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钰眼中阴霾渐渐散尽，又恢复了往日的灵秀水润，像从前一样埋在祖母怀里撒起娇来：“钰儿才不觉得委屈呢，钰儿就想一辈子陪在祖母和父亲身边，那儿也不去，谁也不嫁。”
沐钰的话叫司徒凌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你这女人就知道撒娇。”却有一丝暖意从冰封的心底涌起。
“老太君，既然钰儿已经不能参加选秀，老太君可想好替补钰儿的人选没有？”大夫人文氏从前最看不得沐钰在老太君那儿撒娇承欢的模样了。
凭什么都是嫡出的，她大房的女儿就比不得三房的女儿了？
不过，自打妍姐儿嫁到京城最有钱的皇商洛家之后，这颗心就一下子平衡了。
做娘娘怎么了？哪比得金山银山堆砌起来的荣华富贵？
嫁到洛家，娘家可以得到数也数不完的彩礼钱，入宫选秀没得还得倒贴银子上下打点着呢！
“妍丫头不是都出嫁了吗，你还打听这个作什么？”老太君刚才还喜笑颜开的脸一下子阴郁下来。
这文氏还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她刚将钰儿劝好了，这会子又提了，当真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一点没有将门之后桀骜的风骨。
文氏也是个有眼色的，见老太君绷紧脸，又满脸堆笑的挨到老太君身边，嗔声道：“老太君，儿媳这不是随口一问嘛，再说了，选秀的名额都是事先就定下的，老太君将这事定下了，三弟妹那儿不也好向皇上交差吗？”
她打听这个自然想看看下一个有可能成为皇妃的候选人是谁？她也好见风转舵，顺藤巴结。
皇商皇商，自然要跟皇上身边的人搞好关系了才有得钱赚嘛。
“昨日父亲去宫里为钰儿和沐家请恩，萱儿也缠着她外祖父跟着进了宫，父亲说皇上对萱儿喜欢的很呢！”三房主母苏氏从文氏那儿接过话来。
“萱儿文韬武略，得皇上青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文氏笑着奉承道。
老太君却是一脸迟疑之色：“不是还有她二姐三姐和婧儿嘛，这事儿先不急。”
“老太君——”文氏摇着老太君的胳膊，岌岌算计的眼中多了几分焦躁。
“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我自有打算。”老太君偏过脸去，看了一眼伺候在一旁的李妈妈：“李妈，摆饭——”言下之意，就是大家可以散了，她和她的乖孙女儿要用饭了。
“儿媳就不打扰老太君用饭了。”文氏见老太君不应允，只好撇了撇嘴，惺惺的起身告退：“儿媳告退，老太君慢用。”
其他三房的媳妇也跟着陆续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老太君和沐钰，还有伺候的婆子丫鬟。
司徒凌芸扫了一眼桌上的美味菜肴，有翡翠鱼丁，桂花鱼条，凤凰鱼肚，玉兔白菜，干煸牛肉，口蘑鹿肉，芜爆山鸡，珍珠雪耳，黄氏枸杞乌鸡汤。
忍不住吞咽了两口口水，跟着沐钰吃了两日的清粥小菜，现在看见这满桌五彩缤纷的菜肴，就像是猛虎下山，饿狼遇食，看见这满桌的饭菜，比看见天上的瑶池仙宴还要兴奋呢。
前世自己征战沙场，与将士们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了两日清粥小菜，胃里都发燥了，今天可要好好补回来才是！
刚用沐钰的手拿了筷子，准备‘杀’向面前细嫩美味的鹿肉。
老太君突然吩咐李妈妈道：“钰儿最爱吃鱼了，你把这翡翠鱼丁和桂花鱼条换到她跟前吧。”
“不要——”司徒凌芸还没呼出声，一股‘鱼腥味’便扑鼻而来，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沐钰觉察到了‘她’的异状，筷子也突然顿住，用腹语关切的问道：“凌芸，你怎么了？”
司徒凌芸拿手捏紧鼻子：“没，没事，你的喜好怎么这么特别啊？我最讨厌鱼腥味了！”又拿手驱赶铺面而来的鱼腥味，她从小就讨厌鱼腥味，所以每次‘她’的膳食中都不会出现鱼类。
刚才猛一闻那鱼腥味，差点没将早饭都给吐出来。
沐钰凑近鼻子闻了闻：“没有啊，一点都不腥啊。”沐府的厨子可都是当年先皇再试的时候赏赐下来的，做出来的鱼怎么可能会有腥味呢？
一股浓浓的鱼腥味强呛进‘她’的鼻子，司徒凌芸又俯身干吐了起来。
沐钰只好妥协道：“好好好，我今天不吃鱼就是了。”
老太君见沐钰凑着鼻子去闻盘子里的翡翠鱼丁，忙问：“钰儿，可是这翡翠鱼丁做的不好，要不我再让厨子重新做一份送来？”
沐钰忙摇摇头：“没，没有，这翡翠鱼丁做的很好，只是我今日胃口不好，不想吃鱼。”
老太君连连吩咐李妈妈道：“既然钰儿今日不想吃鱼，那你就将菜再换过来吧？”
老太君房里用饭是长四方的红松木餐桌，一面长边挨着墙，一面朝外，老太君和沐钰分坐在两短边，距离差不多有四尺多远，换了位置，司徒凌芸便闻不见鱼的味道了。
司徒凌芸见到肉，就像是久旱逢甘霖，哪里还见方才胃里排山倒海的翻腾？一盘鹿肉，一盘兔肉，还有一盘牛肉三下两下便吃了一半，尤其是鹿肉，竟吃到是一块不剩。
老太君见孙女儿今日胃口如此只好，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忙吩咐李妈妈：“快去让小厨房再送两盘鹿肉来。”
沐钰停住筷子，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女子吃饭当小口小口细嚼慢咽，浅尝辄止才是，可刚才司徒凌芸竟借着自己的手吃了两盘肉！
忙阻止道：“祖母——还是别劳烦她们送了吧——”
老太君笑道：“哎，这屋子里只有我们祖孙两个人，亦无旁人，我还头一回见我家钰儿吃饭吃这么香呢，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反正这鹿肉也是补虚益气的，吃多了也无甚坏处。”
看着沐钰吃肉，她恍然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跟着老将军南征北战时，与将士们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情形，那时候自己也才沐钰这般年纪，因为仰慕老将军，便男扮女装入了军营，回想起那时候与老将军并肩作战的情形，老太君眼中不由荡漾开一抹甜蜜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