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谅后军粮草一断,军心动荡。大将张定边昨日受伤,虽已苏醒,但已不能出战。将军赵普向陈友谅进言:“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如今之势,我军应当出动出击,速战速决。”陈友谅担心道:“朱文正已断我粮草,湖口也已被朱元璋占领。赵将军,此战可有把握?”赵普答道:“陛下,今虽不利,而我师犹多,尚堪一战。如果大家拼死一战,胜负仍然不可预知。如若退却,反而显得我军示弱,朱元璋又怎肯放过我军?”陈友谅左右思量,终下令全军做最后一战,全力进攻朱元璋的水寨。
朱元璋料定陈友谅会做这最后的垂死挣扎,命令大军,尽力拖住汉军,压住汉军的进攻势头。汉军士兵从围攻洪都开始,大大小小的经历过数十场战争,眼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的减少,早无斗志,一遇挫折就连忙折返。陈友谅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了。打到傍晚,汉军渐落下风。陈友谅站在船头,也是无法。
眼看全军就要溃退,陈友谅的另外一员大将陈慎只得进言:“陛下,不可再战。不如你我弃船上岸,从陆路返回湖南,谋为再举。”陈友谅仰天长叹,回想起自己出征时的豪情壮志,再看看自己剩余的将士,内心一阵翻滚。也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那就撤吧。
陈友谅指挥大军登岸后,想鄱阳湖已被朱元璋控制,船只不能留给敌军,就让部下把船尽数毁了。手中还抓有朱元璋的不少俘军,逃亡带着多有不便,便命令手下在江边将俘虏尽数杀了。朱元璋则传来一道相反的命令:“所有俘虏军,若肯归降,即可编入大军视如己出;如若不降任其归乡。”赵普心道:“我谏言大军作殊死一战,哪料会如此收场,陈友谅素来心狠手辣,如若随他返回湖南,事后,他必然要把这笔账算到我的头上。朱元璋现在势大,颇有雄心,有真龙之象。趁此之机,不如投了朱元璋也可保住自家性命。”于是,赵普带着他的一帮兄弟,返回湖中投了朱元璋。
陈友谅命令大军上岸,从路上寻找缺口突击出去,却没想到,赵普竟然带兵叛逃了,陈友谅知道后又是一声长叹。陈友谅的军队上岸后,士兵丢盔弃甲,争相上前逃离,辎重物资丢了一地。更让陈友谅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恶魔朱文正又来挡道。
朱文正命令守军只是放箭,陈友谅的士兵见前路不通,有军来堵,又都朝着湖边涌去。这时的军队哪里还受控制,陈友谅叫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眼看大军受到朱文正的稍一堵截就溃成一盘散沙,眼前只是一黑,气的昏了过去,众将慌忙上前央人救治。过了一会儿,陈友谅才悠悠醒来,忙问众人,现在形势如何?众将支支吾吾,无人敢言。
陈友谅大怒,太师邹普胜才道出了实情。原来陈友谅昏厥以后,全军更乱,但凭着老将张定边的一点威望,又重新组织起军队,找了岸边安营扎寨。但上岸前大多数大船已毁,水军仅存的一点势力变得更弱。张定边身受重伤已不能再战,其余众将降的降,亡的亡。面对朱元璋的挑衅,汉军已是无人再能出战。张定边命人在湖上围起了水栅栏,坚守不战。朱元璋暂时攻不进来,怎奈陈友谅后路已断,全军上下人心惶惶。
陈友谅又问:“陈慎何在?”陈友谅见没人上前应答,一急,心气上涌,口吐鲜血,料定陈慎定是叛逃了。邹太师慌忙上前去劝,陈友谅强打起精神,拨开众人,问道:“朱元璋现在可有什么动静?”张必先人如其名,遇事必先,上前说道:“朱元璋派人送信一封,前来邀战。”陈友谅也不细问,左右早已将战书呈上。陈友谅读罢,心气不畅,又是吐了满地的血,只见信上如此写道:
“而今天下大计,同讨北方夷狄以安中国才是上策,结怨中国而后夷狄是为无策。先前你犯我池州,我却并没有因此仇恨你,还将你部下俘虏悉数奉还,本欲和你平相处,各安一方,以俟天命。岂料你不考虑消灭夷狄的大计,却要先和我为敌。
如今你仍不加反省,复启兵端,既困于洪都,两败于康山,你的兄弟、侄子被杀,你的数万兵将们殒命,无尺寸之功,皆因你的举动逆天理、悖人心!你乘尾大不掉之舟,顿兵敝甲,还想与我长久相持?想你当年也是说到做到、有仇必报的汉子,可如今你却龟缩在这尺寸之地,这绝不是大丈夫所为,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君臣相对无言。陈友谅早已没了当初的锐气,喘着粗气对众人说道:“朱元璋今日激我出战,我亦知出战必败,但安于尺寸之地实非君子所为。张将军,我平日对你多有间隙,常有愧于你,如今不敢乞你谅解,但吾儿陈理无才,还望将军怜我将死之人,将来替我好好管教。”张定边虽然对陈友谅多有怨言,可这一番话任人听了都觉心酸,张定边含泪应了。陈友谅微笑着又道:“邹太师,你乃义军元老,是我所敬重之人;张丞相更是一代名士,如今我大势已去,你们都随张将军退回武昌,图谋再起。”张必先、邹普胜听后已经明白,陈友谅今日是决计要战死沙场了,不好再劝。良久,陈友谅对众人挥挥手,众人都退下了。张定边出了大帐,忙令亲信带了少主人,引了一队兵马,悄悄的突围出去了。
陈友谅得知这一消息后,心中稍宽,命人搀着出了临时搭建在岸边的帐篷。指挥自己的军队为自己的荣誉而战:一个军人就应该战死沙场!
