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山岗上,郭雨一屁股坐下,重重呼了口气,感到身上一阵轻松,终于摆脱了这个疯娘们,刚才看相的话,不过是为了让张秀媚开心而已,这个世上谁不想发财啊,赏十块钱,谁信啊?郭雨鼻子哼了一下,心想就凭张秀媚的小气,即使真懵准了,也不会有赏钱的。
郭雨稍稍休息了一下,起身找到自家的小筐,把散落在地上的几个松蘑捡了起来,优哉游哉的往家赶。
也许他从来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却意外让他走上了看相算命之路......
郭雨优哉游哉地下了山,山下便是东风村的东清河。
东清河自南向北流淌,是一条并不宽大的小溪流,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十几米宽,而窄的地方只需用力一跳,就能到河对岸。
过了东清河,上了防洪河堤坝,就到了郭雨的家。
郭雨顺着山路来到了东清河边,这时,有两头小牛犊正在过河的小桥桥头,兴奋地用刚冒尖的牛角,使劲顶着架。
郭雨想从左边绕过去,右边的牛犊就占了上风,把左边的挤了过来,他又想从右边过去,结果左边的牛犊发了飙,把右边的牛挤了过来,害的郭雨在两个牛腚之间闪来闪去,怎么也过不了桥。
“谁家的烂牛,滚一边玩去!别挡着小爷的路。”郭雨没好气的大骂了一句,同时挥舞手里的小筐向着小牛犊比划着。
正威胁着这两头牛闪开一条路,郭雨只觉得脚下一软,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正踩了不知哪只小牛犊拉的稀屎,这让郭雨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咧咧的,“真他娘的晦气!”边骂边狠狠地踢脚甩去鞋帮上的牛屎。
“骂谁呢!谁家的兔崽子这么能装!”一句粗嗓门忽然从小桥下传来,把正在专心甩粪的郭雨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粗壮的汉子从小桥下走了上来,手里拿着条鞭子,满脸不屑地盯着郭雨,郭雨自然认识这个人,是村子里有名的莽夫驴粪。
驴粪大名吕奋,因为和驴粪谐音,村里人都喊他驴粪,三十多岁,至今还没媳妇。
这家伙一米八多的个头,皮肤黝黑,一脸横肉,是位没家没业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在村里没有人敢惹他,也没人能打过他。
郭雨一看是这个人物,连忙跺跺脚,脸上挤出了一丝笑,说道:“我说谁有这么霸道的嗓门,原来是驴粪哥,没大事儿,牛崽挡路,我正赶它们呢。”
驴粪对于郭雨的笑,似乎并不买账,他用手中的鞭子指着郭雨,不屑地说道:“我家的小牛凭啥给你这个二流子让路,你就不会从别的地方过去?”
“驴粪哥,这话咋说的,远近就这一座小桥,眼见就是秋天了,兄弟我还能光腚从河里游过去?”郭雨虽然对驴粪的话很是不快,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旧微微躬着上身,陪着笑脸。
“你个二流子听不懂人话咋的,不让就是不让,欠揍吱声!”驴粪挽着袖子凑近一步,瞪圆了眼睛,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随着话音,脸上的横肉似乎还抖动了两下。
就在这时,转来转去的两只小牛犊子倒消停住了,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二人,心想,这两人也是学它们一样想抵架?
