晚上,曹可拎着一大包东西敲开了黄键的家。祁玉芬开门后见是曹可,笑着说“曹胖子,你来的正好,老头子正在生你的气呢。”
进屋以后,曹可径直进了厨房,把那包东西放下后走到了躺在沙发上正看电视的黄键对面坐下。
“我说曹可,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放不下你了?”黄键扭过脸冲着曹可说“我说什么好呢,你怎么那样处理问题?干什么事就不动动脑子!”
“厂长,你别生气”曹可抽出一包红塔山递了过去说“有什么事犯得着你生这么大的气。”
黄键起身坐起,曹可赶忙给点着了烟。
“为了一个女人入党,你犯得着跟书记搞那么僵!”黄键吸口烟后说。
“厂长,你不知道,他张志伟太不配合了,老端着书记的架子,对行政工作挑三捡四,我就是让服服软。”
“那你也不能横着来,你看我和芾书记,配合的多好。没有书记给你撑腰,你能干好?”黄键生气的挥着手说。
“这我知道,不过他张志伟那象芾书记对你,他一点也不给我面子,非要在分厂与我争个高低。我要是软了,那以后咱行政干部还怎么工作。”
见黄键没有说话,曹可继续说“一个在重要岗位上工作的同志,不能入党,工作很不方便,况且支部委员会上大家都同意,只有他张志伟一个人不同意。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这我也没做错呀!”
“这样,党委决定由纪委组成调查组去你们分厂,有啥话你给调查组说”黄键的话已经不象刚才那么硬了,他继续说“你呀!这么点事都让我操心,我也不能与党委对着干呐。”
“厂长,我来只是把实际情况给你汇报一下,调查组下来我会实事求是的汇报情况的。”曹可说“不过……芾书记那儿……你看你给说说…?”
“好了!这不用你操心,你去厨房看看帮一下忙,弄两个菜咱俩喝杯酒。”
10----
调查组走后的第二天,张志伟接到芾书记的电话。
“小张,调查组回来后已经向党委汇报过了,党委意见要严肃批评曹可,已经责成干部部门和他谈话,你思想上不要背包袱。”
“芾书记,你放心。”张志伟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说“我会主动与曹厂长搞好关系的。”
“不过,对于金彩玲同志入党的事,既然你们支委已经有意见,还是要尊重支部的意见。”
张志伟一听就急了“芾书记,这是调查组的意见吗?他们来了都没有与几个支委谈谈…”
“小张,就这样吧,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那边芾书记放下了电话。
张志伟立刻象是被霜打了的叶子,低下了头。
这时,锺尉霞推门进来,见张志伟苦着脸,便说“志伟,我刚才已经找曹可谈过话了,他态度挺好,表示要主动与你沟通。”
“沟通的屁,难道真是我错了!我他妈怎么这么傻!”张志伟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声说。
“志伟,你冷静些,厂长都说要狠狠批评曹可,我们干部处都照办了,你还要怎样?”锺尉霞有些恼火的说。
“批评!哈……真他妈的会批评,”张志伟一拳砸在桌子上说“你走!你走!我算把你们都看透了。滚!”
“你这是怎么了?张志伟!你象个党员干部吗?”锺尉霞也怒火上升。
“你们……”张志伟用手指着锺尉霞,颤抖着说“你不走!你不走我走!‘说完把门一摔而去。
锺尉霞立刻泪水夺眶而出,掩面而泣。
11----
程建华与辛丽红的婚礼,办的相简朴。分厂的人几乎都没有通知,只有尤海涛一个人出现在圈子里人的喜宴上。
“建华,我看你还是把厂领导请一下。”尤海涛劝说“别人都请,你不请不利于你以后的工作。”
“我没那么大面子,怕请不来。”程建华说。
“一个主要分厂的厂长结婚,谁也比不上你的面子,你就克服一点你自己的自卑心里。”锺尉霞说。
“你不看,梁跃进结婚那个排场,”马为民说“他一个厂办主任,能比得上你?噢!这小子没来。”
“是呀!建华,你还是请一请好,要不领导会对你有看法的。”柳卫红和杨丽萍照顾孩子在吃饭,也帮腔劝程建华。
“好吧!我只是觉得厂领导都忙,再说厂里有过规定……”程建华和辛丽红商量一下后说。
“我知道建华是爱面子。”尤海涛说“这样,明天一上班我去通知厂领导,你有空就先给他们打个电话”。
“别!要请还是我自己去。”程建华边说边把目光放在张志伟身上“志伟,你最近可不对劲,怎能么没精打采的?”
