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倒也再没起什么波澜,稳稳当当,一行人穿过山林,眼前顿时为之一片开阔,只见一排宛如黑铁铸造的城墙高高在上,绵延开外,已然有数十里,那城门大开着,犹如一只巨兽幼崽嗷嗷待哺,两门间官兵当道,手持锐器,对过往民众仔细排查。那城民也是众多,也不见挤在门口,只是排成两列,待检查搜身,也不恼怒,反倒嘻嘻笑笑,看来已是习以为常。
城门口上悬着三个大字“大阳城!”
“这便到了!”林看问道。
“当然没有,只是进了周边最大的城池。那城主不知是谁,应当是我浮云宗子弟!”舒如意见状,说到。
“这大阳城果真很大呵!”林看望见那高耸的城墙,又见其泛着黑油油的光,顿时觉得杀气扑人,不由感慨道。
“大武国一共一十八郡,一郡三十六城,这大阳城在这五百多座城池中也算得上名列前茅,端的是易守难攻,你看那护城河,虽只有五丈宽,但水下被驯养众多妖类,你若不听人指令下河,不出一息便连骨头都不剩!你观它城墙,如此严肃,可是溅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
“啊呀呀,难怪我看它像有煞气似的!”林看一惊。
大阳城城主却不是浮云宗人马,而是一军伍出身的将军,立下大功,被提拔当了这城主。可毕竟符炎郡这块是浮云宗主场,虽说浮云宗近几年在走下坡路,瘦死的骆驼毕竟比马大,敢在大武国薅其虎须的人还是少。这城主便接来一行人,去那城主府做客。
大阳城城主名为蒙七,奇怪的很,他的眼睛罕见的为碧色,听闻有个诨号为碧睛罴。
那城主邀来一行人,好像知晓路万里不喜推杯换盏,只是敬了杯酒,随即出乎意料的跪向路万里。
“呀,蒙城主,你这是何意,快快起来!”路万里也是一惊。
蒙七却是一闪,道:“路长老,蒙七在此求您一事!”
“快起!请讲!”
“我有一义兄姓聂名苍,十年之前救我一命!”蒙七眼神朦胧,好像在回忆。
“这我知晓,聂苍此人天资过人,未拜入大武七宗,而师从天地,法于自然,只差一步,便可入气宗,立道而传宗。此人嫉恶如仇,爱好打抱不平,于周边狮子,车迟等国也有侠义之名。”路长老谈吐间也是展现对聂苍的欣赏之情。
“对!我义兄虽放荡不羁,但自行砥砺,节操振拔,且其人英俊潇洒,许多女子甘为其终身不嫁。我义兄只取其中一人,成婚生子。然此女竟是车迟国国主之女,而其已有婚约,故我义兄受车迟国供奉追杀,力所不敌而毙,公主也为之拘回。”蒙七湛蓝的眼睛透着一股深红,雪白的皮肤也冒出一根根乌紫盘踞的青筋。
“那车迟国国主如此不讲道理?”路遥原本温和的面庞也是为之一变。
“我听闻此消息,连夜赶往我义兄住所,奈何晚去一步,我再看时,其奴仆坐骑全部毙命,唯有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二三岁孩童尚有存息!”蒙七偷偷看了路遥一眼,随即将右手边的少年搡了过来。“那孩童便是我义兄之子,如今又过五年,已有七岁!”
“你莫不是想让我直接收下他,作为浮云宗弟子?”路万里呷了一口水,神色顿时回到波澜不惊状态。
“然也!我知路长老高风亮节如我义兄,得您教导,空明可补丧父之憾!”蒙七见路万里还是没有任何表示,连忙又说道:“我知长老为难缘故,虽我求您之情,但空明亦是天赋异禀之徒,心性良善之辈,收入浮云宗,定不会败坏门风!”
路万里终于将眼神投在少年身上,打量一番后,平淡的眼界里放出一束鲜亮的光芒,随即却隐没在他的眼球里。
“汝可唤作聂空明?”路万里问到。
“前辈,我叫聂央,字空明!”林看才看到少年嘴角是一直带着微笑的,那微笑是平淡不惊但极其喜人的,就像破开云天来的一丝阳光。连林看都在想自己是否能微笑成这样。
“汝之资胜于我宗门徒数倍,可愿拜入我宗门?”
“求之不得!”聂空明双手一扬,拜了下去。
“长老你不直接收空明为徒么?”蒙七惊讶道。
“我将其收入宗门,已是逾权,若是再私自将其收为弟子,我路遥岂非视门规于无物?那我还有何脸面坐宗门长老之位?”
“呀,长老大德!”蒙七眼中含泪,从座上猛地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成拳,说道:“空明若是能拜在长老门下,学您德操,才是万幸!”
“城主快快请起,因我生性不爱争斗,所以于宗内无甚实力,所得资源不及其他十一,若有弟子拜于我门下,实则害之。”路万里扶住蒙七双手,将其从地上托起。
这一抬却使蒙七心中惊讶万分,刚才他跪下,是打算路万里不收徒他就绝不起来的,所以提气用力,不想让路万里扶他起来,结果路万里只是手轻轻一托,便将他从地上带了上来。以前他一直认为浮云宗九大常设长老唯路万里最弱,没想到今日一看,这路万里修为也是深不见底,对上其他长老也是不遑多让。自己对其如枯井对海底。这反倒让蒙七对路万里的品德更加敬佩起来。
“我对长老您佩服万分!”蒙七实在服了,不说一言语,只是眼中有着浓浓的亮光,那是闪耀着敬佩和震撼的光。
林看眼睛看着路万里和蒙七的短暂交锋,他是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过他的预感告诉他这两人绝对交锋过,这种预感不是来自于他的大脑,而是来自于他的心脏,并且他转过头去,看到对面那个少年也是一样平白无故看着两人,他就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少年也是很神秘且很有探索欲的。
然而林看往周围瞟诸人都在默默吃食,这下他也觉得有些不真实了,对自己怀疑起来。
“怎么,不吃饭到处乱看为何?”舒如意见到林看将头扭来扭去,觉得有些别扭,轻轻敲了敲林看的小脑袋。
“哎呦,我这不是正准备吃嘛!”林看抱怨了一句,只是不敢直视舒如意善良却严厉的目光,埋下头去吃了饭。
但随即林看又抬起头来,往前一看,发现对面那少年也是看着他的,两人的目光正对,一个是纯净但是悲苦的,一个是愤懑但是良善的,两个目光,撞在了一起,像是被锁定了似得。
“呀,这个小子,就像头小野兔似的,看得我好不舒服凉爽!”聂空明转过头去,接着想到,这小子也是天纵之资,却是能助我一臂之力!
过了些许时间,这宴会也是散了,又由于是晚上,所以接着便是需要入睡。除了修为遥遥在上的路万里和蒙七,其余几人都是需要入睡来缓解疲劳,尤其是林看,还未开始练气,便是最纯正的凡人,而且七八岁的孩童正是嗜睡的时候,所以林看入了房内,也不管其它,径直寻了床,倒头便睡,沾枕便眠。
第二天早上,林看起床时便听到了破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