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铃走在路上,步调轻快,仿若粉蝶。她走在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
宫铃有些失落,这个来庄园骗吃骗喝的无赖,本事似乎不比自己低了多少。她看起来蹦蹦跳跳的步伐,其实是极高明的轻功提纵,任她如何施为,她身后的无赖总是缓缓的迈步走着。
这无赖的步子很均匀,他抬腿的速度也很慢,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只怕走起来也比他稳健。可就算这样,宫铃还是甩不掉这个无赖。
她心中呕着一团火,偏无法发出来。于是,她只能鼓着腮帮子。宫铃的脸本就些许的肥态,这么一鼓,更像是个刚满月的婴儿。
跟在宫铃身后的无赖,自然是陆岐。陆岐的脸上一本正经,但他的心一直在笑。他一直偷偷撇着宫铃,这个女孩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她确实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只有不谙世事的孩童才会把自己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陆岐偷偷的乐着,宫铃生气的走着。
蓦然间,宫铃止住了脚步。她伸手将头上的银钗取了下来,握在手中,一头青丝披散。毫无征兆的,宫铃举着银钗,就刺向陆岐的胸口。她瞅见这个无赖正偷偷的嘲笑自己。
陆岐自以为控制的很好,但他的嘴角还是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却恰好被宫铃瞧了个正着。
她说刺就刺,毫不犹豫,动作行云流水般刘畅。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宫铃握着银钗的手,就打到了陆岐的胸口上。
宫铃又变锝瞠目结舌,让她瞠目结舌的不是她真刺死了陆岐。她手中的银钗不翼而飞了,她的手捶在陆岐的胸口,倒有些像是情人间的撒娇。
银钗自然不会长出翅膀,宫铃的银钗只不过到了陆岐的手中。
宫铃这一下突刺,险之又险,换作个人,只怕真就死了。可惜,陆岐毕竟是陆岐。若是有一天陆岐真死在个丫头手中,那一定也是在人家的床上。现在,只是条鹅卵石小路。
流云千变的手法妙到了极至,陆岐把玩着宫铃的这只银钗。一支银鱼钗。鱼的眼睛镶着紫色的宝石。这是成色上佳的海蓝宝石,这样的东西可不是一个侍女买得起的。
“还我。”宫铃愤愤的说道,她的脸上写着四个清晰的大字“我在生气”。
陆岐有些忍俊不禁,被偷袭的还没发怒,偷袭的却先赌气了。
“还我。”宫铃又说了一遍,她踮起脚,就要把钗子抢还。
陆岐却不想简单还给她。这姑娘出手狠辣,说杀人就杀人,若换了个人,陆岐只怕早一掌拍飞了他。
陆岐没有动手,有时候长得可爱确实讨了不少便宜。但陆岐却想给她个教训。
陆岐教训女人的手段只有一种。而被陆岐教训过的女人,回想这手段,多半都会红着脸,啐一声:“流氓。”
因为这就是流氓手段。
陆岐伸手抓向宫铃的手腕,一指扣住宫铃的脉门。如鲜鱼般活蹦乱跳的宫铃,一下焉了,软倒到陆岐怀中。
宫铃变成只毫无反抗的羊羔,身上提不起一点力气。她恶狠狠的盯着陆岐,半点不肯服输:“放开我。”
陆岐没有回答她,回答她的是陆岐的行动。
“啪”一声,陆岐一手揽着宫铃半个身子,余下一手挥掌打在宫铃的臀部。
宫铃有些难以置信,她有些慌了神色,她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陆岐就这么打了下去。
“啪”又是一声,陆岐打得更用力一些,宫铃的身体很有弹性,陆岐像是打在快果冻上一般。
宫铃张大了嘴,她似乎想要喊叫,但她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啪”“啪”陆岐像是打上了瘾。
宫铃哭了,她发不出声音,眼中擒着泪珠,巴巴的望着陆岐,可怜兮兮。这可能是她生平第一次服软。她的眼神像是委屈,又像是告饶。
“啪”“啪”“啪”陆岐又连打了三记:“知道错在哪吗?”
宫铃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点头的幅度极小,速度极慢,像是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尽。陆岐瞪了她一眼,宫铃又赶忙将头摇的飞快,像是只摇头乞食的小狗。
她这个样子,陆岐再狠不下心。他心中一软,手指松开宫铃的脉门。
身上的力气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宫铃一下跳了起来,她双手掩面,足尖轻点,半刻不停留,像只刚从笼中飞出的小鸟,失了踪影。
。。。。。。
天色已近黄昏,日薄西山。
陆岐在天宫庄园转了半天,这庄子格局复杂,他迷了方向。宫铃飞鸟般的逃走,却苦了陆岐,没了人领路,他连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
陆岐漫无目的的走着,双手背在身后,他走锝悠哉自得,任谁看了也无法把他同迷路联系在一起。
迎面也走来一人,一样是将双手背在身后。这人穿这身下人的衣服,走路的姿态却是虎步熊腰,就好像他才是此间的主人。
陆岐认得他,那个眼高于顶之人。他的眼睛果然很高,高到根本没有看到陆岐,横冲直撞地走在最中间。
这条路足有五尺之宽,便是三个成年男子并着走,也容得下。
这人走在中间,陆岐也走在中间。这两人竟是谁也不肯相让。
这两人隔了十步,有各走几步,不过片刻,就要撞在一起。
蓦然,两人同时出了一掌。陆岐使得还是云垂荒野,看似绵软无力却是重愈千斤。男仆这一掌却好像普普通通,看不出门路,更像他随手挥了一记。
两人双掌相交。
陆岐的脸色变了变,他觉得自己这一掌像是打在一座山上。他的修为绝不比宫千平差,或许还要高上三分。
陆岐还注意到,他的手指指甲缝中有些红色的土壤。
男仆的脸色同样一变,他看似随意的一掌,力量之大,足以开山裂石,打在陆岐掌中,却像是打在泥泽之内。
“你是谁?”陆岐先问道。
“宫劫。”宫劫答到。
陆岐的目光在宫劫的脸上扫了三遍,像是要看出朵花来:“你不是他。”
“谁?”
“清无命。”
宫劫发出声大笑,好似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以为我是他?”
“你不是。你若是,刚才一掌,你已经死了。”陆岐说道:“你究竟是谁?”
陆岐又问了一遍。
“宫劫。”宫劫又答了一遍。
“宫劫又是谁?”陆岐问道。
“宫劫就是宫劫。”宫劫说道。
陆岐皱了皱眉,忽然也笑了起来:“宫劫就不能是宫千平吗?”
宫劫终于认真的打量起这个少年:“宫劫只是宫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