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见识了肯维家族内部大战,朱莉和安德鲁一脸尴尬,现在,他们只想赶快吃完这顿饭,然后离那个叫库克的小子远远的。
等人都到齐,库克在弗雷德对面的哥特式高背沙发上坐下。朱莉刚才就发现,餐桌只有两把椅子比较特别,都是哥特式的高背沙发椅,一把是弗雷德坐的长桌首位放置的这把,这个位置坐的通常是这个家的家长;另一把安置在弗雷德对面,也就是库克现在所坐的位置。
平时,库克坐在这把高背椅的旁边,和其他人分开,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各人的位置显示了他们的地位,他们亲密无间,只有库克故意要和他们隔开。
“谁允许你坐在那里的?”弗雷德丢下手中的餐巾,面带愠色质问库克。朱莉想,像弗雷德这样的绅士,他刚刚作出这个动作,显然被库克气得不轻,终于要发作了。
众人也看向库克,看来今天这顿饭是别想好好吃了。库克不屑地看着他哥哥。
“库克,那把椅子是大哥的……”巴兹尔好心提醒这个叛逆的弟弟,这把椅子这些年来一直都空着没人敢动,谁都知道,这是弗雷德不可触及的禁忌。没有人想去触碰这个禁忌,惹恼弗雷德。库克今天的所作所为纯属作死。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我们还要给死人留位置?弗雷德老头,你这癖好也太奇怪了吧。不过你本来就是个古怪的人。”
“库克,不要再说了,快起来。”巴兹尔劝道。
年轻的兄弟们并不了解他们英年早逝的大哥,事实上巴兹尔也不太了解他,甚至从没真正见过他,但是他知道弗雷德非常在意。弗雷德是所有兄弟中唯一一个见过他们长兄的人,弗雷德留下这把椅子据说是他们的大哥生前所用的。巴兹尔觉得实在有必要提醒一下年轻的弟弟。
库克却不以为意:“啊,那个早死的家伙叫什么来着?詹姆斯?哈哈,我说,弗雷德老头,你留着詹姆斯那个死人的东西做什么?招魂啊?”
“克莉丝汀,路易斯,这里太吵了,回你们房间去吃吧,等一下我让斯伯丁把你们要的冰淇淋拿过去。”
“可是爸爸……”克莉丝汀非常不情愿,竟然被赶回房间。
“听话,做个好孩子。”弗雷德温柔说道,“艾伯特,带你的弟弟妹妹回房间去吧,和他们待在一起,照看他们,斯伯丁会把晚餐给你们送去。”
“知道了,爸爸。”艾伯特将两个小家伙带回房间。
巴兹尔和尼古拉斯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早察觉到弗雷德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朱莉和安德鲁只好静观其变。
待确定他们走远,弗雷德开口道:“库克·肯维,站起来。”朱莉暗想发飙都这么优雅,弗雷德先生真是太帅了!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她巴不得库克这个讨厌鬼被狠狠教训一顿。安德鲁则想,万一他们真打起来了,那他还能不能吃饭了,快饿死了。
“哼!老头,你以为你是谁啊!”库克把玩手中的打火机,双脚架在桌子上。
“我再说一次,库克·肯维,我命令你站起来。”弗雷德轻轻说着,不过任谁也能听出他很生气。
“凭什么!”库克无动于衷。
还不等弗雷德说话,斯伯丁一把抓住库克的衣领,一拳打在他脸上。
“混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我!”库克踢斯伯丁一脚,虽然库克练过散打,但是他绝不是斯伯丁的对手。斯伯丁躲开库克的攻击,一脚踢在库克的腹部。库克痛的弯下腰,斯伯丁欲再次进攻,却被巴兹尔拦下了:“都住手!”
库克站起来,还想再打,斯伯丁推开挡在中间的巴兹尔,抢先一步将库克打倒在地。朱莉非常讨厌这个家伙,虽然斯伯丁是他们的嫌疑犯,但是她一点也不想阻止斯伯丁揍库克。
弗雷德叹了口气:“斯伯丁,带他们离开。”
斯伯丁二话不说将库克拖出去,伊拉也慌张跟上去。
“实在很抱歉,搅了你们的兴致。”弗雷德对两位客人说。
“这不能怪您。”
“是啊,我都还没吃饭就已经饱了。”安德鲁吐槽。
“实在对不起……”
“这样吧肯维先生,您能陪我在别墅里逛逛吗?我想……了解几个问题,您知道的。”
“我明白,当然可以。”弗雷德又恢复了他的标准绅士笑容。
朱莉二人同弗雷德一起参观他的别墅,他们正走在一条挂满画作的走廊上。
“肯维先生,这些画真漂亮。”
“这些都是巴兹尔画的,他从小就很有天赋。”
“那个,那扇门上写着‘JK’那是谁的房间?”安德鲁刚才听弗雷德介绍,知道每个家庭成员的房门上都会写上名字的缩写,但记得晚餐时是没有JK这个人的。
“JK,是我的哥哥,詹姆斯·肯维。”
“哦?那你不单给他留下椅子,还有房间?”安德鲁注意到,肯维家的成员似乎习惯只用自己的东西,如餐具,茶杯之类,而且,他记得好像刚刚看到的一个柜子里茶杯上也刻着名字,其中也有一个JK。安德鲁也好奇,正如库克所说的那样,为何还要为一个多年前消失在世上的人留下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怀念?看来这个詹姆斯对弗雷德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进去看看怎么样?两位警官?”
