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那是我的生命!”老家伙发出狂热的气息,将活命之心捧进手中,塞到了自己等候心脏多时的胸膛里。
“啊!”一声惨叫从老家伙的嘴里传来,只见他惊恐的看着胸膛,那颗心,还在转动着,却散发着无穷的光和热,照亮了他原本漆黑无比的胸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活命之心会加快我的终结!”老家伙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哀嚎,接着,他眼睁睁看着心脏从他胸膛中挣扎了出来,他急忙伸出手去按住,但什么都没碰到,于是他展开胳膊继续去抓那颗心脏,但好几次碰到,还是让他飞到了半空中,进入了面前一个死不瞑目的小孩子身上,林看!
“天意吗,天意吗?”望着死去的林看逐渐动起来的躯体,老家伙发出身嘶力竭的惨叫,“为什么,为什么?”
随即,老家伙斗得一呆,他的眼睛突然没有了光彩,是所有光彩全部陷落了进去。一本浅浅的小册子,缓缓打开。
最后面,突然再度显示出来一行话:“注意:活命之心只能救供心之人!”接着,又有一行金色字体展现:“心脏择主之时,气源重开之时!”
而后小册子的封面四个字闪闪发出光来:“活气大法!”
“不可能!”老家伙哆嗦着嘴巴,他此时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种刺骨的杀机。他的身子,仿佛变的很冷很冷,他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打着颤,但他的头还在摇着,因为脸上没有了肌肉,所以全部心情都在眼睛里可以显露。他的头发飘了起来,在空中就化为灰烬。此时他很绝望。但他随即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死的真窝囊!真他妈窝囊啊!”老家伙气一吐,好像一口气要消散而去。接着,他听见了细微的声响,这种声响不是风吹的呜呜声,不是树叶摩挲的哗哗声,不是虫鸟和野兽鸣叫的各种声音,而是越来越快的呼吸声,开始像清风一样,到现在却是如拉风箱般呼哧呼哧,老家伙发现他嫉妒了这个被他祸害了十年的人物。
林看的身躯先是轻微的起伏着,随即他的胸膛给他提供了巨大的能量,他丧失活性的机体,在一瞬间突然逐渐恢复了生命,所以他的鼻子,他的喉咙,他的肺腑,都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声。接着,他的手指像死前一样胡乱弹动,慢慢,他一直未曾闭上的眼睛流出因为干涩的眼泪,他的瞳孔缓缓缩在一起,仿佛从中有光来自心脏。
“我……”林看慢慢抬起头,充满血腥味的土地让他觉得刺鼻。于是他用尽力气撑了起来。忽然,他感受到了什么,于是转过头去,一道黑影将他扑倒了地上,仿佛是用尽来全身力气咬着他的耳朵在讲:“林看,你记住,我是林白司,杀鬼林白司,你的爷爷!你的爷爷!你不能不记得!”
接着,黑影瘫倒在了地上,眼睛里瞳孔一放,双脚一抽搐,再也不再动弹。林看仔细一听,“唉”的一声叹气,好像天地间少了一口气。
“这是为何?”林看望着眼前这一幕,暗自吞了吞了口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般。
“我不是已经死掉了吗?”林看低头望着自己的胸前,衣服一大条口子,沾满了鲜血,布满了血渍。突然想起了一切,就在刚才,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从这个口子里挣脱出来,跳到了半空,那种绝望的窒息感,绝对值得他铭记一生。
“那么,我是如何活过来的?”林看头更低,望向了地上死不瞑目老家伙的尸体,凸出来的眼睛里灰暗中血丝依旧狰狞。
“林白司!”林看默默念叨着,虽然知道老家伙是他的爷爷,但他的的确确不知道老家伙的名字,他一直喊他老家伙,连同其他人,也是一样,但没想到,老家伙在临死前,还要大声告诉自己他的名字,还有那什么“杀鬼”的称号。
“杀鬼!”林看又默念一遍,然后陡的一惊!
“呼哧呼哧!”呼吸声突然加快,剧烈的缺氧使林看眼前一黑,全身霎时失去了力气,趴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他痛苦的捂住胸膛,一个强有力的东西在拼命的跳跃着,欢欣鼓舞着,你看他波涛起伏的胸膛,肋骨被摇的嘎吱作响,好像要被折断出来,但那个东西还在不停地跳动,越加狂欢,越加兴奋。
“砰,砰!”这回,连跳动的声音都很清晰的呈现在黑暗的夜里,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寂寞下,更加激动。
是一台不知停歇的机器。
跳动了一会,林看的胸膛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但他额头上满满的冷汗告诉了自己刚才那无与伦比的痛苦,就是死亡也不能比过那种痛苦。
他感觉自己浑身一轻,好像一大堆东西哗啦啦的一下从全身上下喷了出去。
“啪嗒!”一声,打在了地上。
恶臭,那恶臭就像放置了无数天的腐肉,就像最臭的大便那样。林看都要被这种味道熏晕了昏过去。他顿时又感到另外一种窒息感,臭到窒息。
“刚才活命之心是在给我洗精伐髓?”林看自言自语道,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胸前,想要感受那颗心脏有节奏的跳动。但现在只是有着平静与祥和。
林看微微一笑,但随即回过神来,望着身后倒了一地的孩童尸体,面色一变。
他慢慢走到这些尸体的面前,不觉得恐惧,不觉得解恨,只觉得心酸。虽然这些孩子都对他左嘲右讽,欺压他,打骂他,但当这些孩子死亡之后,他却觉得一阵阵心酸,原本,他和这些孩子也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依偎在父母身边,慢慢享受生活,但只是由于一个恶毒至极的老头,全部折损,多么的不近人情!
