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无比憎恶他体内的青月狐之血,他愿意付出一切剔除体内的青月狐血统,只要不是他和锦葵的命。
然而在他内脏被切开,濒临死亡的时候,救了他的正是他体内那六分之一的青月狐血统。青月狐没有强大的血统,但是青月狐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再弱小的青月狐都可以从月光获得力量,这也是弱小的青月狐一族能够活下来的缘故。
而今天,是满月。
今天的月光很亮,就像天神为这片大地上的杀戮不忍,睁开了雪白的眼睛。这月光又冷又淡,如流水一般,望月城变成了一片银色的海洋。那些淡淡的月光落在叶宁身上,轻软的抚慰着他的伤痕,覆在他身上的血液上。
在旭日仙盟的大军离去之后,在天空正中的月亮开始倾斜之后。
两个鞠楼的黑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那两个黑影身躯鄙猥,不满五尺,面容枯瘦,就像是骷髅般的病痨鬼。但见它们背着一个比身体还要大的布包,拿着一把黑血斑驳的小刀,在血肉琳琳的尸体里摸索着,不多时,一个又一个的尸体部位被它们捡进了布包里。
它们一路顺着血迹,走到了叶宁倒下的地方,它们趴下身来在叶宁的血液上嗅了嗅,叽叽歪歪的叫唤了一阵,达成协议之后分别抬着叶宁的头和脚蹒跚走进了丛林里,它们小心翼翼的抬着叶宁,东拐西拐,来到了一个潮湿的洞穴。又把叶宁放在地上,它们也顾不上歇息,战战兢兢的走进了洞穴深处。
维持叶宁最后一口气的正是月光,而这洞穴极为隐蔽,里面昏黑一片,哪里有什么月光?失去了月光的照射,叶宁体内的温度迅速流失,血液也变得冰冷,但很快那两个小妖怪又折了回来,灰头土脸的又抬起叶宁走进了洞穴深处。
叶宁只是觉得做了一个血海滔天的噩梦,冷汗淋漓的惊醒,但是现实却比噩梦更加可怕。
他一醒来,吸入肺里的空气异常沉重,就像掺着沙子,那股浓烈的恶臭另他险些吐了出来,耳边又传来吧唧吧唧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只见两团鬼火漂浮在半空中,那鬼火照射之处,竟是黑黝黝的鳞片。
“小子,你醒了。”
那声音伴随着一阵腥臭的热风袭来,叶宁只觉置身于火热的铜炉里,心道:“莫非我在蛮兽的嘴里?”
“哼!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那声音直如天崩地裂,吼得叶宁是连忙求饶:“前辈,不要吃我!”他早在幼童时练就的一口伶牙俐齿,口若悬河的说道:“我身上脏得很,血液里还流着青月狐的血,肉很酸,不好吃。”
“青月狐我吃过,肉软很,烧烤时放点玲珑草,那叫一个香。”那东西滋滋有味的说道,末了还吸了吸舌头,直吓得叶宁手足发麻。
但叶宁很早就在市井里摸爬滚打,面临过的死亡绝境不止一两次,他很快就从死亡的恐惧中冷静了下来,他说道:“前辈,您想让我做什么?”
那两团鬼火猛然靠近,上下浮动,却是在打量叶宁:“人倒不算太笨,也不枉我耗费心神救你。”
叶宁心下恍然,他亲眼看着旭日仙盟的妖兽挑出了他的肠子,原来是眼前的前辈救了自己,他也是审时度势之人,立刻跪到地上:“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要我做什么?”
“那两个病痨鬼说是在战场上捡到你的,你可知旭日仙盟接下来要去何处?”
听得此话,叶宁舒了口气,果然是有事要自己做,这条命看来暂时是保住了。叶宁不过一个奴仆,连上战场都是因为管家威逼利诱,哪里会知道旭日仙盟接下来回去攻打何方。
也不知前辈是如何打算的。叶宁心下正琢磨该如何回话,却突然冒出一身冷汗,最佳答话的时间已过,接下来他要说知道那可就是谎话了,他急忙说道:“叶宁只是一个奴仆,并不知道旭日仙盟接下来要攻打哪座城池。”
“哼!刚夸你有点智慧,现在看来也只是有些小聪明。我且告诉你,旭日仙盟下一座要攻打的城池是靖安城。”
“叶宁愚笨,怎比得上前辈皓月之光。”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叶宁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一堆溜须拍马的词语来。
“哼!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我可不像人类修士喜欢被人恭维。”那前辈虽是如此说,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
“是,是。前辈大能,自是与那些虚伪的人类修士不同的。”叶宁诚惶诚恐的说道。
“不错,有些见识。这本烈焰焚天神功,就赐给你了。”那前辈愈发的开心,说话间一道流光飞来,落在叶宁身前。
纵然似一向泰然自若的叶宁此刻亦有些黯然,他捡起那本烈焰焚天神功,异常低落:“多谢前辈。“他全然不说因为青月狐血统的原因,导致他无法修炼功法的事情。
“你似乎不想修炼?”那前辈却看出了他的低落,极为不满。
“叶宁做梦都想成为修士。只是……因为这青月狐血统的缘故,无法修炼。”叶宁苦涩的说道。
这话说得不假,承武帝国每家每户都有一本修士启蒙的书籍,叶宁早已翻烂,背得滚瓜烂熟,却始终无法入门。
“胡说八道!你被他们骗了。不说旭日仙盟,就连承武帝国中都有不少有妖族血统的修士,更何况当今的圣人之中就有一位具有妖族一半的血统,青月狐虽低贱,却如何不能修炼?”
这一句话直如晴天霹雳,叶宁是又哭又笑,各种情绪在他脸上变换,惊喜却又痛苦,到得后来,只剩下憎恨。至今他都还能想起他拿着用命攒下来的积蓄去换更高级的修炼功法,那位城主府的修士鄙夷的对他说出因为低贱的青月狐之血限制了他的身体那句话时,他是多么的失望,甚至想一死了之。
若不是锦葵,只怕他早就已经死了。
“城主府的人,为什么要骗我?”叶宁虽然胆小,但眼下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咬牙切齿说道。
“人族修士大多仇视妖族。”
那位前辈只说了一句话,叶宁却想到了,他在心中不停的问:“只是因为青月狐吗?又是这该死的六分之一的青月狐血统吗?”他紧紧抱着那本烈焰焚天神功,牙齿都被他咬破了,可他把血咽了下去,指甲都恰进了肉里。
“恨吧!人类都不是好东西!可是你没有力量,只有我才能帮你,帮你杀光那些修士。只要你帮我去找更多的修士尸体,挖空他们的尸体,待我我神功大成,那些可恶的人类修士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耳边似乎有人在低语,叶宁的呼吸由浅转重,一双眼睛似乎被血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