张志伟正在自顾自的喝酒,一听程建华问话把酒杯一放说“我有个想法和大家商量一下——我想辞职。”
“什么?你要辞职……。为什么?”大家都停下来,看着张志伟。
“不为什么?我觉的在这国有企业里憋气。”
“那也不能说辞职就辞职,咱们熬到今天也不容易。”程建华说。
“志伟,你还是在为与曹可的事生气。都过去了,忘了就算了。”锺尉霞说。
“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我早忘了。”张志伟说“不过,我就是不想再干下去了。”
“志伟,遇到那么点事要想开些,曹可那小子我和他在过一起。过去还马马虎虎,当了头儿以后说话、办事都象变了个人,我见了都不理他……”马为民也在旁边劝。
“我说过了,以后不再提他。”张志伟把桌子一拍,大家都楞住了“你们当我是小心眼,我稀罕跟他一般见识。”
“那好,咱不说他。”程建华忙给那几个人递眼色,说“不过你辞职可得考虑好,不要义气用事。”
“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吗?要是打定主意就不和你们说了。”
“志伟,我不同意你辞职。”锺尉霞说“最近厂里马上要进行工资改革,方案人劳处都拿出来了,就差报到上面去批了。今天都是自己人,我透露一下,中干的工资增涨的幅度很大。”
“对呀!你一辞职不就错过这个机会了,咱在厂里都这么多年了,整到这份上也不容易。”马为民举起酒杯说“咱不说这不高兴的事了,来喝酒。”
12----
黄键陪着梁跃进和宋雪走进招待所餐厅。
“厂长,我是受宠若惊,你这可是第一次请我吃饭。”梁跃进挽着黄键的胳膊边走边说。
“过去都是请别人吃,你最受累,要不是招呼别人,要不就是替我喝酒,今天我把班子成员都请来了,怎么样?够给面子吧!”黄键说。
“够面子。”梁跃进说“现在我是阳光厂最大的供应商,你离开我发动机就进不来,以后你还得多请请我,嘻嘻……厂长我是给你开玩笑,别生气。”
“操!你个混小子,今天看我不把你灌趴下!”
