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局长为了撮合曾繁荣与他的亲信富贵的姻缘,以曾繁荣所在处室工作繁忙与重要为由,调派副调研员的魏成去曾繁荣所在的那个处室做了副处长。让这场情感的格局,变得更加纷繁复杂。
因为林局长从来没向曾繁荣明谋,曾繁荣也就毫不知情,但袁富贵却对林局长的意图十分清楚。林局长为了贪那一口家乡的手擀面,而不得不报袁富贵的手擀面之恩。但林局长也说了,后面的事,要靠你自己了。
魏文斌对林局长的安排,虽不清楚,但心里总有点说不清的隐约。
曾繁荣三个月的试用期满的时候,林局长来征求过魏文斌的意见,想把曾繁荣定编到局政治部。魏文斌当然是不肯的,以曾繁荣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且本处工作繁重不宜抽调人为由,极力拒绝了林局长代表局党组的安排。
魏文斌心里的那一丝隐约,是因为袁富贵当时正好在政治部,且曾繁荣没能调到政治部,这袁富贵竟然调自己处来当副处长了。魏文斌一直是个思想挺复杂的人。问题只要落到他的脑袋里,便会花菜一样,生出些密密麻麻的籽来。谁都知道魏成与林局长走得近,放着好好的中心处室不呆,跑我这来干什么呀!当然实职与虚职是有差别的,但为什么偏偏要到我这个业务处室呢,我这个处工作之繁重,全局都出了名的,我处里的人都想往轻松的处室走,他为什么要上赶着来呢,照理他去哪个处室不行呀。魏文斌的这丝隐约很快便不再隐隐约约了。
魏成这样一个人物,与公与私,魏文斌都是不敢怠慢的了。他不仅是自己的副手,更重要的问题他是局长的亲信。为此,魏成到处里来的当天,他便在子云亭超豪华版地请了他一顿,算是热烈欢迎这位副处长的到来。这一次,全处的人都到了,不像上次曾繁荣刚来那次,只有陶源响应。
一顿饭吃下来,魏文斌也就清楚魏成的来意和林局长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了。因为在饭桌上,魏文斌发现,袁富贵的眼睛,平均十秒钟,便会向曾繁荣的身上瞟那么一眼。于是魏文斌在心里骂:哼,也不看看自己那熊样,配不配。心里刚骂完,就见李晓光在一旁不哼不哈地埋头苦干,心里又不乐意起来。
“李晓光,干工作不见你小子这么卖力,吃东西你倒当仁不让,你看你那一堆鱼刺、虾皮、骨头可是比谁的都堆得高哈!”
李晓光这段时间本来就挺窝火的,正想找机会泄火呢,听魏文斌这么一说,便猛地站起来。
“小姐,来来来,给我斟酒,满杯!给我们老板也倒满。”
“你想干啥子,灌老子嗦!”魏文斌一脸不快,心想,这小子难道明白是老子在弄他,所以便来弄老子么?
“我怎么敢,我只是想借今天的酒,敬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器重。本来我以为,你这么器重我,我们处空着的副处长的位置,我有希望了呢,结果领导派了另一个魏处长来,才知又是空欢喜。但无论怎么样,都还是先感谢你一下吧。”说完一仰脖子便把酒干了。
魏文斌知道李晓光话里有话,但这样的场面他又不敢随便发怒,可如果就这么把酒喝了吧,觉得挺没个领导的面子。
关键时候陶源开始来解围了,“晓光这段时间工作的确不错,安排的事,总是认认真真地干得挺漂亮。那天冒着大太阳去拍的那些照片,用在我们参展的展板上,为我们的展板增色不少,局领导都充分肯定了的。大家心里有数,魏处长也定不会亏待你的。对不对,魏处?”陶源将眼睛朝魏文斌转过去,“晓光这段时间工作的确不错,年终选先进的时候,大家不要忘了投晓光一票哈。”魏文斌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干了杯中酒。心里却冷笑道,不给你小子点厉害看看,你小子不知老子的厉害。魏文斌明显感觉到,李晓光已经在回避曾繁荣了,比如在这饭桌子上,李晓光就没正眼看过曾繁荣一眼,反到是曾繁荣,厌烦地躲过魏成的目光,平均十秒钟朝李晓光看一眼。
其他的人,没怎么注意到这些十秒钟里的乾坤,除了李聪聪偶尔会盯一眼李晓光和曾繁荣以外,大家都埋头品着子云亭的好酒、好菜。而李聪聪也没前段时间那么关心李晓光与曾繁荣了,因为她发现李晓光最近很沉默,她想他一定是后悔了。
李晓光这样的男人肯定不会后悔什么,何况是这样的事,谁会后悔用钱都买不来的快乐呢?他只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智慧,为什么就让魏文斌逮着摔摆呢,他觉得自己本是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快乐了却不留任何把柄给人拿捏的。
最近,他没有再约曾繁荣,不是他不想快乐,是他怕跑不脱。曾繁荣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总那么含情脉脉地盯着他,让他有点惶惑。他不过只想快乐而已,他原以为曾繁荣可以理解他的意图,但现在看来她有她的企图。他如果让她得逞了,那他不是太衰了么。但他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他怕曾繁荣受不了反弹,让他受不了。所以他只好含含糊糊、吞吞吐吐,竟然魔幻般地给曾繁荣制造出既可以想入非非,又可以茫然不知所措的混乱境象,让她好逐渐接受最后的结果。
他是不会选择她的,对于他来说,做一个社会的人,比做一个自然人重要得多。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她并没不得了让他甘心情愿,不顾一切去做个自然人。
为了有借口躲开她,他在办公室宣布,他决定参加今年的律师资格考试。于是他常常在大家走了之后,留在办公室里看书,当然,如果能考上律师资格也是不错的。
曾繁荣每天下班的时候,都犹犹豫豫地不愿离开,李晓光就如同没发现她的存在一样,继续埋头学习着,让她在一旁干着急。
魏成见她总是很晚才从办公室走出来,不知她下班后逗留在办公室都在干什么。有一天他好奇地从自己与陶源的办公室走出来,轻轻推开门,发现原来这办公室并不只有曾繁荣一个人,他若有所失,终于明白曾繁荣为什么总是疏远他,不愿接受他的邀请了。
李晓光听到门响,抬头便看到挂着失意的魏成的脸,从窄细的门缝一晃而过,他知道自己又惹上祸事了。所以也就对曾繁荣没了好气色。
“你为什么还不走呀?”李晓光还并不想做得太绝情。
“你说呢!”曾繁荣觉得他是明知故问。
“你帮帮忙,让我安静地复习行不行呵!”李晓光装可怜。
“我又不影响你,你复习你的。”
“哎呀,你以为你在这,我能看得进去呀!”
曾繁荣听他这么说,心里竟然有一股暗流开始涌动,感觉湿嗒嗒地。“晚上我去你家好不好?”她说得很小声,像是怕吓着他一样。
他装着没听见,捧着书一动不动地摆一副专注样。她已无计可施,只能提起随身的小包,往门边走。高跟鞋敲着地面的瓷砖,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所有的失意,铅一样滑下去,灌在高跟鞋的那两只细巧的细跟里,沉重地敲着地面,发出沉闷却心惊的声响。
魏成虽然人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心却在那边大办公室挂着,听曾繁荣的高跟鞋发出那样一种声音,就知道她心里有多不愉快了。于是,他跟着曾繁荣走出了大门,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尾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