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昏暗的灯光，桌子前面坐着一个穿警服的人，他的脸亦如这灯光一般模糊不清。老实交待，你和吴远明是什么关系，是不他们盗窃团伙的，你们犯罪团伙共有多少人，共盗窃过多少次，赃物都藏在什么地方，你要一一交待清楚，争取从宽处理。
姜虹低着头抠着手指甲，小声地说：“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你再想想，那辆摩托车是不是你俩合伙偷的?”
“不是的，不是的，他说是向人家借的，过了明天就会还回去的。”
“撒谎！”穿制服的警官猛一拍桌子，姜虹吓了一跳，她抬眼望去，墙上贴着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几个红色大字特别显眼，流着血泪般望着她。她惊声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那辆摩托车是偷来的，老天可以作证。”
“是吗？老天可以作证，那你就叫老天下来给你作证啊。带下去，你再好好想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一阵铁锁开门声，惊醒了刚才的噩梦。她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坐了起来。“姜虹”一阵威武的女声传来，姜虹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到”，她知道无休止的审讯又要开始了。
女警官并没如常把姜虹带到审讯室，她把姜虹带到拘留所的办公室里，指着台面上的一个包裹，面无表情道：“这些都是你的衣物及其他物品，你检查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挑一件干净的换上，一会儿跟我走。”
姜虹心里一悚，不知怎么回事。难道已判了刑，是要送我去监狱服刑，还是别的......她站在更衣室里穿衣服的手也哆哆嗦嗦起来。正当她在胡思乱想之际，女警官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快点，快点，别耽误时间了。”“哎”她小心地应了声，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几乎是颤抖着脚跟在女警官后面。
走过了冰冷的通道，守备森严的大院，来到拘留所的大门前，女警官从身上掏出一大串铜钥匙，找出其中一把，打开了大门，冬日的阳光猛地洒进来，照在姜虹的身上，但她却打了一个冷颤。女警官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姜虹，你无罪释放了，自由了，快去吧，你的家人在哪边等着你呢！”
顺着女警官的手势，她看见远远的屋檐下站着几个人，她没有重获自由万分欣喜的心情，默默地转过头问道：“警官，我想问下，吴远明有没有被抓捕归案，他被关在那儿，我想去看看他。”
“我都想知道他在哪儿呢，现在全市都在通辑他，他也真傻，跑什么跑，当初要是不跑，最多判个两三年的，现在倒好，畏罪潜逃，罪加一等，抓住不判个十年八年的，唉，我看他这一辈子就在监狱中过吧。”女警官说完，又跨进拘留所的大门，背后传来沉重的关门声，姜虹回头望了望冰冷的铁门，然后步履蹒跚地向亲人们走来。
看到妈妈两鬓花白，佝偻着腰站在风里，她忍不住紧紧地抱紧了妈妈，伏在妈妈的肩头上低声抽泣着，想到这些日子所受的磨难和家人的思念，她忍不住声音越来越大，如绝堤的洪水般大哭起来。妈妈拍拍她的头：“别哭了，没事的，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哥哥姜山在一旁气呼呼地说：“让她哭，让她哭个够，不痛不长教训。”他指着姜虹道：“你知不知道，爸爸为了你这事，不惜放下自尊和颜面，低三下气地不知跑了多少路，找了多少人，说了多少好话，人家念你是学生，经查实确实没有参予犯罪，以批评教育为主，这才给放了出来。你呀，把老爸的一世英名都给毁了。他说姜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被你气病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妈妈用眼光制止了姜林的责备，她要姜虹跟她回省城，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是非之地。姜虹哭着要妈妈给她半年时间，她要在这继续等阿明的消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她这辈子不会安心的。她说半年为限，找不到阿明，她就死心塌地地回省城，孝顺父母。
妈妈拉着姜虹手，泪眼模糊：“女在不中留啊。”她抹了抹眼泪：“孩子，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受不了外面的流言蜚语，就回家来吧，家里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妈妈和哥哥失望地回省城了。
日子依旧过着，学校对姜虹的处分还没有定下来，姜虹成了学校的名人了，走到哪儿都被人家指指点点，罗兰她们去实习了，宿舍一下空了下来，她也没脸再住在这儿了，于是姜虹就搬到了阿明的小屋里，每天都出去打听阿明的消息，并把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等待着阿明的回来。
夜里，她经常一个人来到鹰嘴岩上，站在发现阿明一只拖鞋的地方，望着下面奔流不息的江水，她不禁凄然泪下，阿明，你在哪里啊，你在哪呀，你说过，永恒的爱情就是一方永远地消失或不在人间了，另一方才能刻骨铭心，才能终身不忘。如果真是这样，你做到了，可我呢，却永失我爱了，我不要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我只要你，只要你。
前几天，她听说下游王家沱有一具青年浮尸，她连忙叫上小五陪她过去看下。远远地围了许多人，她扒开人群向里张望，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尸体，那具浮尸已被水泡得肿胀，衣服都被撑破了，五官也模糊不清，长长的头发和水草缠绕在一起，向没有表情的人充气娃娃那样浮在水面上。姜虹在一旁哇的一声呕吐起来。小五连忙把她拉到远处，回去吧，别看了，这是具女尸来的。姜虹回到家，想到浮尸的模样，一会儿又变成阿明的样子，一连几天都恶梦不止，人也消瘦不少。
罗兰去实习了，小五受罗兰之托来看姜虹。只见姜虹坐在小屋的门前，目光呆滞地望着门前的桃花，口中喃喃道，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桃花都开了。小五看见姜虹苍白的面容，很是难受，他也在心里埋怨着他的好兄弟，就这样走了，消失了，不留一句话，不留一些痕迹，丢下姜虹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太不公平了。
他朝姜虹打了个招呼：“你还好吗？”
姜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我还好，罗兰呢？”
哦，她很好，现在在红星机械厂实习，她说这个星期放假就来看你。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阿明要是见你这样，会心疼的。
“他会心疼，他丢下我一个就这样走了，他才不会心疼呢。”
“别这样了。”小五进屋倒了一杯水，咕通咕通地喝了一大口：“昨晚和一帮兄弟喝酒，听一个去外地经商的兄弟说起过，好象在新疆见过阿明，但只是见到一个背影，他叫了几声也没搭理，当时他也没当一回事，直到回到内地听说阿明出事了，才想起这回事。”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姜虹两眼放光，双手摇着小五的手叫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听说而已，而且哪个兄弟只是见到一个背影而已，还不能确定。”
“不管了，我要去新疆，只要有他的消息，我都要去找找。小五，你帮我买一张到新疆的火车票吧，要快，要最近的班次。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姜虹激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小五拉住了姜虹：“别这么急，也许是看花了眼，认错了人罢了，而且新疆路途遥远，你又不熟悉，怎么找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去新疆，求你了。”姜虹几近疯狂地哀求着小五。小五没办法，只好答应尽快去买车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