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吉祥镇
人皆有向善之心,或彰明较著或潜藏蒙尘,一旦激发,必生怜悯。人皆有人皆有感恩之心,或强或弱,或明或暗,受人一恩,心必感念。无论凡仙,盖莫例外。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树隙洒落,林间草色清新,花香宜人,不愧为神仙大能选中的安置场所。阳光缓缓移动,从草尖悄悄滑上脸庞……睫毛微微颤动,眼睑轻轻挑起……有一人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灿烂的阳光,葱茏的草木……昏睡前那恐怖的景象消失不见。他知道,得救了,活过来了。心中无比畅快!第二个人醒来,第三个人……不过一茶盏时间,能醒的全部醒转。人们,试着站起身,蹒跚的活动着腿脚,相互寒暄。渐渐的有人认得,此处是清虚山南麓,隶属清远府唐河县。顿时恍然醒悟,是神仙把他们转移至此。再联想到昏睡前的恐怖景象,推测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禁额手称庆。若是晓得天降大山,砸裂了东圣大陆,看到那骇人已极的恐怖景象,有不知如何感想。此刻,众人忙不迭的四处探寻,希望找到救人神仙的踪迹。然而林中寂寂,除去残存的药香,哪里还有神仙的丝毫印迹。
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身影已逝,必焚一瓣心香,敬谢再造大德。一人跪谢,一群人跪谢,全部跪谢。凡人,尤其是穷人,深具感恩之心。丁点受益,无不心存感念,时刻铭记,随时报恩。若非面临两难抉择,总是以涌泉回报滴水。何况鬼门关上被人解锁拽回,感激之情自是难以言表。事实正是如此。早有贤达之士,帅众望空顶礼膜拜:“我等下民,此番获生,全赖仙人大德。一旦安顿,必建庙观,塑造仙身,贡献香火。子子孙孙,铭记万代。”人心从未有如今这般齐整如一,没有一丝杂言碎语,和谐达到极度;即使世代宿敌,此刻无不异口同声,衷心拥护。
众人正自祈祷感谢,早有县令携一干公人驾车载物前来救助;帐篷、食物、衣衫、药品,一切救灾用品应有尽有。反应迅速,救灾及时,打破以往惯例。若非大能照拂,还不知这一干公人在哪个二奶家拥玉偷香,百姓死活与其何干?不要说天降大山,生灵涂炭,即便是人类灭绝,牲畜死尽,若是与升迁无关,与我何用?大能面前,他们的国王尚且渺如蝼蚁,状似孙奴,卑躬屈膝,一副奴婢眉骨。区区一个县令,给一万个熊胆加身,不敢有半点耽搁;离二奶,别钱财,匆匆上路赈灾。迅速及时也在情理之内。何况,唐河令原本并非鹰嘴豺声,贪酷悭吝之辈,此刻,忙前忙后,安排的井井有序。
为安抚灾民,谄媚大能,有意数次宣布特令。二十年内免赋免役,地保由灾民自选,救灾物品在数日内将源源不断运抵。在一系列政策措施宣布之后,灾民情绪稳定,秩序井然;不几日,便激起建设新家园的冲天热情。采石、伐木、建房、筑路,大家忙的热火朝天,丧亲的哀痛,毁家的凄苦,在忙碌中渐渐淡去。不过两月,一个屋舍有序,道路整洁的新农村破壳而出。
往日的忧伤缓缓逝去,深深的伤痕被岁月抹平。渐渐的人们的生活步入正轨。他们给村庄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吉祥庄,并在村头敞亮之所竖起两尊九丈九尺九寸高的巨大雕像。虽然不知仙人面貌,不过,凭着心中那份真诚,塑像倒真有几分神似。一尊,儒冠长衫,浩气盈天,一尊,道袍鹤骨,仙风荡荡。逢年过节,村民焚香摆供,不吝钱财。生活就此逐步安稳。
大能恩德,人们口口相告,辈辈相传,至今不断。不过随着时光流逝,一切已经成为传说。三百年来,吉祥庄发展不凡,已经成为唐河县首屈一指的大镇,有近百商户,数万民众常住,大有争夺县府衙署之势。雕像四周立起座座建筑,已俨然成群。每逢腊八、清明,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人们,扶老携幼驾车前来。拜祭的人群摩肩接踵,数日不绝。庙观中升起袅袅香烟,远在数里以外清晰可见。雕像前不知什么年代竖起一面巨石,上书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神仙大能,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里的一切无时不在向人讲述着那段悲惨的灾难史。
“天降山大陆”早就漂移的无影无踪,行迹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够知晓的。雕像前依旧香火旺盛不衰。几百年下来,孩子们早就不相信有什么神仙大能,口口相传的告诫,在孩子们心里已经成为传说。几代人见不到神仙踪影,再好的说辞,再郑重的告诫,也会变成粉饰传说的把戏。村民回到了一个无神时代,无人能力挽狂澜,归复正统。但是雕像前依旧香火旺盛,信徒众多。
贫富早已分化,社会日益趋向两极——极贫与极富;二者杂然相处倒也平安无事。孩子们无忧无虑,过着贫困或者奢华的生活。相同的是,不论贫富,逢年过节总要到雕像前拜祭一番。信与不信,对祖上的传承却无人公开反对。孩子则在大人的强求下跪地磕头,祈求平安祥和一生。传承在潜移默化中延续。即使父母在侧,小孩依然没有大人跪拜的虔诚庄重。他们时不时抬头四处张望,调皮些的还会趁机做个鬼脸,给庄严肃穆的大殿平添了些许活力。孟良没那么大胆,在父母的带领下,正恭恭敬敬的磕着头。几个头磕下去,他心思有些活泛。望着眼前高大的塑像,眼里满是羡慕的目光。“这么多人跪拜,这么多人磕头,真棒!那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万人景仰的神仙大能?”想到这,心里不禁热血沸腾。小小年纪,赢得尊重,受人景仰的念头已经爬上心间。相信随着年龄增长,这念头一定会深入骨髓;即使心中无神,社会反神,对他赢得尊重,获得景仰的信念丝毫不会触动。他会想方设法,获取人们尊敬,实现愿望。坎坷命运由此注定。一个贫困的家庭,并非改朝换代时机,与人为善的性格,并负有远大的志向,所有一切不言而喻。他的道路也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