说话间已经进入餐厅,全体厂领导都已就坐,大家起立让坐。梁跃进与大家握手坐下后,说“不好意思,各位领导咱都是自家人,让我小梁太惭愧了,太惭愧了。”
过去梁跃进为大家跑腿,现在身份变了,便都客气起来。芾书记举起酒杯说“梁总,既然是自家人,今天是一醉方休,不喝好不能走,来敬你一杯。”
“好!谢谢芾书记,今天让怎么喝我就怎么喝……对了!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秘书宋雪。小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梁跃进把在座的领导一一向小宋介绍。
宋雪也是天生伶俐,马上举起酒杯向各位一一敬酒。并掏出名片送上。
酒醉以后,杯盘狼藉。从餐厅出来,纪青搀扶着梁跃进。
“纪主任,你行呀!我在厂办干了几年,到了是个副主任,你一来就是个主任,比我强。”梁跃进说。
“我那能和梁总比,梁总当副主任那阵可是赫赫有名,厂里谁不知道。”纪青说“我刚调过来,以后还请梁总多关照。”
“哈……”梁跃进大声说“好好干!有用得着我的之处,梁某人当仁不让。”
“我现在送你回家,我已通知夫人等你了。”纪青说“小宋我已经安排到招待所301那个最好的套间”。
“好!好!谢谢你纪主任。”
13----
锺尉霞去找张志伟时,程建华也在他的办公室。
“这一阵升工资,锺处长忙坏了吧?”程建华调侃的说。
“可不,咱厂一千多名干部都要个个造表,审核、报批,我那儿的人没黑没白的干,总算把这阵儿熬过去了。”锺尉霞接过了张志伟给倒的水,呷了一口说。
“有件事我不明白……”程建华说“给团委下的一个升一级的指标,怎么就给纪青了,那孙书记忙了那些年连边都没沾。”
“这还不明白,第二个梁跃进又培养出来了,能轮到老孙吗?”张志伟说。
“是这样,”锺尉霞解释说“纪青虽然去厂办了,但他还兼着团委书记,这一级指标规定由单位自己确定,团委报上来的就是纪青自己,我们也懒的去干涉,所以也就批了。”
“你锺处长,这次算是办了一件明白事。”张志伟说“你要是不批,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批,落下一身不是。”
“我见老孙在生气。当初纪青回厂去团委可是他要去的,这个纪青怎么好意思做出来。”程建华说。
“这年月就这事,你觉得怪,可它楞是存在着,要较起真就得生一肚子气。”张志伟不冷不热的说。
“我看,志伟是经过前一段的事,变的世故了。要是在当初谁这么劝他,他还不一定理解呢!”锺尉霞笑着对程建华说。然后,对张志伟说“我来你这就是要给你说一件事,听了你刚才的话,我倒觉得怕你生气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你来的是谈工作的事,还是谈私事?”张志伟问。
“当然是工作上的事了,正好程建华也在,就一块说说。”锺尉霞看着张志伟说。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对不对。”张志伟止住锺尉霞的话说“我想,是关于我工作变动的事……对不对?”
“行啊!你张志伟现在是能掐会算了”
“这有啥,我早就预料到最近你只要找我就是这事。”张志伟苦笑了一下。
“怎么?尉霞,要调整志伟的工作?”程建华急的插话问。
锺尉霞沉重的叹了口气说“这很不公平,但又没有办法……志伟我也很为难………”
“你就说吧,你以为我是纸糊的,一说话就能把我吹倒?”
“厂里决定,调你去劳动服务公司机械厂任经理,文件已经打印好了,马上就发下来。”
“尉霞,你们有没有搞错,明明是姓曹的问题,怎能么调整志伟?”程建有些急了,瞪大眼睛冲着锺尉霞狠狠地说了一句,从他的眼里似乎要往外冒火。
“建华,就别说了!”张志伟非常冷静地阻止程建华,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这一天我是早预料到了,不是什么怪事,实话说这对我是一种解脱,……什么时候下调令?”
“明天我就让人把调令送来。”锺尉霞说“芾书记一再叮咛我要认真和你谈谈。”
“你别再提那个姓芾的,最他妈不是东西。”突然张志伟象是被扎了一下狠狠地说“**的德性,都让他们给丢光了。”
14----
第二天,一上班张志伟就把办公室的东西收拾好了,把该移交的工作都写在一张清单上,然后把那个张师付找来,一一把工作交代给他。
“金彩玲的支部大会只要我在这一天就绝不会召开,但以后你们开不开我管不了,”张志伟说“我把她的资料交给你,等新书记上任后交给他,有啥不了解的让他去找我”。
“张书记,我……我对不起你,”张师付哭丧着脸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张师付,你不要说了,”张志伟制止他的话说“我临走前给你留下一句话,总有一天你们会为以前的事后悔的。”
张志伟说话的时候,组织部的干事把调令送来,张志伟去办事员处把手续一换,把钥匙往桌子上一扔,拿着东西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