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只剩下了朱利安和汪苗两个人。说来奇怪,此时朱利安被刀架在脖子上,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或许对他来说,被一个认识的人绑架,总比去参加一场压力山大只许赢不许输的比赛,要来得更容易接受些。
“汪哥,有话好说。”朱利安冷静地说道,“虽然我废掉了你表哥,但绝没有断你财路的意思。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不是一路人。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鱼塘……哦不,这个食堂被你承包了。”
“我呸,你跟我扯什么狗屁食堂。”汪苗将嘴巴凑到朱利安的耳边,喷出阵阵恶臭,“我知道,杀了你的话,我也是死路一条。不过,凭你这挫样,我们人类又有什么指望?迟早也是给外星人灭掉的。”
“不一定啊。”朱利安忙道,“听外星人说,我的对手跟我一样,也是些普通人啊。“
汪苗哼了一声,“就算你的对手跟你一样挫,我们胜出的几率也只有八分之一。我干脆不如来赌一把,赌输了不过是去坐牢,最多是比你们早死两年,如果赢了的话就能在临死前过上几天好日子。嘿嘿,以你现在的身份,我向政府要个十亿八亿的,不算过分吧?”
“十亿?”朱利安被气得发笑,“全人类的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怎么着也得十万亿啊,还得是美元。”
汪苗似乎被这个可怕的数字吓到了,“十万……亿美元?”
朱利安一下子就压倒了汪苗的气势,顿时来劲了,“当然了,这笔钱单靠咱们国家出,肯定是比较困难的。不过世界上这么多国家,像什么老米、毛子还有小日本啊,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把钱凑齐了送到你面前。
“只是,汪哥啊,你拿了这笔钱该怎么花呢?”朱利安笑道,“如今你把刀往我脖子上一架,已经是人类公敌了,世界再大,也没了你的容身之地——除非你搭个梯子上外星人那儿去。”
“你少跟老子耍贫嘴,我相信总会有人找到解决的办法。”
朱利安叹了口气,“汪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啊。只要你现在收手,我保证绝不追究,而且还让上面也不追究,你应该知道,我说话肯定好使。”
感觉到脖子上的胳膊和刀子都松动了一些,朱利安再接再厉,“相信我吧。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的人品吗?”
“我信你有鬼,你有狗屁的人品。你有人品的话,也不会去年借人家胖子两百块钱,到今年都不还了。”汪苗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朱利安的真面目。
“呃……”朱利安无语,翻了个白眼之后,又说道,“的确,你犯的这事儿也忒大了点,估计政府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我知道汪哥你平日里爱玩两把,想必是手头紧了,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要不这样行不?你把你的债主们喊来,我总有办法让他们当你面把欠条给吃了。
“你也是有家有小的人,这样一来就再没有后顾之忧。然后我会向上面求情,总要争取少判几年,还要让你在里面受到特殊照顾。
“其实今晚你演了这么一出之后,肯定也是红遍世界的大名人了,在里面可以写写回忆录什么的,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我和朱利安不得不说的故事》,绝对畅销,光收版税,不等你出来就成亿万富翁了。要是再改编成电影电视或者是网游的话,那钱山钱海啊——十万亿当然是没有了,赚个十亿八亿肯定不成问题……”
“嗯,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呢。”汪苗把拿刀的手收了回去,似乎是挠了挠头,“对了,照外星人的说法,你的智商算是中等的吧?”
