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如血,映红了这开封府的长街,琵琶巷中,一家妓院中走出两人,仔细看来这两人长得却是有些相像,只是一个年长些,另一个却是有些年幼,这琵琶相中却有不少人识得这二人,竟是那邙山三雄中的石老大和石老三,二人晃晃悠悠,显然是在这青楼之中饮酒作乐了一番。只闻得石老三笑道:“大哥,这牡丹姑娘果真水嫩,功夫也是了得,欲求不断,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石老大淫笑一声说到:“嘿嘿,老三,你这就不懂了吧,我就跟你说过要找这样的半老徐娘才有味道,那些青涩女子有什么意思,如何能经受得住咱们兄弟二人的折腾!”
“大哥所言极是,可惜二哥偏偏就喜欢那些雏儿,非要跟这些青楼女子谈情说爱去,不肯与你我一同来此,不然咱们兄弟三人岂不是更加美妙!”石老三人小鬼大,却是想着三人同行。
“老二就喜欢装那斯文模样,你我还不知道他的本性,骗的人家姑娘以为他是什么学子书生,回头还不是折磨的人家死去活来的!咱们兄弟本就是江湖草莽,多此一举,且随他去吧……”石老大打了个嗝说到。“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别院了。”
“恩,这路上还要小半个时辰,二哥应该还在前面那家曲坊,且去找他一同回去便是。”石老三回到。
就在二人并排走在街上之时,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撞到石老三身上,却是一名瘦弱男子,那男子赶忙道歉,转身溜烟跑进了旁边的巷子。
石老三刚要大骂,却警觉的一模腰间,却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大怒道:“兀那贼子,竟敢偷你石大爷的钱袋,且与我站住,不然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说罢便纵身追去,却说这石老三身手也是敏捷,转眼就在巷子中看不见踪影了。
石老大大概是多喝了几杯,听到石老三叫骂离去,心想,哪个毛贼不长眼,自己兄弟二人分明是江湖人打扮,定是有一身功夫傍身,竟然还敢偷钱袋,当得是不要命了,难道是以为自己喝多了吗?也没有想多,便在巷口倚在墙上等着三弟回来。
刚过片刻,却听闻一声大呼:“啊!”仔细一听却是自己三弟的声音,这石老大顿时酒醒大半,赶忙纵身跃入巷子中,向声音发出之地冲去。
却说这琵琶巷原本是繁华之地,这巷子却是背向那汴河一边,住户稀少,转过几个巷弄,却已经到了一片荒废之地前,这是一片废墟,到处是断壁残垣,隐隐有火烧过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年间被焚毁的屋舍,此时已经是杂草丛生了。
追到此地,却没有了路径,石老大环顾了下四周,自然是警觉了不少,并没有走进哪片废墟,而是尝试着大声喊道:“三弟!三弟!”
这时候却听到微弱的声音响起:“大……大哥……救……救我……”却又没了声响,此时空气中隐隐弥漫这一丝血腥味道,这石老大多年闯荡江湖,自然知道此处颇有不妥,本能的后退两步。但是想到刚刚听到的是自己亲弟弟的声音,却有不忍心离开,虽说自己兄弟三人平日里作恶多端,但自家兄弟的感情却是极为深厚,三人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尤其疼爱这小弟,此时若是离开,自己虽有惊无险,但自己的小弟恐怕就难逃一死了。
只见那石老大迟疑片刻,便面露狠色猛地一跺脚,拔刀出鞘,跃进了那片残砖断瓦之中,进来后才发现这废墟中央,自己的弟弟石老三被刚刚那瘦小的男子一边用手捂住嘴巴,一边用匕首架在颈上。石老三满脸惊恐,慌张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大哥,肚子上却是有一记伤口,虽然石老三双手捂着那伤口,但依然有鲜血不断冒出。
石老大微眯双眼,对着那瘦小男子说到:“阁下好手段,将我小弟骗至此地再暗中偷袭,未免也太不光彩了吧!”此时他绷紧身子,缓缓靠近了两步,似乎在寻找机会出手救下石老三。
那瘦弱的男子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笑,然后摇了摇头,抵着石老三的匕首又靠近了些,然后用眼神示意石老大不要轻举妄动。
石老大见状赶忙停步,说到:“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却不知道与阁下有何恩怨,若是可以的话,我们兄弟愿意与阁下尽弃前嫌,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只要是我们兄弟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时候断墙之后,缓缓走出一个魁梧的男子,男子手中握着一杆精钢长枪,不是那锁魂枪殷天青还能是谁,只见他看了眼石老大说到:“邙山三雄,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诛之,你投靠朱温,助纣为虐,别人不敢来这梁都杀你,殷某却敢,你这弟弟的手上功夫虽然了得,但却不曾得到贺老前辈铁掌的精髓,却不知道你的横刀能有几分火候!”
石老大闻言却后退了几步,心想此人对自己的武功路数极为了解,此地不可久留,恐怕三弟是凶多吉少了,对方有备而来,弄不好自己也要命丧如此,也不答话便想退走。
这时候那瘦小男子却开口说到:“不必想逃了,既然你进来了此地,断然不会有让你逃出去的可能!依我之见,你还是跟我二哥打上一场吧!”原来这瘦小男子是那殷天云,只是经过易容打扮,看不出之前的样子。大概是怕日后有人查起会根据相貌查到自己吧。
话音刚落却发现四周有几个身影从远处闪现,其中一人径直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杆玉萧,却是那伶人馆的景进,其余众人立于周围,此时石老大已经成瓮中之鳖。
这时候殷天青再次说道:“看你还念及手足之情,进来救你的弟弟,殷某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赢了我手中长枪,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一旁的景进闻言微微皱眉,心想:若是放此人走岂不是暴露了大家的身份,这殷天青果真托大,不管怎样,今日断然不能让这石老大活命!
