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头回来时,就见树下窝着的婧彤,小小的一团,双眼闭着,脸上尤带着梦幻般的笑,在夕阳的余光中,显得可怜又可爱。胖老头抹抹嘴上的油光,将手里的烤鸡往婧彤怀里一塞,蹭蹭她的肩头,“丫头,吃鸡!”
胖老头美滋滋的等着婧彤夸赞他的手艺,等了好半晌,不见一点反应,他这才侧过身,稍加检查,便发现这丫头不是睡着了,而是陷入昏迷中。
胖老头抓抓脑门,真是伤脑筋,他不像瘦和尚什么都会,医术什么的他嫌麻烦,半点没涉及,哎!这丫头是他上辈子的债主吧?他都没来得及游玩一番呢,只能先带她回瘦和尚那里了。他抱起婧彤,暗自叫了一声糟糕,小丫头烫的像小火炉一样,跺跺脚,边走还不忘边嘀咕,“傻丫头呀!本来就够傻的了,再烧坏了脑子可如何是好!”
此处距离瘦和尚的寒光寺不过大半天功夫,胖老头武艺超群,轻功尤为了得,他一着急,连马匹也懒得备了,直接飞身上树,在树间几个跳跃,就下了山。他性子急,背个不重的小孩对他完全没有负担,一路疾驰到寒光寺也只气息稍稍乱了些,一进内院就急哄哄的喊“瘦和尚,快快出来”
山寺本就清净,这一声大喊,惊得雀鸟乱飞。
“真人,你怎么来了?”一二十来岁的年轻和尚忙拉住一心往里冲的胖老头。
“元霖,你来的正好,你师祖在何处?回没回来啊?”
“师祖回来了,但是他---”
“唉,算了,你别说了,我自己去找他吧!”胖老头一把推开元霖,自己跑进去了,内心无数次后悔着为什么要好奇,如果不管这闲事就好了,这小丫头的身子怎么破败成这样了,他不过打了个野味回来,就要死不活了,这丫头要死在他手里,他尚炎真人的名号岂不毁了?
元霖才一眨眼就不见了胖老头的声音,他无辜的对着空气说了句:“师祖,在接待贵客呢!”
胖老头雷厉风行的直奔瘦和尚的禅房,也不管里边有人没人,掌风一起就打开了门,待他走到瘦老头面前,门还在晃悠。将手上的丫头扔给瘦和尚,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水,连灌了三杯,才舒了口气对瘦和尚说。“瘦和尚,这小屁孩交给你了!”
瘦和尚名副其实,确实瘦,但眉目间平和宁静,发白的眉毛,像老寿星一样长,稍稍一笑,额上皱纹都透出和蔼的味道来。
“尚炎,你从何处来?”
“瘦和尚,快别多寒暄了,赶紧的给这小破孩看看,她是不是快死了?”
瘦和尚看了眼端坐在窗前的少年,见少年微笑着把玩着手里的杯盏,好修养的没有对胖老头侧目,更没有被打断话的不耐,瘦和尚微微颔首,倒没有皇家的骄纵,涵养不同。
将婧彤置于榻上,瘦和尚搭脉,神色渐深沉,片刻后低头深思,两簇发白的眉毛几乎凑成一条。
胖老头打量着瘦和尚的神情,急急问“怎样?有救没?”
瘦和尚沉吟,轻叹一口气,“何以拖至如此!病已缠绵入骨,又频频受创,恐难长寿。这般高热,先将养些时日,待体温下来了后,我再尽力为她除除病根,只希望她能好过些吧!”
胖老头喏喏不言,心中有丝丝的愧疚。
瘦和尚一看胖老头神色就知其中另有隐情,转身对窗边的少年温声道“皇太孙,贫僧先为这位小施主救治一二,还请殿下先移居听竹院,怠慢之处请殿下见谅。”
少年背着窗户,微微一笑,在暗色的映衬下,仿佛一株昙花欲放,他五官秀丽,但面上冷清,不笑时自带皇家的威仪,一笑却有冰雪融化之感,看着和煦,让人无限仰止,通身的气质清华,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好感来,他轻轻起身,颔首“大师,慈悲心肠,弟子甚是敬佩,在外无需拘礼,叫我苏郗就好,弟子先行告退。”
他也不多言,从从容容的行完弟子之礼,再退出禅室。
瘦和尚待苏郗离开,从书案下的柜子里取出针灸的器具,在婧彤的几个手尖上一扎,冒出带黑色的血液。他稍加思考,解开婧彤的衣服,为她施针。瘦和尚看着和老寿星一样,行动却并不和缓,扎针行云流水,看似眼花缭乱,却针针章法可循。只见婧彤初始没有反应,慢慢的身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而后突然呼吸急促,颜面潮红,胖老头在一旁看着心焦,他最没耐性,急于知道结果。“瘦和尚,她怎样?要不要紧?”瘦和尚只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下的活。这下胖老头再不敢多言,没趣的坐回桌旁,自顾自的斟茶喝。
等到瘦和尚收起工具,再回过神来理会他时,他已经把一壶水都喝进了肚子里,正在无聊的隔着窗对着几米外的竹林发功打树叶玩。
“尚炎,这孩子怎么回事?你一向游戏人间,这孩子不会是你---”
“瘦和尚,千万别胡说,这绝对不是我的。”胖老头连忙打断他。
瘦和尚叹了口气,自从遇上胖老头后,他叹气的次数都明显增多了。“你想到哪去了?按照你的个性,你不会沾惹任何一点麻烦事,这孩子受伤不轻,你做什么了吗?”
胖老头松了口气,转又嬉皮笑脸,“瘦和尚,这孩子有些邪门,她在受欺负时突然周身生出暗流,那暗流好生强劲,我怕她伤到另外几个小孩,就制止了她。结果她现在就变这样了。”
“就这样?”瘦和尚转身走向书桌,铺开纸张,写药方。
胖老头犹豫了一下,在瘦和尚面前,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他又做错事了的感觉。
“我发现她时她就已经半死不活了,她身负奇怪的力量,被欺负她的同伴们引发出来,很是诡异,我都不能制止,然后我就把她打晕了,在野外放了大半天,就成这样了,等我发现她不对劲时,就直接送你这里来了。”
“她还有什么亲人吗?”
“她有一个哥哥,但是被人抓走了。”
“她哥哥被抓去哪儿了?”
“看着像是某个组织的人,你知道的,这些事我一向不管的”
瘦和尚看了眼气息不稳的婧彤,有些为难起来,寺里不方便收留女客,但这样一个孩子,没有庇护,不是为害世间就是命不保朝夕。
将药方交给胖老头,瘦和尚又专注为婧彤推宫过血,只手下的触觉太过硌人,他又忍不住叹息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