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赵晓燕就感觉到了气温的变化。昨晚广播里播报天气预报,说今天又遇降温,较前一次又降三到六度,果不其然。
其实昨晚半夜温度已大幅度下降,门口的几个浅水洼里,已经结了冰,生出一层白白的冰碴。
赵晓燕今天第一节有课,如果不是,她能稍晚点出门,遇到这样冷的天气,还能在暖和的被窝里多睡一会。
而母亲赵玉萍就不行,自从当了教导主任,除了假期,每天早晨都是早她出门,晚她回家。到了冬天,天还黑洞洞的就要去学校,下了班也早已是花灯初上。
赵玉萍看见女儿还在磨蹭,就说,“我先走了。”不料一会就返回,搓着两只手,“燕儿,今天太冷,要多穿点衣服,把围脖手套都带好再出门。“说完,自己围好围脖带了手套先走。
晓燕取出围脖手套,这是她在假期等待开学时自己织的,豇豆色的围脖,在围巾的两端边缘配有毛边,织的是元宝针,又厚实暖和,看上去也好看,很高级的样子。手套是海蓝色的,在手腕处串了一圈松紧带。
她干这些活计觉得比上课更感兴趣,每次做活就如进入无人之境,沉浸在安谧与愉悦的心境里,时间再多也不够用。
看着外面凛冽的天气,她无奈地想到又得站在自己最不喜欢的讲台上,心里就紧抽抽的,心比这屋外的天气还冷。
穿戴好,她对着镜子做了苦脸状,用时下职场的年轻人的话,像是去上坟似的,心里严重不爽。
除了一年级每周12节语文课,她还有四年级的两节手工课,这是她主动和校长要求后,让当教导主任的母亲为其安排的。她喜欢做动手的事情,这和她喜欢的画画儿裁衣有异曲之工。
上完第一节语文,该是四年二班的手工课。
晓燕进到教室。王雪琴在教室外多停留了一阵,见没有什么动静才离开。
今年的大风降温来得早且频繁,寒冷的冬天提前就到了。后勤上比往年提前三四天开始准备烟筒和火炉,好在煤糕已提前打好,备有足够的燃料。
四年二班的手工课,正在进行。手工是用硬纸片做一个人物造型,做好以后,控制好拉手,人物可以弯腰,也可以行走。晓燕拿了自己事先做好的样子,为学生示范了几下,学生们一看来了兴趣,课堂气氛活跃,热烈。
马小麦第一个就做好了,她在班里,虽然学习成绩最不好,但是动手能力强。王雪琴也是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逐渐看到她的这一长处。
王建生第二个完成。尽管是个男孩,但他从小就在家照顾妹妹,刷锅洗碗做饭,家务活做得多,平时补衣服,缝扣子的事常做,这件手工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小游戏。
有的同学还在发愁怎么能把这一堆的部件合拢配套时,他已经做完,拉着拉手,一下下的让那个似木偶的人物,一会前进,一会弯腰,再前进,再弯腰,再配上他滑稽夸张的表情,逗得全班哄堂大笑。
赵晓燕一点都没觉得好笑,觉得他简直就是在起哄,紧绷着脸几次阻止,“王建生,你能不能回到座位上去!”
王建生笑着说,“老师,我的手工做完了,教教他们。”他并不认为自己犯了纪律,因为手工课约定俗成相比上其它课,有更大的活动自由。
看见有的同学笨手笨脚他就着急,不觉又走下了座位,在走道间来回穿梭,一会帮这个,一会告那个,不时得还要出些洋相,一时间手工课活跃的程度不亚于体育课。
“王建生,你听到没有,回到你的座位上去!”赵晓燕一个字,一个字的像崩豆似的认真说道。脸已经涨的通红。
她认出来了,王建生就是前几天打煤糕时,和三班的学生打架的那个。于是更加没好气地喝道,“王建生,你听见没有!”
王建生嘴上答应,可人却站在那儿没动。一个同学把几个部件串联反了,他帮着拆掉,正重新组装,此时正专心用白线把几个部件往一起串联。
赵晓燕可没有耐心。她本来就挺烦当老师,一天婆婆妈妈的,还不落好。尤其是自己根本就不会管理学生,遇到这样不好控制的局面,心里着急不知所措。更可气的是,学生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教师职业是很高尚,也很神圣,可是她真不适合当教师,在她眼里从来没有把学生当做可爱的花朵看待,而是看见他们一个个就想讨债鬼似的,让人烦!
这时她仅有的一点忍耐已经消耗殆尽。后果就只能是在沉默中爆发。
她从讲台上下来,“噔噔噔”走过来,提起王建生的衣领就往教室外面拖拽,王建生使劲摆脱,毕竟十来岁的年纪,力气差些,硬让赵晓燕拖到教室外,墩在教室墙根下,王建生仰了个四脚八插。
赵晓燕道,“这节课,你就在这儿上吧!”说完愤怒地转身关门回教室。
她完全忘记了开学时自己所犯的错误,因为那件事后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也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所以,在她心里早已像一粒灰尘被轻轻地抹掉了。
被拖出教室的王建生,反而放松心情,看看校园空荡荡的,心里的顽皮被激荡起来,灵顿地翻身而起,心里不服气道,“反正我又不是捣蛋,我是在帮同学,哪个老师来问,我也不怕”于是自做主张,起身到操场活动。
因为今天的天气太冷了,没有母亲的关怀,粗心的父亲还没有给他们准备出过冬的衣服,他身上还是一件很旧的绒衣和外面一件很单薄的外套。
在操场跑了一圈,身上渐渐开始感觉到了热劲,他停在单杠前。平时上体育课玩单杠都有时间限制,课间活动的时间更有限,等到了操场还未站稳,就又到了上课时间,今天倒可以痛痛快快玩一玩。
校园里静悄悄地,只有不远处老尚和几个后勤的工人在整理收拾火炉和烟筒,偶尔传来“叮咚”的声响。
王雪琴和几个老师在办公室判作业,备课时,校长进到各办公室让没课的老师出去帮忙。
王雪琴看见几个工人,正用黄泥和碎头发合泥,和好后,往火炉里一层层地摸。她没有干过这种活,一时无从下手。她从出生以来家里就用的是暖气,没有用过这样的铁炉。更不知道怎么用。
“尚师傅,这是干什么?”她指着一炉的黄泥说。旁边的一位老师搭腔说,“王老师一看你就没用过这种炉子,这是在套炉,摸上这层黄泥等于给铁炉绝缘,炉子里的火不会直接和炉壁接触,不然火烧的太旺,炉壁烧得通红,遇到水会炸裂,也会随时伤到人。”
“周老师你懂得真的多。”王雪琴赞叹道。她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脸红。前世自己遇到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参与,会躲得远远的,那里还知道什么套炉?
她决定请教后勤的师傅,学一学,以她现在的功力,看了几眼就知道了所以然。可是她准备搬弄火炉时,突然立在那儿不动了。
凛冽的寒风中,空旷的操场上,单杠前立着一个孩子,身体在不停的扭动着。
“王老师,是你班的学生吗?”老尚抬头也向操场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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