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那日,村中充满了悲伤,尽管那两颗金乌的光辉照得人暖暖的,但村民们的心里却依然寒冰,那暖阳也让人感觉的极不舒服。数百年来,杨家村的男人们从军以后,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个老教头。亲人们拉着的手,舍不得放开,也许,这一别,就是永远了。二百三十人,这是杨家村的精英,本是杨家村的希望,此刻,却背着行囊,整装待发,远方的世界,也许平时在村民的闲聊里是充满期待和好奇,但是此刻,却是一种绝望。
老教头最后看了一眼村中的老弱,催促着青壮上路。这次让他带队,也是因为他修为尚且算高,真的有厮杀,也许还可以保存下一些杨家村的血脉。
目送他们离去,老人们匍匐在地,参拜和祈祷,只希望据说只是前去拱卫皇廷的亲人们能早日回归。
老村长伤感不已,回头叮嘱杨勤和杨笑,也许,今后这个村子就要靠他们了。这些天,杨勤和杨笑并无交集,闻言也只是示好性的相视一笑。
这一夜,杨笑像往常一样默念着计商诀入睡,在迷迷糊糊中,却发现有一道身影闯进自己的梦里,只是,在那空旷的思海里,除了那颗神秘的豆茧,什么都没有。杨笑听到一声冷哼,就再无知觉。
清晨金乌已经升起,杨笑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在大山中,躺在一处灌木中。就像前些日子他刚来这一界一般,四野荒莽,只是眼前没有任何道路,何况,耳边还有声声兽嚎传来,那是山中的凶兽在寻早餐吗?他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也不知道此地离杨家村有多远。甚至,他怀疑这些天在杨家村的经历都是一场梦。此刻的他,身体并没有完全复原,蹒跚的站起来,举目望去,巨木森然,一片绿色茫茫,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叶,斑驳的投下一些光影。
就在此时,一只矫捷的身影划过杨笑身边,隐到他的身后,那是一只紫貂幼崽。其后,上方掠出一只大鸟,杨笑躲闪不及,大鸟庞大的身躯直生生撞在杨笑的身上,杨笑被撞的一阵发晕,但是却自然的伸出双手掐着大鸟的脖子,可惜,他那废材的身体,虽然抓住了大鸟脖子,却被大鸟和他自身的体重冲得七荤八素,一起跌到了一棵巨树干上,眼看着那大鸟要起身,杨笑死抓着大鸟的脖子,猛的压到大鸟身上,被掀翻,又压上,又掀翻,再压上,他的身上和面上被大鸟翅膀和爪子抓的血肉模糊。
“连你这扁毛畜生也欺负我。”杨笑想到这些天的经历,又悲又恨。实在迫不得已,他一口咬到大鸟的喉咙上,咬不死它,就吸干它的血。大鸟一声声凄厉的鸣叫起来,渐渐的,翅膀和爪子的挣扎缓慢了下来。那逃走的紫貂,竟然又窜了回来,在一旁绕着杨笑边嗅边看,尽是欢快的样子。在杨笑就快要虚脱的时候,那大鸟的眼睛终于暗淡,这应该不算是凶兽,杨笑心想。因为他喝了那么多血,胃有点热乎乎的,只是感觉思海里的豆茧散出阵阵清凉到全身的每一根血管,并没有当初杨铁给他吃乌金豹肉后的那种身体猛然有力的感觉。
“快走快走。”杨笑的思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那紫貂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盯着他。
“是你在说话吗?”杨笑对它问道。
“是我啊,你是一个废修吗?大凶兽就快来了,你竟然感觉不到?你快跟我跑。”它焦急的蹬着小脚。远处果然一阵长啸传来,森林里斑驳的阳光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似的。杨笑自然不知道它所谓的大凶兽是什么,但见它蹦跳的着往一个方向掠去,他也拖着被重创的身体跟了过去。
大约跑出数百丈,身后的巨木都被暴戾的横扫,那是凶兽发威了,恐怖的气氛越来越逼近。
紫貂带着他来到一处石缝前,它顾自钻了进去,可石缝实在太小,它却催杨笑快点进来。杨笑也深怕身后的凶兽,只好勉强的硬挤了进去,身上还划出了更多的伤口。
刚进入石缝,外面就突然像变天了一样,昏暗了下来,同时,一阵令人作呕的腥味涌进石缝。想来凶兽已经追到了石缝外。
别看石缝入口细长,杨笑挤进来之后,却发现是有一人高的空间,里面铺着厚厚的干草,所见之处无非是一丈方圆,但是再里面,却是黝黑的不知还藏着什么。这也许就是紫貂的住处。
“不好,老毒物的元神要进来了。”紫貂跑跳到石缝深处,再出来时,好像抱着什么,然后往石缝口扔了出去。那外面的凶兽像是突然被什么攻击了一般,发出一声惨啸,退出石缝外,呕吐之味慢慢淡去。过了一段时间,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又传来,但是,又如同刚才一般,一声悲鸣,如此数次以后,石缝的外面才有一些光传了进来,那凶兽终是放弃了。
“你还没死啊?”杨笑思海里,紫貂好奇的声音响起。它看杨笑躺在那里,瞪着外面。
“我为什么要死?”杨笑冷冷的回了一句。
“你喝了黑鸩的血啊,你这个蠢货。”
“黑鸩是什么?”
