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孩子们盼望的要数过年了。
既能享受过寒假的乐趣,又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还能收到压岁钱和意外的礼物。
小年二十三就意味着新年的开始了,北方有扫灶的习俗,家家户户祭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烧纸磕头放鞭炮,祈求平安。这任务当然是爸爸做了,东方和妈妈的任务就是扫灶。
农村的厨房又叫灶屋,一年到头烧柴火做饭,屋子全被熏黑了,再加上堆些木柴秸杆杂物之类的,整个灶屋成了灰尘的仓库。墙壁上横檩上还结满了蜘蛛网。
小年这天,东方和妈妈全副武装,头戴草帽身穿雨衣手拿扫把,开始进行卫生大扫除。
东方扫矮的地方,妈妈扫高的地方,一串串蜘蛛网掉下来挂到草帽沿上,像黑色的帘子。满屋子黑灰尘乱飞,身上落了一层,一会儿迷了眼睛,一会儿又被吸进鼻孔。呛得东方乱咳嗽打喷嚏,用手一摸脸,一揉鼻子,再看吧!变成了小包公。
妈妈笑东方刚从煤矿里爬出来,东方笑妈妈成了非洲人。娘俩嘻嘻哈哈边笑边扫,妈妈让东方出去玩,东方不干,执意要帮妈妈劳动。
三十大年夜,爸爸烧完纸放完炮,祭拜已毕,吃过晚饭,无事可做的东方就睡了。他要明天一早起床去路边,或到别人家院门前捡那些未燃放的花皮炮,收集炮药打火炮枪玩。
第二天一大早,清冷清冷的,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男孩子在街上捡花炮了,时不时传来啪啪的鞭炮声。在大人听来或许是无聊的噪音,对孩子们来说却是无比的悦耳。
东方把捡来的鞭炮剥开,倒出炮药,把收集的炮药放到小玻璃瓶中。回到家拿出自己心爱的链子枪,在小炮壳中装上收集来的鞭炮药,弄好后对着天空一扣扳机,只听呯的一声,就像电影中指挥官手中的手枪,别提多神气了。
大年初二那天,吃过早饭,路上开始出现来来往往拜年走戚的人群。东方要去看望干爹干娘,妈妈给他准备好包,并把他送去,然后妈妈再回家。
其实东方挺讨厌走亲戚,因为浪费了和小朋友玩的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干爹干娘。
干娘让东方坐在屋里吃东西,又给他找几样好玩的,自己则又忙着刷锅、喂猪、洗衣服。
干娘有三个儿子,只有小儿子亮亮和东方年龄一般大,听干娘常常笑着说:“小时候你妈没奶水,你和亮亮一个趴在我左边吃,一个趴在右边吃,像两个小猪娃一样。”
每次听到这些,东方都会羞的满脸通红,发傻般的笑笑。可能是这个原因,东方才认她做的干娘。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的**呢?
干娘会把几个儿子都叫起来,陪东方到外面玩。干娘家的西边不远有条大沟,干哥们带着东方去掉鱼。中午有暖暖的太阳照着也不太冷,要么就在竹园里捉迷藏,要么就在沟边放鞭炮。
过年时孩子们是不缺鞭炮的,有道是“闺女戴花,儿玩炮”。男孩子喜欢玩鞭炮,应该是天性吧。大家一人一挂电光炮,或两百响或五百响的,抖开后一个一个地放。
干哥们胆大,一手拿香火,一手点鞭炮,看着引线快燃完了,甩手扔进水里。鞭炮在水里冒着烟泡,然后啪的一声闷响,炸起一片水花。
东方看着会拍手叫好,自己也学着玩,点燃一个连看也不看扔进水里。有的引线被水浸湿就不响了,有的根本就没点着,扔晚了又怕炸到手,于是把自己的炮全拿出来给干哥们放,自己在一边看。
午饭非常丰盛,有鸡有鱼有红烧肉,如果来的还有客人,干娘还会炒七八个菜,让他们喝酒。东方也会常常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和干哥们坐在一起,干爸会时不时地给他夹红烧肉吃。
直到吃的打嗝了,才算作罢。等大家吃完饭,收拾停当,干娘会把东方再送回家,还给他发压岁钱。有时还会另加一样礼物,要么是一身新衣服,要么是一顶新帽子,要么是一双新鞋。
往往是拿回家,就让东方穿出去,准会有邻居问:“今年干娘又给你添啥了?给了多少压岁钱呀?”
东方总会拍拍新衣服,伸几个手指头,像打哑谜一样让别人猜。人家猜不透,他却哈哈一笑跑去找小朋友们玩去了。
到了初四,东方会在妈妈的带领下,和几家亲戚一起去大姑家还有二姑家拜年。
到二姑家有六七里路,每年去都要推一辆架子车,年岁小点的孩子坐到车子上,大人轮流推,大点的就步行跟着跑。
大姑和二姑家相隔二百米的样子,每年一大早先去给大姑拜年,吃罢早饭就到二姑家。
二姑家庭条件好些,有五个子女,小儿子比东方大一岁,小女儿和东方一年的人。家里子女多,亲戚们去了一屋子自然热闹。
常常是表哥表姐们带了一帮子小孩,在村子里东跑西窜玩捉迷藏,有时会跑到村外的小路上放风筝,往往玩到吃饭了还找不到人。
通常这一天二姑会请人帮忙做饭,一下子摆两桌。屋里一桌大人们坐,院子里一桌孩子们坐,找不到凳子了,干脆围着桌子站着吃。大家既不争也不抢,只听到夹菜时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像下雨一样叮当乱响。
时不时有谁说句俏皮话,会把满桌子的人逗的乐喷。屋子里的大人们也并不清楚咋回事,只是跟着乐,然后边吃边聊。
饭后有人收拾东西,二姑要给每个孩子发压岁钱,每人拿着崭新的十元钱,有的自己装到兜里,有的交给爸妈。东方总是先装进衣兜,等回家后再交给爸爸保管。
姑父学过戏,会拉二胡,饭后没事东方和几个孩子就缠着他给大家拉二胡听。姑父就找把京胡拉一段小调,孩子们听不懂,见姑父双目微闭,摇头晃脑的样子,边笑边鼓掌。
姑父说:“你们哪个长大了愿意学唱戏呀?学戏很有意思呢!这也是一门学问哩。”
大家都傻笑着摇头,没人愿意学戏。姑父指着东方问:“你想学吗?我先教你拉二胡。”说着把二胡递给东方,“来,拉个试试看响不响。”
东方接过来,顺手学着姑父的样子拉几下,那没调的二胡音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二老表取笑着说:“算了,还没放屁好听,出去玩吧。”
羞得东方把二胡塞给姑父,红着脸跑了,孩子们也一下子散了,姑父呵呵地笑着。
临回家时,二姑会给每个孩子送上小礼物,要么是一袋糖果,要么是一包花生,要么是一兜干果,里面会有一元或五元钱,那就看谁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