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回到家以后见过妈妈,说起冬美的举动,妈妈说:“她和她姐夫过不到一块儿,自己找的有人,整天吃喝玩乐,抽烟喝酒,快成废人了!”
东方听后,心头震惊,再也不想说什么了。
第二天堂姐到东方家歇脚,提到他大儿子当兵的事。
堂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大雨,高二没上完不想上了,要去当兵,谁也劝不了。小儿子叫小雨,学习成绩挺好,读初三。
于是堂姐先花钱找人弄城市武警兵指标,碰巧的是李老师的儿子也要当兵。李老师在小学时教东方语文,和东方的爸爸当年都上过劳动学校。
李老师和东方堂姐都是一个庄的,这样一来,他们两家办事经常一起,东方家住在街上,自然成了他们的落脚点。
这两天堂姐和李老师都早出晚归,必经东方家,与东方的父母交流当兵如何难的事。有时东方也多多少少听那么几耳朵,意识到确实找人办事难的社会现实。东方心说:“这么难,还是当老百姓自在,虽然苦点,活的踏实,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下午堂姐又来诉苦说:“大雨身份证的名字有一个字与户口本上的字同音不同字,武装部非要让去派出所改下户口本上的名字,重新办个户口本,可是派出所不给办,说所长没在家,没法办。”
东方的爸妈一听也无计可施,“或许只能求支书了。”爸爸说。
堂姐愁眉苦脸地说:“找过支书了,也没说好,你们还有办法吗?”
东方对堂姐说:“我去试试吧,办好办不好,尽力而为。”
堂姐一听很感激,忙问:“要多少钱说一声,该花钱咱就花钱,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东方点点头说:“我先去问问情况,改一个字能要多少钱呢?回头再讲吧!我认识那个户籍警。”说完便直奔派出所。
到户籍室见到工作人员问明情况,一位女工作人员说:“要先让村委出证明,然后找所长或指导员签字才能办理。”
东方回来给堂姐说下,让她去村委找支书出份证明。东方拿了证明又忙着去找所长,可所长不在,外出开会去了。
东方只好去找同学的亲戚户籍警小李,请同学郑小委出面,花一百元买条烟,到户籍室重新办个户口本。
临走又给小李的儿子拿一百块钱说:“谢谢了,一点心情,给你儿子买水果吃。”
“客气啥,这点小事,不用见外。”小李边说边把钱塞给东方。东方哪还要呀,匆匆告辞。
拿了户口本回来交给堂姐,她又忙拿着去县武装部找人去了。
堂姐前脚刚走,李老师又来了,向东方的爸爸讲述给他儿子跑指标难的事。气急败坏地说:“刚把猪卖了凑了两千块钱还不够,大哥你能先借给我点不?”
刚巧父亲给东方酬集有一千元生活费,他这一说,跑指标要紧,父亲就一把把钱交给了他。
李老师拿到钱也不多坐,因为钱不够,他还要去借,于是又急忙进城去了。
第二天听说两家都弄到了入伍指标,李老师的儿子小同当的陆军,堂姐的儿子当的武警。现在只等着政审了,政审通过就可以换军装加入到新兵的行列了。
东方一家也都替他们两家高兴,可他们的心还悬着,政审这一关也挺重要,只拿到指标还不算入伍。
两家都不存气,隔三差五到街上打听什么时候才去政审,没事就拐到东方家坐一会儿,一坐就叙个把钟头,不知道老百姓的日子是不是都这么打发的,东方心中有点好笑。
又一天上午李老师和堂姐一起上街来,堂姐叫上东方的二堂兄和李老师一起先去乡里找武装部长问问何时政审,让东方陪着又去派出所找所长问情况,好歹给个日期,中午请他们吃饭,答应下午就可以去政审了。
得了这话,所有的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下午堂兄出面请他们,父亲和李老师去陪,东方和堂姐都没去,去了也多余。
吃完中午饭,下午挨晚很快有人去他们两家政审,半个小时一切结束,所有表全部合格入档,第二天上午报县招兵办。两家人这回都放了心,晚饭又请他们到街上另一家饭馆。
新兵要出发了,头天晚上所有新兵集合换装,和家人告别,第二天上午八点集体乘车。
夜里十一点了有人敲东方家的门,听声音像是李老师。父亲开门一看,见李老师和他儿子小同一脸的沮丧,说话中好悬没掉下眼泪,沙哑着喉咙说:“这是借你的一千元钱,过来还给你。”
父亲也很吃惊忙问:“咋回事呀?快进屋说说。”
“不进屋了,时间也不早了,凑的钱少,人家没要,指标又被转走了,军装还没暖热就让脱下来了,孩子心里气,我心里也不好受,以后再闲拍吧。”李老师说完拉着儿子消失在夜色中。
父亲拿着钱愣在那里,目送他们父子走远。东方躺在床上,好久也没睡着,估计李老师一家人肯定也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堂姐就到东方家,手里拿着户口本对东方说:“你快点把户口本送到县武装部,你哥在那儿等着,他们要,晚了就麻烦了!”
看着堂姐一脸的焦急,东方觉得事情非同小可,鞋也没顾换,穿着拖鞋,骑上借来的破摩托车就奔城而去。
那条进城的路哟,坑坑洼洼,泥巴糊子到小腿肚以上,恐怕天下再难找到第二条。骑着摩托车就像行驶在泥海里一样。东方把裤腿卷到膝盖,脚和腿上全是泥巴,后背上也被车轮甩满了泥水。
就这样迎着早晨的寒气,颠簸在泥泞之中,孤身一人从家奔向县城。当时县武装部还在县城东关,等东方一路辛苦赶到时,虽然没有八点,但新兵已经坐车全部出发了。
在武装部大门外见到堂哥,东方把户口本交给他说:“送到了你拿好。”
堂兄拿着户口本冲东方笑笑说:“辛苦你了,他们已经出发了,现在不用了。”
“啊!”东很惊讶,心说:“这么紧的事我匆匆忙忙地送来,说不用就不用啦!”堂兄看东方一脸疑惑的样子说:“不用也好,我给你姐打电话时,她说你已经送来了,我也联系不上你,回家我请你吃饭。”
“那倒不用,只是跑这一趟没想到路这么难走。”东方抬起脚说。
“回去时别走南路了,那条路早就不通车了,走北路回去,认识路不?”堂兄又告诉东方怎么走。
北路确实好多了,回到家时,见李老师父子正在屋里同父亲说话,也不知又在计划什么。东方打声招呼,去换衣服去了。
换好衣服下来,李老师正在讲述他这次为儿子跑当兵一事的前后经过,讲述求人办事是如何之难。
父亲问:“昨天军装不是就穿上了吗?咋又让人换了?”
李老师口打唉声说:“唉!本以为板上钉钉了,给那熟人也送了五千块钱,找人说好话了,谁知后来又有什么局长的亲戚去了,人家拿一万块钱,结果又把我们这个指标磨走了。”
“哦!是这么回事。”东方心想,“这才清楚社会上办事原来如此,比我想像的要离奇多了。”
“那你们下一步咋办呢?”父亲问。
“小同一个伯父在外市公安局当局长,我们去那儿,让他想想办法。”李老师说,“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说完他们这就要告辞赶往那边。东方和父亲也不便挽留,送他们出去,父亲又给小同拿二百块钱,让他们路上买水喝。
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东方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