“啊?你是真傻?哦,想起来了,刚才看你和黑鸩摔跤的样子,你肯定是一个废修,还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废修。”紫貂的声音愣愣的响起,说着,大圆眼浑身打量着杨笑,“兄台,黑鸩是毒中之王啊,它浑身上下都是毒,血液更是毒中之毒。对你的无知以及无畏,我真是钦佩不已。”
“额!我要死也是为了救你而死的。”杨笑内心不平静了,按照紫貂的说法,那大鸟的血,他可是没少喝啊。
“切,要不是顾忌它连羽毛有毒,我早就啃了它了。你没见我扔一块骨头出去,它那毒母都被吓退了吗?”紫貂有些小得意。
杨笑沉默了,悲从心生,从来这界开始,他就没有安生过,也许,死才是解脱吧。这一界,他是一个废修,来的虚无,无牵无挂,可他又想到了杨家村那些淳朴的村民,还想到了梦中另一个世界的那双手。也许,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
紫貂见他沉默,又绕着他蹦跳起来,“怎么不说话了?”
“死了也好,免得受罪。”杨笑幽幽的说。
“可你没死啊。”紫貂伸出小爪挠自己的耳朵,“接下去,你会脑颅破裂而死,我母亲说的,这黑鸩的毒容易上头。”
难道是计商诀?杨笑想到刚才那豆茧散发到每一条血管里的清凉。真想不到,计商诀会有解毒的作用?不管如何,自己现在没死。想来,也许是这紫貂故意吓他的。
“小貂,你叫什么?”
“我叫凶。”紫貂幼崽恶狠狠的说。
“小貂,你刚才扔出去的是什么?”杨笑不再纠结中毒的事。
“一块骨头。”紫貂还在奇怪杨笑的状态,“你快死吧,我还没看见过人类脑颅破裂是什么样子的。”
“你先告诉我那是什么骨头,我再死。”杨笑不禁莞尔。
“洞里头很多呢,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骨头,母亲临走的时候说过,如果遇到危险,就抱一块扔到洞口。”紫貂不再绕着杨笑,看看洞里深处,又看看石缝外,只是眼神有些迷离,它的母亲已经离开一年多了。
“那黑鸩干嘛追你?”
“我一早就出去打猎,肚子饿,想偷个蛋吃。谁知道那小畜生突然破壳而出,追着我。”说着它伸着爪子拍拍自己的脑袋,“好险,竟然是黑鸩的蛋。”
“洞里还有什么?”杨笑有点好奇今天的遭遇。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这是我的房子,洞里的东西都是我的。”紫貂挠着爪子恶狠狠的对杨笑说。
“我都快死了,何况,你英明神武,看出来我是一个废修了,让我临死的时候见识一番,也没事吧?”
“算你有见识,知道我英明神武,虽然我天纵英姿,天资聪慧,但我还是不会告诉你这里曾经是一个真仙的府邸,更不会告诉你我母亲大人曾经在这里守护了数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