“唉!我的父母死了,我却没死;你们的父母还在,你们却惨死。人生真是不可思议!”林看是很多愁善感的,他叹息道,但接着不想说什么。陡然,他面色一变,直眼望去,一大片火光正向这个山坡过来。林看知道,孩子们久久不回家,他们的父母定是放心不下,寻来了。望了一眼满地的尸体,林看哀叹一口气,他知道,在这里,他已经呆不下去了。于是默默的偷着火把的光,林看最后看了一眼供养自己长大却又让自己受尽折磨的村子,最后哀叹一口气,慢慢朝山那面走去,管他有猛禽野兽,妖魔鬼怪。
“我的老天啊,我做了什么孽啊,这么对待我的闺女!”
“大虎啊,你怎么舍得离开你娘一个人走!”
“该死的林看,绝对是这个扫把星,害死了我们的儿子!”
“对,林看呢?林看呢?你看一下有没有他的尸体?我要打烂他的臭肉!”
“找不到,找不到!绝对是他了,尸体都没有,就他一个人没死,就是他干的!”
林看走着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身嘶力竭的哭喊声和怒骂声,听清楚后,他无奈一笑,步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第二天,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千阳镇的人民开始了一天幸福的生活。
并不宽广的街道上,一个瘦弱身着破烂的少年缓缓走着,他的胸前,开了一条口子,上面有血渍。
“千阳镇!”林看漆黑的眸子在经过镇口时将那块石碑上的名字看的真切。他摸了下胸口,再摸了下肚子,两个地方咕咕作响,仿佛里面藏了半桶水在摇晃。
这时,一股钟声传来,声音十分洪亮,这时,街道上的人,如发了疯似的,往千阳镇中心冲去,当然,还带着自己数岁的孩子。
望着涌动的人潮,林看不知所谓的摇了摇头,眼睛默下神去,继续摸着自己受苦受累的肚子。脚步一下一下往前走着。
林看现在唯一的感觉便是饿,这种饿,从昨天晚上便开始袭击他的脑袋,肚子也在叫,可是林看一种潜意识是认为心脏饿了。
人群激荡下,原本就不宽阔的街道显得更加拥挤,嘈杂的声音入了耳朵,好像有一百只蜜蜂在嗡嗡的叫。林看顿时感觉到自己也在嗡嗡的叫,是从体内传来的声音,更靠近耳朵。
林看抬头,看着这个打了自己一耳光的人。
七尺高,膀大腰粗,满脸横肉,油光满面,左眼有着一块巨大的青色胎记。看起来凶神恶煞。
“我呸你个小兔崽子,敢挡你爷爷的路!”恶汉呸了林看满脸的口水,又臭又黏糊,让林看觉得恶心至极。林看急忙用自己破烂的衣服将脸上的口水擦去,只是那恶臭的味道怎么也擦不去。
恶心之后,林看转眼一看,那恶汉还手牵着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童,那孩童狠狠的看了林看一眼,随即便抬起头来,充分表达了对林看的蔑视。
林看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这份屈辱咽了下去。那孩子见到林看不敢说什么,更加趾高气扬,拉着恶汉的大手,一晃一晃的前进。恶汉对他儿子却是满脸丑陋的温柔。
林看将身子缩在街道一处小地方,眨眼间,他恍然发现,他的右边便是个包子铺。
“咕嘟!”林看连忙将头偏过去,不看那些又大又白的包子,只是嘴中总是有口水止不住的流出来,而肚子也闹腾了起来,咕咕叫个不停,倒苦水的声音又从胸膛传来。
林看已经觉得很饿了,这种感觉他不是没有经历过,那个时候老家伙四天不给他吃饭也是这个感觉,只不过远远没有这感觉来的真切,或许是以前仇恨充当了他的精神食粮,让他没有那么的觉饿。
包子的香气越来越甜美,还有馒头。林看仿佛听到了小时候一个推着小车的老头,那个老头不和他爷爷一样,那个老头看起来很是奸诈聪明,两只眼睛里充满着算计与市侩,他推着木车走的时候,一边在喊:“馒头馒头,老面馒头!便宜又好,一文两个!”,一边眼睛像狐狸一样转动看着四周。村子里的女人和他讨价还价半天,馒头还是一文两个。然后林看睁着大眼睛望着那些看起来灰扑扑的大馒头。
“小家伙,你吃不吃馒头啊?”老头笑眯眯看着他,眼睛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没钱,我不吃!”林看自己感觉到那时自己是不好意思的,灰蒙蒙的早上灰蒙蒙的馒头却闻起来很香,所以他还是眼巴巴的望着。
“馒头馒头,老面馒头!便宜又好,一文两个!”老头推着车没入在清晨还大着的雾中,林看则是望着老头的背影,吃着手上的两个馒头。灰扑扑的,但吃起来实在是香。于是以后村里人不知道为何林看总是大老早就待在村口,手里还揣着偷的不知谁的一文钱。但村民走过时,总会说一声:“呸,扫把星!”
