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来的府里?被别人瞧见了可是了不得。”怀琴也被面前的吟画吓了一跳。搞不明白他是如何进来的。此刻自己也是自顾不暇,柳依依哪里已经完全超出了怀琴一个下人可以掌控的范围。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定然不虚。”吟画看了怀琴一眼,颇有得意之色。
“你深夜来访有何事,也不怕动了胎气。”怀琴深深看了一眼吟画的肚子,心下叹息,他这又是何必呢。
“我自小跟了小姐,自知小姐待我不菲,如今有了着落,即日便要离开小姐前往女真,心下越发的舍不得小姐了,更想着日后便是难以见面,以往和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不免伤怀。”吟画边说边落泪。
惹得怀琴眼眸亦染上了一层雾气“现下你说这些干么。走都要走了,今晚是小姐和姑爷的好日子,你断然是见不到小姐的。”怀琴很想说她,你早有这心,那时候岂会背负小姐,可是看着吟画眼下光景似乎并不如意,便是做罢,没有接他话茬。
吟画自然知道怀琴所言不虚。只是哽咽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求见得到小姐,只求遥望小姐磕个头,聊表心意。”
怀琴面色不忍“难为你有这份心思。”言罢带领吟画到萧宛院落前。
吟画默然跪下,磕了个头,转身掩面而去。泪水风干后凝结在脸上生疼生疼。
怀琴追了出去只见吟画翻身上马的背影,不仅大骇,如此境况,她腹中胎儿……
怀琴拢了拢鬓边的发髻,担心萧宛有事情唤她不着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遂又转回到萧宛与赵构新房所在的院落。
却见春寒料峭中,萧宛一袭白色轻纱批身,失魂落魄的坐在了院落的回廊上。
怀琴轻轻地走到她的身旁“小姐,天寒露重,小姐一袭轻纱难免伤了身子。”
萧宛抬起一双剪水眸,淡淡的道“这处小院便是难有的清净,坐在回廊上,望着眼前的曲觞流水汩汩而过,这座小桥云山雾罩的也很有情致。还有这荷花,这时节怎生得开的如此娇艳。那处假山,叠的也很有韵致。”
萧宛的眸子里沉淀是无尽的宁静。死水般的宁静。
她只是说着这些物事的好,却不说是哪里好。仿佛在重复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奴婢听闻这处宅子的曲觞引得是温泉水。是以荷花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依旧绽放如初夏。”怀琴不声不响的将手里的衣服给萧宛披上,触手可及的却是她冰冷的肩膀。怀琴的心不仅一颤。
她想规劝下萧宛,又估计着说的深了浅了,多了少了。便是一味的不做声。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景致罢了
萧宛抬眼望着天空皎洁的月光“月是故乡明,这胡塞的月亮看着总觉得像一把尖刀扎在了自己的心上,冷入骨髓,还流着鲜血。我这身子骨,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寒气入体呢,只盼着啥时候红尘历尽,自己也落得个干净。”
怀琴听着瘆的慌“小姐这是想老爷夫人了,如今小姐已经嫁人,从此以后,这里便是小姐的家了。奴婢也想家,只是,小姐,以后你若是想了老爷夫人,便只能在心里想,您是大辽国尊贵的郡主,我是您的奴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萧宛眸子含上了一层氤氲之气“那个风华绝代的汴梁城,如今只是我遗世独立的念想而已。那里有我在意的人和事。到如今,不过是,前尘往事不可追,一层思念一层灰。如有机会,但愿我来世做个采莲人,与我相爱的男子,相逢横塘水,肆无忌惮的爱上一会。”想到这个事情上面,萧宛的眸子里含满了泪水,自己这辈子莫非是注定回不去了。莫非是真的注定一切的幸福都与自己无缘,哪怕是这样自己也要逆天改命。
说着萧宛便说不下去了,在意又能怎么样。这辈子怕是无济于事了。
“小姐还是进屋吧。春寒料峭,凉气入体最是伤身。”言罢,弯腰扶起萧宛,她的肌肤,已经触手冰冷。
不料赵构站在回廊的尽头的阴影里“你若不愿与我共处一室,从今而后我不踏足此院便罢,没有必要作践自己。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需求说出来便可。”他一直在暗处观察着萧宛,那杯毒酒,无论是谁下的,查出来只有一个字——死。
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府里做主,更何况还是要置一个对他如此重要的人于死地。怎么可能让自己得过且过。
言罢便迅速消失在黑暗里。他的心揪着的痛,远比自己幼年在辽国忍受肉体酷刑更加的撕心裂肺,那种痛失痛入骨髓的深刻。
小碗的心隐隐作痛,她已经做好了做个贤妻良母,庸庸碌碌过完一生的念想,不料自己的丈夫却不爱自己,还有什么比得不到自己丈夫的爱意更能伤害到一个女子。娶了她,却不爱她,生生的将她冰在这冰冷的红砖绿瓦之中。从水木年华冰到病入膏肓的绝望。
她只是不明白这个男子是什么意思,刚刚还是不可理喻,现在又变得温婉贤淑型的俊美男子,自己该是情何以堪呢……明明是他不愿意和自己同房,说的好像是自己多么的恶一样,萧宛的内心,几乎快被自己眼前这个夫君逼疯了,她在内心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只是萧宛自然知道他是一言九鼎的君子,也知道他此言必然作数。萧宛也做好了被打入冷宫的念想,只是心如死灰的冰冷,是别人体悟不不到的。
“小姐,我们回屋吧,姑爷已经走了”怀琴有意提醒站在风口里的萧宛。
萧宛淡淡的道“有他没他这日子还是得过。记住,他不是姑爷,以后叫他赵王吧。”好歹都是得活着不是。他娶了自己,早晚是要封王的。哪怕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
怀琴铺好床铺,萧宛和衣躺下,怀琴给萧宛盖好被子,萧宛幽幽的道“怀琴,你陪我说会子话吧,我心里堵得慌。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好害怕。”
并不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是她不知道赵构这一去是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自己不在意,可是转眼间也变成了闺中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