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膝盖顶在我的肩上,说:“同学,你看见刚才那个美女没?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的双手支撑在泥泞的花坛上,抬起头仰望他。
我知道他是喜欢黎离的,他在提起黎离的时候,眼中充斥着纯真的幸福和骄傲。
我也知道她对他耳语了什么。
坏透了的黎离啊。
那个总是在老师家长的面前用舌头把烟头卷进嘴里的女孩,说那种古灵精怪的谎话是她的专长。
于是,我忍不住淡淡地笑了。
“哎我说,你到底烦不烦啊?”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的面前,双手掐住我的双肩,将我拎起来,按在水泥墙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追了她半年,你别想拆散我们啊,不然我真的揍你!”
被他这样狠狠地箍住,身体剧烈疼痛,我的笑却怎么也止不住。
书上说,一些人在极度惊慌的时候就会笑,笑是哭的反射条件之一,是因为肾上腺素急增,导致脑下垂体分泌失调。
那一天,上帝让我遇见黎离,也让我遇见了他。
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不完美的半人类,神秘,稀有,隐匿,虚幻,如同濒临绝种的动物。难得寻到彼此契合的同伴,一旦纠结,如同经典的黑白搭,殊途同归,不可分割。
当我被一个小混混欺负的时候,路边行驶的一辆白色跑车突然急刹车停住。
车门打开,迈下来两个少年,黑和白的冷漠色调,冰凉的月光洒在他们精致的脸上,仿佛欧洲宫殿里冷冰冰的雕塑。
“黑灯瞎火地欺负一个女孩子,不妥吧?”
黑少年目光阴郁地踱过来,猛地扳住小混混的胳膊,较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下他打手般的狼头纹身,惊叹着说:“这个图案不错啊,哪个店做的?”
“你是哪的啊?”小混混暴躁地甩开他的手,指着黑少年的鼻子,“你不认识我是谁吗?少来多管闲事!”
他的暴跳如雷似乎并不能感染黑少年的冷漠情绪,他没有任何说话,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纽扣,露出了浅浅一半的清晰纹身,一只漂亮的白老虎。
依稀记得,黎离在小时候曾问过黎峻关于纹身图案的那些讲究,上山回头望月虎,敢纹这个图案的人不多。
而一袭白衣的少年一直靠在车门上,完美的锁骨从敞开三颗纽扣的白衬衣中露出来,一只手擎着下巴,冲我微笑。那是我见过的最妖娆也最阴柔的笑容。
他慢慢地走过来,蹲下身子,用干净雪白的袖口擦掉我脸上的污渍。
那个纹身着实震慑了小混混,他不甘心甩了甩手,离开了。
黑衣少年趾高气昂地朝同伴扬了扬下巴,阴柔少年向他伸出赞许的大拇指,彼此凝视,彼此微笑,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只关于他们两个人,天生绝配,不容任何人涉入其中。
直到汽车绝尘而去。
我仍然陷在两个美少年如同耽美恋般的友谊里。缓过神之后,追了那辆跑车很远,直到它最终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
如果,上帝没有让我遇见他们,之后的一切便是宁静致远。可事实,却真真实实地遇见了,我自认为是一个奇迹。而,生命中的每一个奇迹,都只是上帝设计的圈套。当我们在生命尽头时如潮涌一般剧烈呼吸,才会发现,原来命运中的每一个幸福与不幸的细节,都不过是死亡这一刻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