林看思绪飘得越来越远,陡然,一声厉喝将他拉回现实。
“哪个家里的小家伙啊,这么小就会偷东西了,走,给我过来!”面前,一个长得瘦瘦高高的男子套着一顶小二帽,露出老鼠似的嘴脸,一把手朝着林看抓了过来。
“额!”林看一惊,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里抓了两个白色的大馒头,有一个自己还咬了一口,嘴里一股清香的麦子味。
“小兔崽子!敢偷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男子的手紧紧抓住林看的手臂,用力一拉,林看娇小的身躯便被拉到男子身前,林看也闻到了男子身上那股带着铜臭的包子味。
“别打我,别打我!”林看一急,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拿起了馒头,但打是不能随便乱挨的,一不小心自己被打死了怎么办?
“不打你,老子不打死你!”男子随手操起一个擀面杖,劈头盖脑的砸下来。
“住手!”挨了几下的林看陡然觉得自己身体一阵轻松,好像男子抓着自己的手已经松了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正准备逃跑,但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衣袖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手。
林看觉得,那小手看起来很像村里王大妈做的豆腐,平白光滑,细嫩无比。但林看以为最能形容这只手的还是李大婶家那块据说是她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那块白玉。林看侥幸看过一眼,那时隔着远远的一大堆人,但林看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细腻,那种滑润。
还有香气,林看转过头去,那种香气就更加浓郁了。
他抬起头,手的主人不是很高,所以林看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团鼓鼓的胸脯,他脸瞬间一红,马上又低下头去。
“我说你这个人,为什么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林看听过去,那声音像两个瓷碗慢慢的碰撞,像一滴水滴入清泉,十分清澈且婉转。
“这小家伙偷东西!你看你看,抓着就咬,要是不给他惩罚,我们还怎么做生意?”男子或许是觉得面前女子不好惹,连忙解释起来,看起来像是服了软。
“那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要是打的出了问题怎么办?”女子眉头一皱,甚是美妙,面前的男子陡的呼吸一凑。
“两个馒头多少钱?我帮他出了!”女子手一挥,不知是何法,出现一个金色荷包在手上。
“一个一文钱!”男子见到女子爽快出钱,也就放了林看一马。
“给你!”女子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男子,随即带着林看离开。
“哎,哎,姑娘,用不了这么多啊!”男子看到这锭银子眼睛都睁大了不少,虽然嘴上说着不用,但望着女子的背影嘿嘿直笑,将银子小心翼翼的塞进自己的怀中。
“谢谢你!大姐姐!”林看在女子面前感到羞愧,脸上淡淡一层红晕。
“小家伙,以后可不能偷别人东西了哦!”女子低下身来,朝着林看一笑,摸了摸林看的脑袋。林看只觉得香风扑鼻,惬意无比。
“我……知道了!”林看本来是想说自己没有偷东西的,但转头一想刚才好像出了点什么问题,于是淡淡应了一声。
“咦?你就一个人吗?”女子直起身来,四周看了一眼,问道。
“我是孤儿,由爷爷养大的,前几天爷爷死了,村子里的人不要我,我就四处游荡,到了这个街上!其实我不想偷东西的,但实在是太饿了!”林看告诉了女子大致经过,但细节没有告诉她。
“好可怜!”女子充满了爱怜的抚摸着林看还算清楚的脸蛋。
“小家伙,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参加浮云宗的入门考核吗?”
“浮云宗,这是什么东西?”林看茫然,却突然想起刚才镇中心的大钟鸣声和狂热的人群。
“小家伙,我告诉你哩!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叫做练气大陆,练气大陆的东部地区,是大武国,浮云宗,就是大武国七大宗门之一,是一个属于练气士的宗门!每隔三年,浮云宗便会派弟子往附近区域招收新弟子,而今天,正是招收弟子的第一天!你要不要试试呢?”女子手指头在林看的面前晃来晃去,让林看眼花缭乱,但实在的东西全部还是听了个大概。
“那么,我运气,是不是很好?”林看呆呆看着女子,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