这石老大闻言没有说什么,而是摆开架势,一手横刀放至胸前,一手按住刀背,小心戒备着。眼睛还在用余光看着四周,大概还是在寻找逃走的机会。
殷天青却在嘴角挂着一丝讥笑,笑这石老大不全力迎战还分心想要逃走,只见殷天青单手持长枪向前一探,一记蛟龙入海刺向石老大,石老大急忙招架用刀面将长枪荡开,却震的手臂发麻,心中暗惊这来人好深厚的力道,只见二人刀枪顿时缠斗在一起,殷天青的长枪当得是一寸长一寸强,或刺,或挑,或扫,让那石老大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十余招过后,殷天青暗暗摇头,却不知道这石老大是否太久没有与人交手,这刀法凌乱,内息不稳,完全没有江湖传闻的那般厉害,也就不愿再过多纠缠,长枪一扫,大力弹飞石老大的横刀,转身一记回马枪便直挺挺的扎在了石老大的胸口上!
石老大顿时口吐鲜血,双手握住抢柄,瞪着眼睛,颤颤巍巍的问道:“阁下何人?”
“断魂枪殷天青!”说罢殷天青长枪拔出,鲜血喷出,那石老大仰面倒下,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与此同时那殷天云匕首一抽割喉,那石老三也一命呜呼了。
这时候景进上前一步拱手说到:“锁魂枪果真名不虚传,此间耽搁已久,两位速速退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料理便可!”
殷天青和殷天云点点头,便收起了武器,抱拳行礼后,纵身离去,消失在荒草残垣之中。
“将这两人伤口全部捣烂,不可留下任何痕迹,将周围的足印和兵器印记全部扫清,然后四处退走,一个时辰后家里集合!”景进默默的注视这地上的两具横尸,毫无感情的下令道,这安排也是非常谨慎小心,明显是经常做这种勾当的样子。
夕阳早已消失在天际,晚霞也缓缓褪去,暮色降临,这荒地中人影四散,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朱雀大街上,一座不起眼的宅子中,传出阵阵丝竹之音和几人的谈笑声,宅子简单古朴,就连大门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即没有匾额也没有朱漆大门青铜铆钉,只有两扇黑漆漆的门板,而在大门右侧竖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刻写着两个墨色大字:敬府。
任谁也想不到这大梁仅有的一品大员,当朝宰相,金銮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敬翔敬大人的府邸竟然是如此模样吧,不得不说,敬翔的确十分低调和朴素,但这朴素中却不失风雅,虽然府邸并不奢华,但院落却是十分别致,荷塘月色,翠竹垂柳,奇花怪石点缀,让这小小的院落显得颇有意境,而在那荷塘湖心小亭之中,却是敬翔在与人把酒言欢,那旁坐之人正是陆离和乐少。
自从文曲大比之后,陆离和乐少之名可谓名满梁都,竟引得无数达官贵人不断的到天然居登门拜访,却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大都是为了找乐少说媒而来,让我们乐大少不厌其烦,闭门谢客了三四日了,哪里都出不去,憋得实在难受,恰巧敬翔对陆离青睐有加,邀请陆离和乐少今日来府中小聚,乐少索性一早就拉着陆离来这敬大人府上饮酒作乐起来。
敬翔虽然低调,但终归是朱温最为信任之人,自然不会少了恩赏,除了那黄白之物,其他的奇珍异宝也赏下无数,古人的字画,各地朝贡的美酒,却是便宜了陆离和乐少,加之那敬翔也是满腹经纶之人,三人从文学聊到音律,从音律聊到各地民俗,当得是忘年之交,只是恐怕以陆离的心思,今日来此定不是单单为了饮酒作乐,应该是有有其他的原因。
夜色慢慢降临,三人已经有些微醺,这时候一名家丁匆匆忙忙赶来,在敬翔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敬翔原本布满笑容的老脸顿时一僵,随即起身说到:“陆少,乐少,十分抱歉,本官突然有政事需要处理,今日恐怕无法再陪二位尽兴了,还望两位多多担待!”
陆离赶紧起身行礼道:“敬大人政务繁忙,今日陆离已经多有叨扰,既然大人此刻有急事处理,那陆离就先行告辞了!”乐少也起身行礼告辞。
敬翔赶忙安排人将陆离、乐少和侍剑送出府邸,自己却急火火的奔向正厅中。只见那正厅堂下跪着一人,却是那邙山三雄中的石老二,敬翔人刚进屋就开口问道:“究竟是出了何事?”
石老二赶忙回答,说自己兄弟三人下午在琵琶巷分开后,直到自己回到夷山别院都没有看到石老大与石老三,再折回到琵琶巷中打听却是说老大和老三早早就离开了,现在都不曾见到二人,自己怕有意外便赶紧前来汇报。
“混账!”敬翔一手把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起身指着石老大骂道:“本官早就告诫你们兄弟三人,少去那花街柳巷寻花问柳,你们倒好,总是当做耳旁风,如今到底是出事了吧!”
“大人息怒,我们兄弟想着白日里总是无妨的吧,如今我那两位兄弟生死未卜,还请大人着人帮忙寻找一番,大人!”那石老儿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磕头恳求道。
敬翔此时也平静了许多,静静思索了下,也觉得其中必有蹊跷,赶忙吩咐下人去通知左龙虎军统军韩勍,让他着人一同查找,然后让这石老二先回别院中,通知别院郎将柳石坤小心防范。安排妥当后,自己在正厅中踱来踱去,心中思绪万千,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焦急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