郭雨可不愿意和驴粪发生冲突,对付这种人,走为上策,就在这功夫,他瞅准机会,一个箭步从两只小牛中间穿了过去,冲上了小桥。
正当郭雨就要三两步过桥离开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后背被人大力推了一把,只见他身形一阵晃动,扑通一声,整个人从小桥上倒栽了下去,掉进了东清河里,溅起了老高的水花。
“我,我艹你奶奶的!”河水并不深,郭雨从水里冒出头来,怒不可遏地冲着桥头狂笑的驴粪大骂起来。
虽然懂点水性,但是这种情形下,郭雨还是呛了口水,咔咔地使劲咳嗽了几声。
一阵凉风吹来,秋天的河水将郭雨冻得牙齿咯咯直打架。
“小兔崽子,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招,下次让大爷逮着你,一定把你打出屎来。还有,他娘的离我小妹远点儿!”驴粪冲着河水中站着的郭雨轻蔑地说道,扬起手中的鞭子,赶着小牛犊,也不理会郭雨的骂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筐里的几十个松蘑在水里四处都是的越飘越远,郭雨拎着空筐子爬上岸,冷风一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虽然刚才在水里,郭雨骂个不停的嘴巴没闲着,但是耳朵却听明白了钢蛋的话,自己这麻烦不是凭空来的。
驴粪虽然没了爹娘,却有一个妹妹,不大不小二十岁,名叫吕美风,说起来比郭雨还大两岁。
虽说吕美风和吕奋是一个娘生的,但长得却很水灵,个头也高挑,那模样就算跟城里的姑娘比也数得上俊俏。
就在这个夏天的晚上,村子里放露天电影,电影名叫《地道战》,对于文化贫瘠的小山村而言,这就像过节一样,男女老少都都拿着自家的板凳,挤挤嚷嚷地去看电影。
郭雨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不过他只是坐在边上较远的地方,他不太喜欢这些不太爱洗澡老爷们身上的味道。
电影演了不久,吕美凤搬着小凳,急冲冲地来了,也许是怀着和郭雨一样的心理,钱陆美凤竟然坐在郭雨的身边,村民们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大家早被电影上的枪声吸引过去了。
郭雨却没有心思看电影了,吕美凤很干净,身上有着好闻的香皂味,很让人陶醉,惹得郭雨直到最后也没分清电影里哪个是英雄,哪个是坏蛋。
电影散场后,人群熙熙嚷嚷地散去,郭雨和吕美凤,一人拿着一个小板凳,沿着河堤往家走,不知不觉,就形成并肩走着的样子,还说起话来,在这星光璀璨的夜里,郭雨有了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郭雨很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他对吕美凤并没有搞对象的意思,但能够和村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同行,自然是一件快事。
吕美凤家比较远,临了郭雨还绕了个道把吕美凤送回了家,两个人有说有笑,一里多的路,显得很短。
但这件事儿,却让村子里的一些多事儿的人看到了并传成了两个人搞对象,郭雨听到后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并没有往那块想,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吕美凤只是比自己大两岁,不太合适。
另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吕美凤太高了,比自己还高出一截,和她走在一起总让他觉得不够爷们,不是郭雨喜欢的类型。
风言风语传到了钢蛋耳朵里,驴粪自然很是不快,自己天仙也似的妹妹怎么也得嫁个村干部,没想到竟然和一个二流子扯上了,这让他心中压着一口恶气。
也许老天有眼,就在今天,驴粪终于逮住了机会,找了个茬,狠狠教训下郭雨。
郭雨湿漉漉的过了小桥,整齐油亮的中分头早就被水冲乱了,雪白的衬衫上全是泥水,小筐里的蘑菇也被河水冲走了,郭雨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地暗骂道:“驴粪,你这个鸟人,老子总有一天要让你跪下来叫爷爷!”
回到了家里,干奶奶林珠正在灶屋里做饭,看着一身水的郭雨走了进来,心疼地问道:“小雨,去采蘑菇怎么弄成这样了?”
“流年不利!倒了一天的霉!”郭雨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向来喜欢干净,今天弄成这样,就跟吃到苍蝇一样,让他非常不爽。
“出啥事了?”林珠听到郭雨的话,连忙停下手中的活,用围裙擦了擦手凑了过来。
“奶奶,没事儿,刚才不小心掉河里了,采的蘑菇也让水给冲走了。”郭雨回过神来,看着干奶奶佝偻的身子,不自然的笑着说道。这种事,他并不想奶奶操心,于是撒了个小谎。
“哦,我当什么呢,你这孩子,做事也真是不小心,快去换衣服!”林珠嗔怪道,忽然她眉头一皱,抽着鼻子闻了几下,最后眼光落在了郭雨的鞋上,说道:“这是什么?你踩着牛屎了?从小就说你,别老仰着憨脸走路,看着点道,你就是不听!赶紧脱到院子里,做完饭后我抽空给你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