朱利安隐隐感到有些不妙,不过这已经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否认,“呃,应该是吧。”
汪苗拿刀在朱利安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就凭你这一般的脑袋瓜子都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我倒要看看,政府里面那些比你聪明得多的人,能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卧槽,姓汪的你玩我是吧?”朱利安明白了。
“我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耳边汪苗的声音犹如魔鬼的低语,“我只负责绑架,其实我也不贪心,十亿人民币和十万亿美元,在我眼里根本没有区别,重要的是要拿出一个能让我安心的合理方案。至于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安心,就让政府里的那些聪明人去伤脑筋好了。”
“嘎嘎……嘎嘎嘎……”生锈的插销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
汪苗吓了一跳,急忙又把刀架到了朱利安的脖子上,喝道:“谁?不许进来!”他警惕性还蛮高,嘴上说着话,脚下连退两步,拖着朱利安退到了墙角。
朱利安明显感觉到汪苗的胳膊绷紧了,脖子上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水果刀的冰凉。
“我不进来,怎么和你谈条件呢?”门后缓缓走出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人个子精瘦,步伐从容,好像是个来隔壁办公室串门的乡干部。他高举着双手,神态平和地说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会尽量满足你。”
他嘴巴上说得好听,脚下却是一个箭步,瞬间越过了半个房间,突然出现在朱利安的面前,一伸手便扣住了汪苗持刀的手腕,猛然一拧。
随着“咔嚓”一下骨骼断裂的声音,汪苗手中的水果刀飞出老远,一个壮硕的身子腾空而起,被灰衣男单手扳倒,摔在水泥地上发出“吧唧”一声响亮。
紧接着,几名身穿黑衣的汉子蜂拥而入,将发出杀猪般惨嚎的汪苗死死按在地上。
一个黑衣汉子抬起头,笑道:“队长威武,果然是马到成功。”
中年人透过人缝看了看地上的汪苗,冷冷说道:“他是我所见过的最业余的罪犯,因为……他的刀都拿反了,抵着人质脖子的是刀背。”
“可他又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凶狠的罪犯……”随着一个娇柔悦耳的话语声,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你说得不错……”直到此时,那中年人进来时特意收敛的气势才开始慢慢散发出来,竟是威严如山,给了朱利安极大的压力。
“与他所试图犯下的罪行相比,人类历史上的一切罪行都显得微不足道。”说到这里,他突然冲着汪苗扬起了拳头,一股有若实质的杀气喷薄而出,吓得汪苗连惨叫忘记了。
不过男子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放松了拳头,向那几个黑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汪苗押出去,然后转头看着朱利安。
当他真正面对朱利安的时候,这个气势威严如山、面容刚毅似铁的男人竟然显得有些局促,用朱利安从未听过的恭敬语气说道:“朱先生,您好。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让您受惊了——现在没事了。”
可怜朱利安从小到大,何曾有人对他这样客气过,而他的回应就是:“没事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用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了?”
“这个恐怕不行。”中年人苦笑了一下,自我介绍道,“我姓张,张长生,您可以叫我老张。”
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微笑着向朱利安伸出了手,“朱先生您好,我叫邵慕寒,您就叫我小邵好了。”
邵慕寒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留着一头顺滑柔亮的中长发,穿着一身得体的藏青色套装,笑容亲切自然、极富亲和力,像是个邻家姐姐。
总的来说,邵慕寒有着恰到好处的美丽,既能让朱利安赏心悦目,但又不会使他产生太多的歪念——当面对的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处男时,能做到这一点非常难得。
朱利安有些慌乱地和邵慕寒握了握手,邵慕寒的手洁白小巧,握上去感觉冰凉而又滑腻。这一刹那的接触,足以让他回味许久。
这时张长生从一个部下手中拿过一件防弹衣,“朱先生,受上级委派,从现在起,将由我和邵慕寒同志负责您的安全和对外联络工作,”
邵慕寒笑道:“张队长是我军最优秀的保卫干部。只要他出手,即便是再专业的罪犯,就算他的刀子没有拿反,也伤害不到朱先生您分毫。”
张长生苦笑道:“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刚才我可捏着一把冷汗呢。好在这里地方不大,我一迈腿一伸手就能够着歹徒。”
朱利安完全能够理解张长生当时的心情,全世界几十亿人的性命都捏在了他的手上,怎么可能不冒冷汗?他倒好,一迈腿再一伸手就顺利完成了任务了。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连同几名黑衣警卫一起簇拥着朱利安走出了这间地下室。
外面几十名警卫将同学们远远隔开,朱利安停下脚步,环顾着周围的同学。只见这些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牲口们一个个哆嗦着嘴唇,抽搐着面部肌肉,有几个看上就快哭出来了。
“朱利安……”老大难得地叫了一回朱利安的大名,然后狠狠握紧了拳头,“好好干,别给咱们地球人丢脸!”
胖子突然跳了出来,振臂高呼:“人类必胜!”
同学们受到了感染,齐声高呼:“人类必胜!”
朱利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然后在张长生等人的护卫下快步走到宿舍楼大门,门口的位置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再往左右看看,只见各色各样的军用警用车辆排成了长龙,两边都看不到头,头顶上更是传来直升机的轰鸣。
张长生半扶半拉着朱利安,上了那辆商务车,车上有两排相对的座位,张长生和朱利安并排坐在后座,邵慕寒则坐在他们对面的位置。
随着沉重的车门被“砰”的一声拉上,整个车队同时起步。车内的灯光很是明亮,反正他们的座位是和驾驶室隔开的,对司机并没有影响。而朱利安为了看清外面的情形,只好把脸凑到小得可怜的车窗前,看见外面沿路站着一排士兵,将热情高涨的同学们拦在路外。
同学们对着车队拼命的挥手、跺脚和尖叫,更多的是在端着手机,忙着拍下这历史性的时候,等会儿发到朋友圈里好好炫耀一下。
当朱利安看到几个青春靓丽的学妹打出了“利安学长我们爱你”的横幅时,不由得从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