朱文正早已看见,命令大军从后合围。又让人取来强弓,一箭正好射中陈友谅的胸膛。就这样,鄱阳湖大战最终以朱家军的完胜而宣告结束,虽然陈友谅死得有些偶然,但是其败局已经注定。大汉从建立到覆灭,不足三年,在浩瀚的历史中实为昙花一现。
鄱阳湖之战是中国历史上,也可谓是世界历史上参战人数最多的一次水战,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同时,它也是带有战略决战性质的重大战役,就如同秦末楚汉战争中的潍水之战一样,使得朱元璋与当时群雄的实力对比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因此说,鄱阳湖大决战既是朱元璋事业的转折点,也可谓是元末农民起义与农民战争的转折点。朱元璋端坐大营得知陈友谅被射杀后,大喜。刘基也道:“汉地广大,得汉,天下之形成矣。”而朱元璋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他也得意洋洋的告诉各位将军:“此贼平,天下大势已定。”
却说张定边带着陈理逃回武昌,张定边等人得知陈友谅死后,立陈理为帝,改元“德寿”。朱元璋决定乘胜追击,命朱文正率领一队人马,征讨武昌。陈友谅的大汉自鄱阳湖一战后元气大伤,早已是名存实亡,不堪一击。朱文正带着兵马,一路冲杀,武昌被灭,至正二十四年陈氏政权已被彻底消灭。
朱元璋在鄱阳湖等到朱文正征讨武昌,直至大汉被灭。如今南方朱元璋已占据大半,只有东部张士诚,不过张士诚胸无大志,不足为虑,大明最棘手的障碍,如今已经解决了。朱元璋对着手下大臣说道:“陈氏之败,非无勇将健卒,由其上下骄矜,法令纵弛,不能坚忍,恃众寡谋,故至于此。使其持重有谋,上下一心,据荆楚之富,守江汉之险,跨豫章、连闽越,保其民人,以待机会,则进足以窥中原,退足以抗衡一方,吾安得而取之?举措一失,遂至土崩,诚可为鉴戒者也。”
洪都保卫战,乃至后来的鄱阳湖大战,打出了朱家军的赫赫威名,也涌现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天下英雄望风尽来归附,朱元璋势力更胜。战后朱元璋返回应天,召集众将,犒赏全军。
朱文正守城功大,又是朱元璋的亲侄子,众将都道朱文正战后加官晋爵自是十拿九稳。朱文正带着谢翠英回到应天后,一直在等待朱元璋的召见,哪料朱元璋竟亲自上门前来探望。是时,朱元璋对朱文正的母亲也颇为敬重,亲自上门旁人倒也没觉得奇怪。朱文正带着谢翠英上前拜见了,朱元璋上前扶起,笑道:“你我叔侄,在自己家中不必拘礼。”朱文正谢翠英犹自拘谨,朱元璋也不怪。只在客厅上坐了。闲话了些家常,朱元璋道:“文正,如今天下已半数入我朱家,你功劳甚大。你想要什么封赏尽管说。”朱元璋虽然笑容可掬,,但朱文正从这话中却听出了阵阵杀机,也不敢怠慢,慌忙上前,急道:“如今天下未稳,先给亲戚封官赏赐,何以服众!况且,洪都一战没有众位将军,文正自是不能守住。他日,叔父得取天下,何患没有富贵?叔父还是先封赏其余众位将军吧。”朱元璋听后大笑,也不再劝,心道:文正确有安世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