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嫣儿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起来正盘算着该怎么去都督府,却见谢翠英的丫鬟巧儿打门前路过。忙唤巧儿,巧儿也看到刘嫣儿,喜道:“呀,刘姑娘这么早就起了!”两人在都督府早就相熟,刘嫣儿忙拉巧儿进潇湘阁,叙了一会儿话。
刘嫣儿问道:“巧儿,这么早出来是要去办什么事儿吗?”巧儿如大梦初醒般地拍了下脑门,惊道:“夫人是让我来请刘姑娘去都督府做客的,你瞧,我看了刘姑娘倒竟忘了。”刘嫣儿正是求之不得,问道:“哦?都督府今天是有什么事吗?”巧儿又道:“今天是老夫人60大寿呢,夫人让我清早来请,我还怕刘姑娘没起,兀自在府前徘徊,没想到刘姑娘这么早就要出门了,想来幸亏来得早呢。”
刘嫣儿心中笑骂:“这个糊涂丫头!”又问道:“不知今天都有些什么人?”巧儿想也未想,快嘴道:“老夫人素喜清净,只邀了亲近之人。刘姑娘,老夫人还记着你呢。”刘嫣儿听后笑说要准备一下,让巧儿稍等。之后便将此事告诉了贾秦,又备了些礼物才随巧儿去了都督府。
到了都督府,见府外与平日也无两样,有些意外,巧儿却抢先说道:“老夫人出身贫苦,见不得浪费,不让都督铺张,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刘嫣儿也心生敬佩,地位已如此之高,却还能节俭如此,实属不易。刘嫣儿进了府内,拜望了老夫人,献了贺礼,却被谢翠英拉到了一旁。
谢翠英亲热道:“妹妹,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刘嫣儿巧笑道:“是该多来看望老夫人和姐姐的。”谢翠英想了一会儿,又道:“文正昨夜一夜未归,刘姑娘…”刘嫣儿惊异谢翠英误会了,忙道:“夫人,都督昨日并未找我,况且我与都督…”谢翠英见刘嫣儿急了,笑道:“我并未怀疑妹妹,还不知他又到哪耍酒疯去了,也不看看时候!”说到这时,巧儿上前叫道:老爷回来了!
谢翠英、刘嫣儿忙出去看,只见朱文正朦胧着睡眼,摇摇晃晃的进了门,看到刘嫣儿,竟以为走出错了门!谢翠英上前去扶,嗔怪道:“母亲今天过寿,你倒好,先喝得不醒人事了!”刘嫣儿看了也是着急,李饮冰等人还在后面虎视眈眈的看着,朱文正只怕还不知道!刘嫣儿脱口说道:“都督,恐怕要出大事呢,你怎么还要出去喝酒!”朱文正听罢,不屑道:“那就让他们来好了,身正岂怕影斜,叔父自会信我!”谢翠英听朱文正如是说,大惊,盯着刘嫣儿,刘嫣儿已知朱文正已经得到消息,心中稍安,说道:“都督,醉酒了怎还说这种胡话!”谢翠英听了心中虽然怀疑也不好当众再问,扶着朱文正回房休息去了。
贾秦自刘嫣儿去后,在府中也无什么要事,晌午,将军府却派人来请。
贾秦到了将军府,看李饮冰与卫可达怒容满面的坐在大厅中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小心翼翼地上前陪着。卫可达按耐不住,先道:“贾参事,你可知道都督府今日大宴宾客?”贾秦知道事情原委,答道:“听说却是老夫人今日大寿。”卫可达奇道:“原来贾参事也知此事!”贾秦小心揣测李饮冰心事,不敢乱说,小心道:“只是听舍妹提过,老夫人过寿,只请了亲近之人。”李饮冰听贾秦说完,冷笑一声:“如此说来,贾参事的妹妹倒是都督亲近之人,我等就是外人了?”
贾参事听完心中大怒,李饮冰的言外之意是指刘嫣儿与朱文正不清不楚了!但又不好与李饮冰当面撕破脸皮,脸上憋得通红,也不说话。卫可达又道:“巡察使不必动怒。吴王虽给那王氏封了个南昌王妃的头衔,也不过是可怜她在朱家守寡多年罢了。没想到她却摆起谱了,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以后让他好看!”李饮冰阴笑道:“那也不用等以后!”卫可达一听,知道李饮冰定有计策,忙问。李饮冰说道:“贾参事刚才不是说,那朱文正不是邀了什么亲近之人齐聚都督府?刚刚我的探子传来密信,朱文正早已喝得烂醉如泥,不醒人事了,这洪都城现在还不是你我说的算?”