“这样好吗?”朱莉说。
“没关系,反正也没人住。”
“那我在外面等你们好了。”安德鲁说道,他可不想进鬼屋。
弗雷德用钥匙打开门,这个房间一直都是上锁的,只有弗雷德有钥匙。
作为一间长期无人居住的房间,朱莉认为它已经非常整洁了,这多亏了弗雷德每周安排人来打扫。朱莉看见书架上尽是音乐相关的书籍,窗边也有一架价格不菲的钢琴。
“詹姆斯先生喜欢音乐?”
“是的,詹姆斯和巴兹尔一样,他们在艺术上都非常有天赋,那个时候,詹姆斯还会写一些歌曲,偶尔也会写点诗。”
朱莉想起弗雷德逗路易斯的样子,突然很想对他说弗雷德先生很有演戏的艺术天赋。
弗雷德按了几下琴键,继续说道:“小时候,詹姆斯会在我不高兴的时候弹琴给我听,想想,那简直是天籁之音。”弗雷德闭上眼睛,回忆当年的琴声,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詹姆斯也多次和我说过,他有多想成为一个音乐家,诗人。但是,在这个家,作为继承人,那是难以实现的。我们的父亲认为,艺术家,那是一些在浪费生命的下等人才干的蹩脚职业,不,连职业也算不上,是没有出息,卑贱的。肯维家的人,必须成为叱咤风云的商业精英。所以,父亲对詹姆斯非常严厉,他每天要学着在别人面前伪装自己,学着各种礼仪,学会如何勾心斗角,学习如何应酬,他在十岁的时候,就陪着父亲的商业伙伴在餐桌上喝酒。每天要处理他最讨厌商务,查看他最痛恨的数据。但是他身不由己,所以,他总是对我说,弗雷德,如果你有梦想,就去追吧,如果有自己真正想得到的,就去奋斗吧。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不能成为你,代替你,不要管别人怎么想,只管走你自己的路。人生苦短,走你想要的路吧,不要在离开时只留下满满的遗憾。”
朱莉看见弗雷德忧伤的神色,他似乎已经陷入自言自语的状态了,不是在同朱莉说话,而是说给自己听。
“那时我说,我一定会的,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可是,最终也没有做到。”弗雷德苦笑,“在詹姆斯离开后,我成为肯维家的继承人,放弃真实的自己,抛弃自己的梦,一个诅咒,肯维家族男人的诅咒,似乎没有人能逃过这种命运。”
朱莉把手放在这个满脸疲惫的男人肩上,也许只有在此刻,朱莉才能看到最真实的弗雷德:“不过,至少巴兹尔可以追求自己喜爱的绘画,不是吗?”
弗雷德笑了:“是的。而且,我也希望艾伯特和路易斯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当然,除了当海盗。“
朱莉看见桌子上一排相框:“这就是詹姆斯?”
“是的,那是他十五岁和之前的照片,没有其他的了,只有这些。”
朱莉仔细端详这些照片,如果朱莉之前一直觉得尼古拉斯·肯维俊美异常,弗雷德肯维·英俊优雅,那么在她眼前十五岁的詹姆斯·肯维简直惊为天人,不像来自人间的凡人,而是来自天堂的天使,简直就是美神的化身。深金色的卷发像阳光下金色的波浪,绿色的眼睛如钻石般美丽,白皙的皮肤恍如白玉,他简直像一座艺术家精心制作的雕像,一个从画中走出的美少年。这位美少年的举止高雅,神情略显高傲,每一张照片都是极美。
可是,正如弗雷德所说,这位美少年的脸上极少出现笑容,更多的是从眼中流露出的忧郁,纵使难得找到一张微笑的美少年照片,翘起的嘴角也带这些许苦涩。
这就是詹姆斯·肯维,这个英年早逝的美少年似乎一生留下的只有遗憾和不甘,似乎只能透过这些陈年的相片向世人展示自己曾经的年华,控诉自己充满悲剧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