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早早地洗漱提着背包出了门。
事先跟她姥姥打过招呼。
二话不说下山直奔小镇终点站,坐了趟早班车。
今天是农历五月初七,忌食蟹,诸事大吉,嫁葬出行,龙日冲猴,宜休或旅。
出趟门九儿跟我挑吉拣凶的,别的风水释义倒不怎么叫人畏惧。
就怕她插指算相很是灵验,万一扯出个天化异象、倒地翻尸,这好好的来趟古城,你说多影响心情不是。
火车站候车厅。
一辆挤在车流穿梭的大白鲨,奔出市区,开始驶向凤凰山。
只一天行程,就到了古城一个停车场靠边的沱田车站,向前有个刻着“凤凰”的牌楼。
往里是河桥、民俗园。
这种木材瓦片搭建的吊脚楼,有些是依山傍水的客栈。
我对她道:
“不是沈说黄画宋曲,我还真看不出这个鼓角铮鸣的千年小城,经过战火纷争,旧址建筑竟然活到现在。”
“这刚下车,你开始仰慕凤凰的美,憧憬古城,不想淘沙了?”
阿碧如是道,看出我装模作样,于是揽着她的腰,手搭细肩。
我道:
“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吗?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手捻帕、抿嘴笑,屁股扭起来凹凸有致。”
“哎哟,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啊!”
忽然手拧腰,阿碧呵叱我:
“又想背着我找小蜜吃豆腐是不?我让你狂!”
没怎么打嘴仗,有点扭捏,还待辩驳几句。
远处来了一位看似黄牛党的服务员。
过来介绍自己是隔壁街的大酒店:
“哥哥姐姐,看你们第一次来凤凰玩的吧?!两位别挑其他宾馆了,玩半天脚还没捂热,等你们回睡铺,讹你们三百块钱都跟玩似的,还是我这边的火凤好,实惠又便宜还带抽大奖,一百块住店,五十块包餐,来不来?”
“不去,”
我笑:
“回头你也讹我一百块的,谁不知道你们宰客手黑着呢?!我看我得玩半天,不然你把我安置了,没准那边就有更便宜的房子,不比你差。”
我们互挽着手,已经行走在石板街上,没入影绰人流中……
那些沿途风景,比如烟雨楼过去,飘摇摆渡一带就有放摊子评书的,天南地北聚在一起,卖书、拉二胡奏琴唱曲、讲七荤八素段子的、相声表演。
街道虽窄,说书人往那一杵,肚子里故事多,听的人勾腮帮子,立马吸引了十五六个游客。
沱江边上的虹桥有个书社,本想直接朝前下了石阶。
找间靠近南华山国家森林公园歇脚,哪知斜刺里闯出个一身道士装束,长发披肩的算命先生。
那男子拂尘一抖。
对我二人道:
“两位远道而来,恐怕此行凶险,看你三花聚顶、重阳活阴,乃肩持火魂之象,不过要是来下斗,那就找错地方了。”
“你谁啊?揣的还挺准,不会道上来的神棍啰!”
我不禁有些狐疑,那男子抱拳道:
“鄙人一真,师从剑南派,主职开药铺,副业看风水算相,兼修抓鬼捉僵尸,适才所言,在下只是好意相劝!”
我挥手推开这道士,不耐烦道:
“老子不知道什么剑南派,捉鬼大师我也会当啊,一把金钱剑55块5,鸡血加糯米,灵符一道镇家园,待会儿抓僵尸,你是不是拿桃木剑,戳戳戳戳戳出来的啊?!”
那道士招手冲我们喊着:
“喂!你们别走啊,好歹我也懂寻龙点穴,刨过阴坟,没有我,你们上哪找这么好的巫陵?”
“我们是摸金校尉不假,既然来过二人世界,怎么会平白无故下斗呢。”
九儿挽着我的胳膊继续朝前走。
“妖孽!休走!还不速速现身?”
他拂尘一戳、横扫、斜砍、竖插,把我们吓了一跳,周围的人群目光如炬。
那道士迅速倒扣刻着黑白卦的葫芦,喊了声“着”:
“天赐火芦,助我真经,驱邪灭妖,喃呒叭呢哞阿弥――收!”
隐约只见西瓜圆的脑勺,斜插一支拂尘,面目可憎,獠牙下红舌摇晃,烂骨腐肉,被那葫芦噌、噌,像撕衣剥皮一般,整个囫囵吞枣,瞬间吸进葫芦肚。
岂料阴风阵阵,那葫芦也自跳脱道士手中,飘忽不定,透明时而浑浊,惹得众人纷纷扬头侧目。
这道士不服了,上去一个箭步飞身。
抓着葫芦腰,在南华山国家森林公园附近的迥龙阁。
那街上人多,一时道士追芦,展的轻功卓绝,端的那般花团锦簇,惊奇又怪异,可把人们吓懵了,以为玩魔术。
一路赶来,见他收降不住葫芦,我顺手一拂,衣袖倒抓。
金钱剑微指,对阿碧说:
“臭道士学艺不精,抓个鬼魄,葫芦都跑了!我得帮他一把,要不然影响社会市容。”
“你又想多事,就不怕警察来了,把你押进派出所,说你跟他同伙,愚弄民众,跳进沱江也洗不清了。”
九儿冷声道。
笑了笑,一个箭步冲过去,脚踏城墙,凌空飞踢,手腕一扣,我倒抓金钱剑,咬指蘸血,踩肩翻顶,越过众人掷了过去。
“咣当”一下,金钱剑落地。
看样子伤的不轻,那道士拾起葫芦,我也收起了铜剑,笑:
“道兄抓的一手好妖怪,把我们吓坏了,警察要是介入调查,八成得把你回炉进宗教劳改,出来关精神病医院。”
噗、噗,忽听人群在笑……
那道士不怎么觉得愚弄,朝我抱拳道:
“惭愧惭愧,早年学了点茅山术,就敢收妖降魔,今见小哥这般身手,功夫不俗,实乃鬼门泰斗。”
“泰斗个毛,别跟我扯淡,胖子这点脾气跟你很像,光说不练假把式,走了啊莫送。”
我大步朝前,搂着媳妇儿,看也不看,腻的甜蜜蜜,消失在阳光灿烂、鼓角铮鸣的街里。
唯独沱江伴船,吊脚楼群河桥点灯,渔歌唱晚燕舞江南,十里桃花红,吃一口热乎乎的大碗肉,喝一口醉醺醺的湘西酒。
随着石板街忽然宽阔而窄巷,自南边到了营街过十字路口,又往史家弄径走北门城,穿过跳岩。
临近夕阳当头,挑了家最有味的湘西往事酒吧。
我和她相谈正欢。
谈到辰州符为何晦涩难懂、赶尸人为何给死者的七窍放朱砂,为什么下蛊称呼草鬼婆、何以落洞作为姑娘山?
讲到这些,她就虎起了脸,我过来搂着她,看来女人问题,度蜜月的时候忌说丧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