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贤自空中下来之后,回到岸边。佟老一见子贤并无伤势,便放下心中的担心,对他说道:“恭喜子贤小兄弟获得莫大机缘啊。”
子贤眼神灼灼,似有金光溢出,淡然回道:“只是可惜还不知黄泉在何地,他便消失了。”
佟老却是微笑道:“小兄弟怕是忘了道长消失前说的那句话了吧。”
子贤一想,却也不禁一笑道:“还是佟老心细,在咬文嚼字方面堪称一绝,只是这‘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不知指的却是何意。”
佟老走到他身边,深有意味的拍拍子贤的肩膀道:“道长既然留下这两句诗,必然是有迹可循,子贤小兄弟不必沮丧,相信总会找到的。”
子贤点点头,心道佟老说得有理。
看看天色,已至凌晨了,想到方才天空巨龙那么大动静,那母亲岂非也被惊醒了。
想到这里,便与佟老相继离去。
到了街上,人们都已散去,洛阳城重归于宁静之下。
万家灯火已熄,子贤远远望见自家门前,灯笼闪烁,母亲伫立门前朝着巷口默默地望着,子贤心中一紧,忙加快了步子。
到了门口,母亲也未曾问他去了哪里,只说道:”累了吧,娘给你做了夜宵还温着呢,凤栖姑娘你也过来吃吧。“她对着子贤身后不远处的凤栖招呼道。
凤栖在黑夜中走出来,眼眸闪亮。
这个人,她跟了四年了,从青涩的少年少女,到如今已然成熟的公子佳人,她一直在他身边不曾离去,也许最初是奉了母亲之命,而如今却早已成了习惯。
子贤坐在桌前,望着桌上那熟悉的夜宵,心却在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若有一日,他前往鬼域,报那血海深仇,生死难料,留下母亲一人该怎么办。
他吃过夜宵独立院中,望着月下的树枝沉默不语。
第二天,灵儿老早便过来,叽叽喳喳大夸其词的谈论着昨夜天空的巨龙,但是众人却似乎对此事并无多少兴趣,灵儿觉得有些奇怪。
”那可是巨龙啊,凤栖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灵儿睁大眼睛看着凤栖,想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一点惊讶之色,可是她并没有。
灵儿有些失望,跑到干娘面前大肆宣传着巨龙如何巨大的身躯,炯炯有神的眼睛,干娘反应还不错,对着她还微笑着连连,应声不断。
而在子贤面前说的时候,子贤依然自顾自的练着字。
微笑着反问道:“怎么了?巨龙好看么?”
灵儿顿时有些泱泱然。心道子贤哥哥和凤栖姐姐都怎么了,怎么对巨龙一点反应都没有。
片刻之后,子贤练完了字,对着灵儿道:“灵儿乖,子贤哥哥今日要去佟老那里了,不能教灵儿读书了,你今日自己好好在家练字,然后去和干娘玩,知道吗?”
灵儿不高兴的撅着嘴道:“往常都是下午和晚上去的,今日为何去得这么早?不行灵儿也要去看看”
子贤摸摸灵儿的头道:“灵儿乖,好好听话。回头哥哥给你带好吃的。”
”不嘛,佟老那里的先生故事讲得如此生动,连干娘听了都甚觉有趣,灵儿还要去听几个故事回来讲于娘亲听呢。”说罢,回头向干娘眨了眨眼。
子贤母亲心中会意,和子贤商量道:”就让她跟着出去转转吧,在家老闷着也不好。“
子贤无奈,只得点点头,带上灵儿往奇闻阁走去。
一路之上,世人皆在纷纷谈论昨夜盛况,灵儿一会这边跑跑,那边听听,见世人都和自己一样对巨龙十分感兴趣,只有子贤依然对这些谈论无动于衷,不由得小声对着子贤的背影说道:“大木头”
谁知,以前的这个恶作剧却在今天却完全失效,子贤像是听到了一般回过身来,瞪着双眼问道:“你说谁是大木头?”
灵儿吓得一激灵,看着子贤,慌忙用手随便天南地北一指道“他”。但却不知那人正看着她,见子贤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潇洒离去。她顿时有些奇怪,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彪形大汉正目眦尽裂,瞪着铜铃大的双眼看着她。
那彪形大汉乃是大将军的一名将士,如今跟着少公子整日在这洛阳城中耀武扬威惯了,哪有人敢说他半个不字,哪知今日刚随公子上街,居然有个小丫头说自己是大木头,若是不好好在公子面前教训他一顿,自己脸面何存?
