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踏红泥,百战鸣锋镝。
宋辽之战刚刚过去,杨家将几成往事,朝堂之上风起云动,无暇顾及之间,江湖一词,悄然渗透进了各个角落。
我牵着同样遍体鳞伤的乌云团,暗哑的铠甲上唯一的亮色便是凯旋之时披挂上去的紫色缎带子。
关内朱明业已至,彳亍犹不知。
我拍了拍乌云团的脖子,卸下沉重的负担之后他有点不知所措。澶渊之盟击垮了很多人,包括当初困于敌阵的人,包括朝堂之上的人,包括死守城门的人,更包括千万人中如我这般背着一个装着各种破烂的行囊准备把东西带回给他们婆娘的人。
当然,也包括我。我的直属百夫长是个土生土长的幽州本地人,操着一口我只能听懂一半的北直隶方言,道此番前去你便再不能作我的士兵了。半晌见我去意已决,又道,学了我的枪术便是我神威堡的人,此番前去,有缘江湖再见。
此前我不知道江湖为何物,我只能半懂不懂学着他一拱手,道有缘江湖再见。
他发出了嗓子里灌满沙子似的粗粝笑声,拍着我的肩膀直不起腰来,道,像那么回事。
我不明白。
飒飒晚风至,缄口阅相思。
我回到了东越,去见我的姑娘。
飘摇的细雨中,她已不似从前那般温婉,眉目里满是凛冽的血腥气,霜染鬓角,扬着脖子一副骄傲的模样。不过她还是喜欢撑着伞,于轻舟上,唱的还是思归的歌。
她转头看了过来。
燕云漫天的狂沙,秦川凛冽的风雪,澶城的尸山血海,都在此刻化作了这一湖落花流水。
她从伞里抽出剑便刺了过来,道,好得很,陆锦上,你就是个混蛋。
一湖春水凭鱼跃,采莲归雨迟。
此时为景德二年夏,满目疮痍的山河中,江湖人自认为豪气干云地对饮着烈酒,贩夫走卒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隔壁杭州城里歌舞升平欢宴笑语,庆幸着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