贾秦暗道,难道李饮冰要对朱文正动手了?卫可达忍不住要问,李饮冰笑道:“大公子早就命我找个机会给朱文正一个教训,此时不做更待何时?”说完,小声将计谋说于卫可达、贾秦听,卫可达听后眉开眼笑,连称高明,全然没有注意到贾秦脸上厌恶的表情。
都督府办寿排场虽然不大,却也热闹。王氏听说朱文正醉酒,心中高兴也没责怪。众人欢宴过后,又请来戏班,听戏,全然不知洪都城内早已是天翻地覆了。
卫可达指使手下兵将,分头出动,向洪都城内大户征收重税,称吴王要攻打张士诚,都督命人征收战争税。洪都城之前被陈友谅围攻三个月,城内大户为了帮助朱文正抵御陈友谅,早已变得是外强中干、自顾不暇,如今好不容易胜了,却又来征什么战争税!胆子小的忍气吞声,交了税;胆大的自是不愿,要找朱文正理论,卫可达定然不许,把人死打一顿,带着兵士进屋劫掠去了。一时间,洪都城内怨声载道。
天黑之后,刘嫣儿才出都督府,都督府附近还很安静,刚走一会就听到街上有人大哭,看看远处,不少房屋在烧。刘嫣儿上前问那难民,却被告知朱文正命人收税,洪都城被军队抢劫一空了!刘嫣儿大惊,朱文正醉酒至今未醒,怕是着了别人的道了,赶忙折回都督府,看到很多刚出都督府的客人又都回来了,几位倒霉的客人家中早已被劫掠一空了。朱文正还在熟睡,群龙无首,大家一阵臭骂,有各自回去了。
刘嫣儿回到潇湘阁,见贾秦脸色阴郁,只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贾秦愤道:“难道还会有其他人做这些事吗!”刘嫣儿已然猜到,说:“没想到李饮冰竟是如此小人,难道你早已知道此事?”贾秦说道:“我知道的时候,都督府还在欢宴呢!唉,人微言轻,我又有什么办法,如今城内百姓受难,谁都不想。”刘嫣儿心中犹自不顺,也不答话。贾秦又道:“李饮冰、卫可达实在难与其谋,事已至此,你我都无力回天,朱文正能否躲过此劫,就看他的造化了。往好了讲,这于我们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刘嫣儿问道:“你还想怎样?”贾秦道:“我早已派人同张士诚联络,朱文正与朱元璋如果就此翻脸,妹妹,何不拉朱文正与我们一块共成大事?”刘嫣儿听了不知怎么回答,沉疑一会儿问道:“你什么时候联络的张士诚?”贾秦说道:“这个你不要再问,将来你就会明白。”刘嫣儿心知贾秦定还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又知贾秦定不会说,也不问,兄妹二人各怀心事就休息去了。
次日一大早朱文正醒来,见周围下人神色有异,忙问:“出了何事?”这帮佣人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朱文正衣服也未穿好,就要出去,看见谢翠英进来,又问。谢翠英将事情大致告诉了朱文正,朱文正听后已是呆了,没想到自己嗜酒竟出了这样的大事。
“现在城内形势如何?”朱文正又问。谢翠英也不敢想满:“城内百姓怨声载道,都说…”“怎样?”朱文正见谢翠英迟疑问道。谢翠英顿了一下,又道:“都说都督纵情酒色、借机敛财…”朱文正心中恼怒,穿戴好衣服,命人召集城内大小官员来都督府议事。
李饮冰和卫可达晚了众人约莫半个钟头才道都督府,朱文正大怒,也不发作,喝问道:“卫将军,昨日你假传我的命令,在洪都城内公然劫掠,有什么话要说。”卫可达见朱文正发怒,心中发憷,不敢回答。李饮冰却冷笑道:“都督昨日醉酒,怕是下的命令都已忘了吧。”朱文正将案几上的茶杯推倒地上,大声说道:“巡察使,不过行使监察之职罢了,洪都之事哪轮到你来插手!”李饮冰也无话可说。朱文正又道:“卫可达,你还有何话说!”卫可达慌忙跪下,也不敢辩解。
朱文正知道卫可达虽有贼心却无贼胆,此事定是受李饮冰指使,可恨这李饮冰、卫可达都是吴王亲自选任,朱文正也不好处置,便向李饮冰说道:“还望巡察使具实上报,不,吴王那里我自会向他交代,就不劳巡察使了!”李饮冰悻悻得退出了都督府。朱文正也不理会,命人将卫可达收缴的非法财物全部集中等待吴王处置,又对物主多加安抚。忙碌了一整天,仍是难平民怨。该如何向吴王交待,朱文正陷入了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