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去找老太君说清楚,说不定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当家的死了,自己在府里连个出主意人也没有,只能来求老太君了,从皓腕上褪下一只墨玉的镯子递到李妈妈的手里:“李妈妈,麻烦您了,您就行个方便,帮忙进去通传一声吧——”
李妈妈摆摆手,忙又将镯子推了回来:“二夫人,不是老奴不想帮您,只是您也知道,老夫人睡眠一向不好,这会子要是吵醒了,只怕一晚上都别想再睡好了……”
说话这档子的功夫,沁园居的丫鬟突然跑来禀报说,四小姐醒了,正吵闹着要寻死上吊呢。
鲁氏胸口一急,手里的墨玉镯子‘啪——’地摔碎在地上。
回头看了老太君紧闭的房门一眼,急叹一声,忙跟着小丫鬟往沁园居去了。
沐婧扶着老太君在软榻上躺下,手指边轻柔的为她揉捏太阳穴,边用天真的语气问:“祖母,二伯母来找您,您为什么不见她呢?”
刚才鲁氏来云月斋的找老太君的时候,老太君根本就没歇下,正坐在偏房诵经念佛呢。
鲁氏带着大夫来跟李妈妈说,沐苓是因为中了迷春香的毒才会举止无状的话,老太君在偏房也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作孽啊,作孽——”老太君叹息的摇摇头,刚才在翠玉亭,她清看见沐苓的腕上多了一条海蓝色的琉璃珠手链。
沐府一向厉行节俭,这样的琉璃珠手链,只有三房可能会有。
今天晚上的事情来的蹊跷,白天苏芸茹把玲丫头唤到丽景轩去,又送了她这么贵重的礼物……晚上,明明是沐苓这丫头带着沐钰去后院说话的……苏冶也是苏芸茹今晚上请过来的……
将两件事情拼凑在一块一想,倒是勉强理出了个头绪来,苏芸茹引诱玲丫头,让她带着钰儿去翠玉亭,然后苏芸茹再安排人对钰儿下迷药,然后苏冶去了翠玉亭——
可为什么中毒的是苓儿,而不是钰儿呢?
苏冶一直倾心钰儿,却先轻薄了苓儿,再对钰儿不轨……
难道他醉酒是误将苓儿错当成了钰儿,还是苏芸茹的一石二鸟之计?
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钰儿受了惊吓,神志不清,已经让芊儿扶着回玉轩阁去了,莲儿晕倒了,玲丫头又……
不禁将目光投向沐婧,当时她也在场,也许只有她能将事情的原委讲述清楚了。
“……我跟着苓姐姐和钰姐姐到翠玉亭的时候,突然肚子疼,我一个人害怕,便叫钰姐姐陪着我一起去茅厕……等我们再回到翠玉亭的时候,就见苓姐姐和苏副将正抱在一起,然后钰姐姐就让我帮忙把苏副将从苓姐姐身上拉开……没想到苏副将见了钰姐姐,又要对钰姐姐……还说什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得过吗?你是我的,永远也别想逃得过!’”沐婧将当时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一遍,当然对苏冶对沐钰不轨那一段更是浓墨重染。
老太君花白英挺的眉毛越蹙越紧:“你是说,钰儿是因为要陪你去茅厕才没有留在翠玉亭?”还有苏冶说的那句‘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得过吗’,可见苏冶的目标是沐钰,是因为沐钰的突然离开,沐苓还没来得及将突然的变故告知苏芸茹,他才会误将沐苓当成了沐钰。
这样,一切就都捋清楚了。
“苏芸茹!”老太君的手紧紧在袖中握紧,恨得心肝肺直疼,苏芸茹她差点辱没了自己两个孙女儿的名节。
又吩咐李妈妈道:“你去沁园居看看,玲丫头怎么样了?”
沐婧害怕的钻到老太君怀里,从小到大还从没见老太君如此生气过呢:“祖母,您说苓姐姐会不会真的想不开了啊?”缩在老太君怀里,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可怜害怕见儿的样子,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似的。
老太君虽然偏爱沐钰多一些,可对其他的嫡出孙女孙子也不是不疼爱,沐苓若真的自杀了,老太君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个害死她的凶手。
“玲丫头自打小起就格外的乖巧懂事……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担心她——”老太君漫不经心的拍了拍沐婧的后背,满腹担忧的说道。
沐婧抬起眼,咬了咬牙,紧紧拉住老太君的手,义愤填膺的说道:“苓姐姐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祖母可千万不能放过那个陷害苓儿姐姐的人喽!”泛着稚嫩童光的眼底,满是愤慨激动之情。
老太君目光一滞,倏尔又赞许的拍了拍沐婧的手,平日里那些嫡出的丫头对这丫头都是不温不淡的,没想到出了事,这丫头竟能如此重情重义。
“婧儿放心,祖母一定不会放过陷害苓儿的人的!”
得了老太君这话,沐婧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糖丸。
老太君若要追究此事,自然会追究到苏芸茹的头上,沐府是将相人家,家规甚严……一旦老太君处置了苏芸茹,女凭母贵,母卑女卑,没有苏芸茹的庇护,那沐代萱在幕府便再无安身之处。
同时想到这一点的自然还有苏芸茹。
此刻,她正坐在丽景轩的香樟木椅子上,用力抠着白玉杯子上镶嵌的红玛瑙珠子,用螺子黛修饰十分妍丽的两道细长柳眉,紧紧促成一个倒八字形。
怎么想,心里都觉着纳闷,今日之事,本是万无一失的。
沐苓领着沐钰前来后院客房,冶儿用迷春香迷晕了钰儿,然后欲要轻薄钰儿……苓儿正要从客房回去,就被自己事先安排好的人打晕在门口……
老太君一向最疼爱沐钰,她求皇上让沐苓入宫,也是为了沐苓将来能够拉扯沐钰一把,沐钰是沐苓领着到客房去的,老太君一定会以为一切都是沐苓安排的,她对沐苓心存怨恨,自然会以沐苓受伤为由,阻止她入宫……
没想到,一切竟然会变成这样……还害冶儿受了重伤,自己没得要受堂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