于是他举起厚实的大手一掌打来,若是这一掌打实了,就连边关那些魁梧的将士都吃不消,何况这小小的灵儿呢。
灵儿但见那大汉一声不吭,说打就打。立马吓得大叫一声“大哥哥救我”。子贤本以为对方只会吓唬吓唬灵儿就算了,毕竟身为一个大人谁会与一个孩子较真呢?谁知这大汉如此的粗暴,竟真的下得了手,扬起巴掌便打了下去。
子贤自觉心中充满了怒气,尤其是想起当日小舞被击飞在天空中,如同一只染血的蝴蝶一般悄然而逝的身影,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他紧紧地握紧了拳头,我一定,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一点伤害,哪怕,她错在先。
他眼中似乎喷出汹汹的烈火。
那大汉只觉得面前的小女孩定会被他一掌大趴下,正得意的露出了微笑,谁知突然之间,啪的一声巨响,自己竟晕头转向起来,随后跌倒在地,片刻之后,还在发愣的他只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顿时心中满是愤怒,随即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道:”谁他娘的偷袭老子,在洛阳城中敢惹老子的人还没有出生呢,你给我出来。“
”眼瞎么?我不是在这呢“站在灵儿身旁的子贤平静的说道。
”你他娘的“这大汉正要骂出口,忽然啪的一声,他只觉牙齿脱口而出,另半边脸已是肿了起来。
”耶,大哥哥打死他这个大坏蛋,谁让他骂干娘来着。“灵儿见自己非但没事,那大汉反倒被子贤教训了一顿,心中顿时爽快。
子贤回头不由苦笑一下,说道:”走吧,不和他一般计较。“说罢,便要带着灵儿离去。
而那大汉此刻已是捂着脸颊疼的说不出话来。
“阁下就这么走了,那我秦天的脸面该往哪放呢?”一个轻蔑的声音传来,止住了子贤二人前进的步伐。
子贤站住脚,回过身来,只见一名穿着华美的流里流气的纨绔青年,站在方才魁梧大汉的身边,而其身后还站着两个身材同样魁梧的彪形大汉。
“你想怎样?”子贤冷冷看着他。
“怎样?赔我这仆人万儿八千的银两去看大夫,另外当街跪下磕一百个响头赔礼道歉,要是没有钱的话,把你手中的小姑娘交给大爷们乐呵乐呵也行呀,你看着办。”那纨绔少年眼光轻浮的看着灵儿,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哦”子贤强压住自己心头的怒气,“那么我也有一个条件想和秦天公子谈谈,不知公子可有兴趣。”
那秦天一听,只当对方听到自己名号吓得唯命是从,于是哈哈一笑道:“说来听听。”
路上的行人看到子贤打伤了洛阳恶霸秦天的护卫,都纷纷未来看热闹,有的人说:”这恶霸秦天在城中天天无所事事,仗着父亲是当朝大将军便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看来今日这位小兄弟又要遭殃了,唉。“
”是啊,这洛阳城中可是无人敢惹这恶霸的,遇见了都是绕着走的,哪里会主动去招惹的,这少年生的如此俊秀,那小姑娘也是如此清丽动人,唉,可惜喽。“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将整个街道围的水泄不通。
子贤就是在这万众瞩目的洛阳正街之上,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家中权势遮天的秦天一字一顿道:”你,跪下给灵儿磕一百个响头谢罪,如若不然,我子贤今日定取你性命。“
高大的杨树透过几缕柔和的光线,飘飘洒洒落下几片落叶,在灵儿眼前划过,灵儿站在这人潮拥挤的大街之上,眼中却只剩下了一人。她错愕,从母亲离开之后,从没一个人像子贤这样袒护她,保护她,以前遇到恶狗跑路的时候,被其他地方的小孩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出头。受了委屈的自己,只有回到家望着在床上烂醉如泥的父亲偷偷地抹眼泪。
而今天,这一刻仿佛在灵儿心中定格一般,她心中满是幸福,要是世间永远地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啊,被人保护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好,她想着,看着子贤那不屈的身躯和坚毅的脸庞,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可惜时间永远不能静止,秦天那令人讨厌的哈哈大笑声,打破了她在这一刹那的小心思。
“你小子是被老子的名头吓傻了吧,敢如此的出言不逊,老子今天就让你出不了这洛阳城,来人。”秦天说着便招呼身后两人上前。
那两人听到命令,嘿嘿冷笑几声,手中从腰间抽出佩剑,出手便往子贤身上砍去。
附近围观的众人一看秦天又要当街行凶杀人了,纷纷哄叫着四散而去,场中仅留下子贤和灵儿,还有那对面正冷笑着的秦天。
时间过去了不多久,四散的众人有的人悄悄从小巷中露出头来,想看看是否事情已了,那少年是否已经身亡。
但没想到却看到了令他们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场中躺着三个彪形大汉的身躯,而那整日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秦天,却正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着响头。
众人纷纷互相看看,随后似乎解恨一般相视而笑。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秦天闭着双眼数着磕着的头数。到了一百,他才敢缓缓睁开眼睛去看眼前,却哪里还有子贤的身影。
他一见子贤早已离去,忽然虚脱了似得跌坐在地上,然后环顾一眼周围,只见那三个护卫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只有那口中还喘着粗气,嘴中骂道:”妈的,连一个青年和一个小女孩都收拾不了,真一群废物。“随即缓缓起身,朝着子贤离开的方向恶狠狠的说了句:”你等着,只要你在这洛阳城中呆上一天,我便让你尝尝千刀万剐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