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镇是江南的一个小镇,虽离繁华之地甚远,但邻接港口,物产丰富,无忧的生活养成镇上百姓直率热情的性子。在米花镇的东边尽头的街角有一家游姓人家,是米花镇里的一处奇特之处。街坊们不止一次猜测,他们肯定是哪个大富人家迁移至此,他家主人虽少与人来往,但镇上若哪家哪户有什么困难,都会及时得到游家的救助。游家的老少一个个都像画里出来的一样,奇怪的是他家没有女人,他们一家经常外出,有时十天半月也不见回来,每次外出游家公子都抱着一个裹得严实的半大的小孩,估计是为求医。这些疑惑之处,成立米花镇百姓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多少年轻的小姑娘找着借口在游家大门徘徊就想能偶遇游家的青年公子,可惜那个对着小病孩温柔呵护的公子,从来都没多瞧过她们一眼。
这一天,是米花镇最热闹的花朝节,游家大门外徘徊的年轻姑娘们比往常更多了些,她们挽着小花篮,里面有她们栽种的最美丽的花朵,也有的姑娘带着她们最得意的绣品、头花、还有一些精致小巧的手工品。可惜等了许久,游家的大门也没有动静。
游家府内,书房里断断续续的传来算珠拨动的声音伴着小孩清脆的嗓音,不细究内容到也有几分趣味。“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二去---八进一,三,三,三上三”清脆的声音慢慢变得迟疑。
“三后面呢?”一个男孩的声音,带着些故作的威仪。
“三上三,三上三,哥哥,好难啊!这里我总记不住,我今天都背了百十遍了!”小孩声音里带着些哭意。
“那你记住什么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
“恩,倒记得数数了,还有呢!”男孩声音里带着笑意。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小孩带着些腔调将这句话说完。
惊得男孩一口水喷了出来。“小呆瓜,该记的没记住,净记了些什么东西?”
“哥哥,你说带我出去玩的!”小孩娇滴滴的撒娇。
“书还没背好,不准去玩!”
“哥哥,我要去玩!去外面!”小孩巴巴的绕着男孩,书房里斗大的地方各个方位传来小孩娇娇的声音。
男孩忍了许久,最终还是拜倒在小孩牛皮糖一样强大的黏功下。
“好吧!好吧!我们先去换衣服!被爷爷和爹知道我带你出去,回来肯定少不了一顿打,你呀!上辈子一定是我克星!”男孩无奈又纵容的嗓音传来。好半响书房内只悉悉索索的传来一些声音。
一炷香后。
在游家后门的墙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小的头颅,头发高高的挽头上,眉间一点朱砂痣,两只细瘦的胳膊使劲的掰在墙上,松松的袖子一直挎至胳膊,使了半天劲也没爬上墙。她皱着秀气的眉毛,累了,巴拉在墙上,不动了。
“彤儿,你倒是使劲啊!哥哥的头都要被你踩成扫帚头了。”墙下的少年,扎着冲天小辫,细碎的小辫子上绑着小小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铃铃作响。
“哥哥,我爬不上去!”小孩理直气壮的陈述。
“算了,我先爬上去再拉你吧!”游曳捏捏小孩的小肉腿,纵容着发懒的小孩。他将妹妹放下,利索的跨上墙,脑袋上一串铃铛乱响,衬着一身红衣,精气神十足,他无语的扯了扯头顶上的辫子,有些嫌弃的皱了皱英气的眉毛。
“彤儿,把手给我。”
婧彤乖乖的伸出手,被游曳提上墙去,靠着他坐墙上,两人一红一青,相映成趣。
游曳穿一身红色裙子,雌雄难辨,有些别别扭扭的扯扯衣角,望着被婧彤强行拔去的衣服。“妹妹,我们把衣服换回来好不好?”
“哥哥,红衣漂亮,真的!”婧彤眨巴眨巴眼睛,扯扯哥哥的辫子,很是喜欢的样子。
“哥哥这样出去会被人笑话的”他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有些无奈的捏捏婧彤的脸,跳下墙去,人家彩衣娱亲,他这算彩衣娱妹?
婧彤坐在高墙上,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屋檐和街上游走的人群,辨认了许久,才发现那是花车,她很是高兴,从没有单独出来过,也不曾见到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什么在她眼里都很新奇!她反应比正常的小孩要慢一些,连欣喜的表情也滞后了些,想到可以去到人群中,她弯了弯眉梢,表情天真自然。
好一会她才想起哥哥在墙下等了许久了吧?低头,墙下的红衣少女,不,红衣少年用着非常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她,双手微微的打开,仿佛怕一不小心她就掉落下来。
她慢悠悠的冲着墙下的少年微笑,脚下一用力,用着和她表情不相符的速度扑向游曳。
游曳瞪大双眼,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这个常常不按常理出牌的妹妹身上,用力向上举着扑向怀里的笨小孩,自己屁股却着了地。他扭曲着一张脸,眼泪都要疼出来了,不知为什么又有点想笑。
“彤儿,下次没有哥哥的允许,不许做危险的动作,不然哥哥打你的屁股。”屁股两字说的咬牙切齿,配合着他灵活的大眼及稍有些婴儿肥的脸,非常有喜感。
婧彤软软的手捧着哥哥的脸蛋,非常认真的注视着游曳的瞳孔,那里面有着小小的她,无论她在干什么,只要看向哥哥,都会发现自己是那漂亮双眸的中心。她摸了摸了那双她喜欢的眼睛“哥哥,那里有我”
“笨彤儿,不许转移话题。”
“哥哥接着我,不会痛”
游曳抱着婧彤站了起来,明白了她的意思,“要是哥哥不再身边呢?这么高跳下来,不把你的小脑袋摔个洞吗?”
婧彤呆了呆,然后瞪着清亮的眼吐了三个字“哥哥,笨!”
游曳被这小呆瓜气的笑了,放下她,牵着她的手,不多远就到街上了,街上人多,怕冲撞了她,他像个小大人一样一只手护在她肩外。
在妹妹到来后的几年里,他过早的成熟起来,家里没有女人,爹爹养家,照顾妹妹这件事很自然的落在了他身上,有些感情蓄积的很浓厚,他怜惜着、呵护着、时时刻刻牵挂着这个让他心疼、心酸的小孩,从最开始她气若游丝、全身瘫痪,到不良于行,到蹒跚学步,到如今快步行走,虽然她的反应慢于一般的小孩,但该学的她一样不拉下,她简简单单,坚韧又执着,善良又体贴,是他亲手浇灌的,蓄在心头上的一朵花儿,他想他把这辈子最纯净的感情都投注在她身上了,哪怕将来自己有了孩子,也不会再有这么强烈的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